老师用手摸着我的额头,手静静地贴在我的上面,大大的手可以把我整个额头都全部覆盖住了。我的额头应该很热,热得我都头晕,现在也一样。
这样真的很讨厌。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仍然能感受到老师的体温的转达,在向我传达。那种带着关心问候的温度,却不由地让我感到一点的欣喜。
“真的很烫呢……”
过了一会老师把手松开,带着一点担忧地说。
松开后,皮肤接触到空气,有一点凉丝丝的,让我吸了吸鼻子。
“快点回去吧,小奈。你今天要好好休息才行,我带了药过来,先吃了吧。不对,小奈你有吃早餐吗?”
老师有点慌乱地把口袋里的药取出,然后又拿回,话说得都有点不连贯。一向沉稳温柔的老师变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就先回到了屋子里面,老师让我躺在床上不要随便乱动。刚才站着还晕乎乎的,现在躺下来好多了。虽然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老师没有等我有提问的机会又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老师的捧着一个装有水的洗脸盆回来,她放到我房间的地板上面,把袖子卷起来,双手伸进去把里面的毛巾沾湿后又拿起来把水全部都拧出去,然后整叠成一个整齐的长方形后,像OK绷一样贴在了我的额头上面。
冰冰凉凉的,好像雪糕一样。
“老师为什么会来呢?”
终于找到了时机,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因为小奈生病了,我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老师还有工作要做吧,今天也不是休息日……”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要是小奈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会心疼很久的。”
看得出来老师确实来得很匆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师会不会受到处罚从而丢掉工作呢?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以后还会不会在学校见到老师。但从另外来看,老师把我放在第一位这也让我很开心。这种喜悦和不安的情绪在我心里相互吸引而又排斥着,使我十分的矛盾。
要是我不生病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处于现在的处境中了。
“可是……”
“不要紧的,小奈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恢复,剩下的就后面再说好吗?”
老师在床边握住了我的双手,手刚沾过水的关系有点冷,不过马上就变热了起来。
不要紧吗?为什么觉得不要紧呢?这点程度算的是小问题吗?我没有那种事情的经验,不知道算是多大的事情,我心里想着这还挺严重的,但见到老师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又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即便那么矛盾,即使得不到答案,我依然还是选择相信老师。
“我知道了。我会按老师说的做。”
老师轻轻挑拨着我的浏海,然后问我想吃什么。
“吃药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才好哦~”
“还有这种说法吗?”
“小奈不知道吗?”
老师问我的时候眨了眨眼。
“我不怎么生病所以一些东西不太清楚……”
我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盖住了嘴巴。在她的面前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什么都不懂,只能被她照顾。
“原来小奈是这么坚强的孩子啊……”老师低声说。
柔得几乎不像是对学生的语气,反而像是在对一个不小心跌倒的孩子说话。
我听得脸有一点发烫——不,应该是发烧导致的。
“那……老师来替你决定好了。”
她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站起身。
“今天就喝点清粥吧,温温的,不会刺激胃,也不会让你更难受。”
她说得理所当然,像事先排练过一样,而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卷起衣袖走向厨房的背影,只觉得胸口有一种很轻、很温柔的紧涩感。
那不是难受的感觉,而是好像第一次意识到,有人会为了我忙前忙后、匆匆赶来、连工作都可以丢在一边的那种安心。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在等待这段时间里直接睡着就好了。睡醒了就有吃的,这样子是不是太懒惰了点。
额头上的异样感早已经消失,只要不注意的话,不想到的话,毛巾在那里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困意就这样席卷而来。
好久都没有体会过生病被人照顾的感觉了,今天就让我体会一下这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吧。只要这样想的话就没什么,即使别人看了也会原谅吧。
现在身体沉沉的,但只要安心的话就变得轻轻的。
一半在做梦,而另一半又在清醒。
又是那种十分矛盾的感觉。
到底要怎么才好呢?
又是要思考的问题,这样越是想不明白嘛。
又是处于一种即将要叹息的状态。
就以这样的方式渐渐的睡去……
似乎有一层雾在我眼前,慢慢散去后那是我的房间。想着住了十几年以来布局还是这样,没有变动过。
那是我小时候的房间。
比现在更小一些,墙壁的颜色也更浅,床单是粉色的小碎花图案,甚至连被角磨损出的小洞都清楚得像是刻在记忆里。
我看见一个小小的、缩成一团的自己躺在床上,脸颊红得不像话,头发因为发热而贴在额头上。那时的我还比现在更脆弱,感冒一次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门开了。
是妈妈,动作轻得像怕吵醒空气一样,她的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东西。
在梦里,她的神情比现实中久远的记忆还要柔和。
“奈奈,起来喝点水。”
她半蹲在我旁边,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那只手……和老师刚才贴上来的温度几乎一模一样。梦里的我在迷糊中睁开眼,然后又闭上——太累了,小孩子生病时总是像被世界抛来抛去似的。妈妈便托起我的上半身,把杯子凑到我的嘴边。
过了一会儿,是爸爸进来,他的动作总是显得笨拙又不善表达,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看起来不知道该把它放哪。
他站了半天,才把毛巾放在我的额头,然后挠了挠脸,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
“这样……可以吧?”
爸爸小声问妈妈。
“可以啦,她会舒服一点的。”
妈妈说着,用指尖抚了抚我汗湿的头发。
“对了,我还做了点粥,现在我拿来。”
妈妈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端着粥回来。
“能起来喝吗?小奈。”
小……奈?
“老师……”
身影重叠了。头发变得红色,定睛一看那是老师,不是妈妈。看来我发烧烧迷糊了,出现了一种根本不在这里的场景。
“来,不要太勉强哦。”
我坐正的时候老师还搭了一把手。
我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毛巾从我额头上掉了下来,『噗』的落在了被子上面。我把它拿起发现毛巾一点也不冷,老师接过了我手里的毛巾把它放入洗脸盆中。
“啊~张嘴,小奈。”
这时老师,用勺子舀一起一勺小米粥,吹了两口之后递到了我的嘴边。
这简直真的把我当成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