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师在车内，老师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与我父母碰面的地点定在一家餐厅内。
我说，直接在家里不就行了吗？
但老师说，如果在家里的话，那么肯定会吵起来的吧？如果在外面的话，大人会顾及自己的面子反而变得拘束一些。
是这样吗？
考虑得还真是全面呢。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难得给父亲打了电话，那头他也觉得很受宠若惊。我按照老师的话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父亲连忙回答有，然后把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他。
按照同样的话打给了母亲，母亲回答得有些迟疑，我只是说有事情和她商量，最好可以当面讲。结果她反而跟我说，在家里说不行吗？
一时间的招架让我有点难以招架。
我沉默了几秒，手机贴在耳边，能清楚地听见母亲那头传来的呼吸声。
“……在外面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只是吃个饭，很快就好。”
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短暂的空白被电波拉得很长，长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信号断了。
“知道了。”最后她这么说，“把地址发给我。”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把地址发给了母亲后，自己也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回到这里，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
我坐老师的车来到了餐厅附近，到门口的时候老师便让我直接进去就好，而她现在要去停车。我本来想是和她一起进去的，但老师认为我们还是分开进去比较好。
她这样说了之后我也没有意见，便直接进去了。
推门进去后，服务生小姐便过来招待我，本想随着她的来把我领上桌，可一句「小奈」后，我顺着声音的地方过去，见到了父亲正坐在那里向我招手。
旁边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女人，不是我的母亲，而是他的小三。
我可没有听他说会带别的女人过来。
可以的话我想转头就走，但今天是有其他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父亲的对面。
坐下来后并没有什么话可说，明明外面有着太阳，可里面的气氛冷到不行。我们在家也是这个样子的，现在保持这个样子的话不是很有家里的熟悉感吗？
“那个……真没有想到小奈你会约我出来，老实说，挺意外的……”
他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发出「哈哈」的干笑声。
“许久不见，小奈变漂亮了呢。”
或许是父亲打开了话匣子，也许是不想让父亲尴尬，旁边的女人也顺势的说了一句。
“别那么叫我。”
“小奈，吟秋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和你亲近而已。”
“你可以喊我『阿姨』，或者『秋阿姨』就好。我们这算得上第三次见面了吧？”
“咦？你和小奈之前见过吗？你没有和我说过。”
“那次正好赶上她放学，在路上碰面的，我们就去了咖啡馆……”
把我排除在外后就自顾自地聊了起来，这种明显的氛围使得无比的显著，就像在德国的柏林围墙一样。不过，这种把我排除在外的氛围比和我说话要好上不少。
我时不时回头望去，想着老师要什么时候才进来。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母亲迟迟都没有出现。
是找不到路还是根本就不想来呢？这件事情或许就根本没有被放在心上面，也许她早就来了，只是在门外面见到父亲后又走了。
“小奈，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父亲又一次和默不作声的我搭上了话。
“那个，就是……”
“抱歉，我来晚了！没有错过什么吧？”
老师装作刚刚来到的样子一脸兴奋地和我们打招呼。
看见老师站在桌边，微微弯着腰，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语气自然得就像真的只是路上遇到点小堵车。她的目光在父亲和吟秋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回到我这里，像是在无声地确认我还好不好。
“啊……你不是颜彩老师吗？”父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站起身。
“我是叶奈的老师。”她大方地伸出手，语气温和却不失分寸，“今天主要是为了学校的事情，冒昧打扰了。”
父亲明显有些慌乱，连连点头，“原来如此……辛苦您特地跑一趟。”
吟秋的视线在老师和我之间来回了一次，笑容依旧，却多了一点审视的意味。
“原来是老师啊，真年轻呢，还很漂亮。”
“谢谢。”老师笑了笑，没有多接那句话，而是自然地在我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不介意我一起吧？毕竟今天的事情，和我也有点关系。”
她坐下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悄悄松了一点点。
空气里的温度，好像终于回到了人可以呼吸的程度。
“要不先点单吧？”
“说的也是呢。”
“小奈和老师想吃什么不用客气，尽管点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师拿起了菜单详细端详了起来。
听到了「点单」的关键词，服务生拿着纸和笔走过来了我们的桌子旁边，等待着我们报出来的菜名。
老师翻着菜单，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停顿了一下。
“我来一份套餐就好，清淡一点的。”她抬起头，对服务生笑了笑，“叶奈同学，你呢？”
“那我也要一样的吧。”
父亲点了份看起来分量很足的料理，吟秋则选了甜口的主食，还顺带点了餐后甜点。服务生一一记下后离开，桌面重新恢复了空白。
空白，却不再完全冰冷。
“所以，”父亲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正题，“老师刚才说，是学校的事情？”
“是的。”老师点头，语气变得正式了一些，“明天学校有三方面谈，需要学生本人、监护人和班导一起参加。叶奈同学在这方面有点困扰，所以我想着，或许可以先和家长沟通一下。”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我父亲，也没有看吟秋，而是把视线放在桌面中央。
“这种事情我才刚知道，小奈，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呢？”
父亲的目光看着我，皱了皱眉。别那样看着我啊，这样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这时餐厅里传来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响，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看着从门外有一位成熟的女性慢慢走进来，最后在我们的桌子边停了下来。
突然旁边出现一个人，当然有人会被她的吸引过去。
父亲有些惊讶，但现在想避免已经是不可能了。他旁边的那位对象似乎表现得有些慌乱。老师则是以平常心的来看待，还露出友好的笑容。
而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能相信老师接下来的安排。
站着的她看起来有好好穿着打扮了一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稍微翘了翘，然后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一切，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叶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迟到了的母亲这样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