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看着我，然后问我道。
“把妈妈和爸爸你们找来，是为了谈一点事情。”
我语气平稳和她说。
“我？和他？你没有搞错什么吧？”
母亲伸出食指指着父亲语气中夹带着一些不满，这也是我会预料到的事情。
“而且还带着她，这像是想和我好好说话的样子吗！？”
母亲盯着父亲旁边的女人，不由地变严厉了起来。
“够了，注意你的态度！”
“态度？你还想要什么态度？你带着她过来是为了嘲笑我吗！？”
“好了好了，现在可不适合吵架哦，两位注意一点吧。”
见场面有开始控制不住的风险，老师急忙站起来开始劝架。
“你又是谁？”
“我是叶奈同学的老师，初次见面。”
“老师？”母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起来十分年轻啊，脸蛋也挺好看的。”
“谢谢夸奖，所以能听一下我的意见吗？我们坐下来谈谈吧，毕竟引来其他人的关注也是大家不想见到的事情吧？”
母亲和父亲被老师的话提醒后开始注意起周围，刚刚那引发的动静不大，但还是有人开始往这边看过来了。
“但是这里没有我的位置吧？”
母亲再次双手交叉，抱起了肩膀。
我、老师、父亲和她一起坐满了四人座。原本预定就是父亲和母亲过来的，加上我和老师位置的话就刚刚好。
而父亲却带了她的小三过来，把原本母亲的位置给占了。
“那边，能不能过来一下~”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这里多了一个人，能不能换一张桌子？”
老师把服务生叫了过来，说明了一下我们现在情况。
坐在父亲旁边的她——吟秋，自从母亲来了之后一直都是沉默的状态，没有再说一句话。
“好的，现在就给您换。麻烦各位请到这边。”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换到了一张比较大的桌子，能坐下的人也更多了。母亲坐下后，周围还有空余的凳子。
我坐在老师的旁边，父亲坐在了小三的旁边，母亲则是坐在了离父亲比较远的位置。
尽管气氛还是有点微妙，直到在服务生开始上菜的时候才好了一点。
还得靠外人来推动才行。
“那么，我再说一次吧。现在叶奈同学也已经到了三年级了，下周呢学校会举行一个三方面谈。届时会邀请两位来到学校和班导面谈一下叶奈同学关于志愿和升学的事情，希望二位考虑一下。”
父亲率先清了清嗓子，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立场。
“升学的事情啊……这个嘛，只要分数够，去个好一点的学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说得很轻松，语气里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笃定，“小奈一直也挺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没有接话。
母亲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锋利。
“你说得倒是简单。”她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落在父亲脸上，“叶奈的事情你关心过多少？既然这样的话，你又想负责多少？”
空气一下子紧绷了。
“这不是可以再商量的吗？”父亲皱起眉，“事情都还没定下来，你现在就谈钱，不觉得太功利了吗？”
“功利？”母亲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词，“不谈钱谈什么？谈感情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这个？”
桌子底下，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老师没有立刻插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像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吟秋在一旁轻轻开口：“那个……如果是升学的话，我觉得也是好事。小奈这么努力——”
“这轮不到你说话。”
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锋芒。
吟秋愣了一下，随即闭上了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父亲明显不悦了。
“你对她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我就是受不了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他敲了敲桌面，“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
“也是什么？”母亲打断他，“你的人？那是你的事情。别把她硬塞进我女儿的人生里。”
总是这样，无论到哪里，父亲和母亲都会为问题而争论起来，最后牵扯到两人的感情上面。
老师终于开口了。
“二位先冷静一点吧？我们这不是来吵架的，两位、不，三位的家事轮不到我来说，但我们现在是先讨论小……叶奈同学的事情。”
她们虽然依旧在争吵着，但现在的声音也就只有我们这桌能听得到。现在位置已经远离了有其他顾客的桌子，也许是刚才那位服务生考虑到了这一点吧，才把我们调到了这边的。
听了老师的话，他们又安静了下来。
“所以，小奈你是怎么想的？”
父亲把话又带到了我的身上，毕竟是我的事情，理所当然的要我来回答。念书的事情我已经完全不想再去念了，可如果表面说出来肯定是不行的。
我的真实想法现在就只有老师和自己知道。
“我想继续念书……”
违背自己意志的话从我的口中说了出来。
不好意思，那是骗你的。
以我的成绩来看，上哪一所学校都只能勉勉强强，也有可能完全勉强不起来。过了这关的话，后面我就能随心所欲了，反正你们也不打算管我不是吗？
理解我的人现在就在我的旁边。
想伸手去触碰老师，但又害怕被发现于是就此作罢。手只好乖乖地放在桌子上面。
父亲和母亲再度安静了下来。
“所以我希望二位能够为叶奈同学的意愿而考虑下周出席在学校里，这就是我想让二位做的事情。”
母亲没有立刻回应。她端起水杯，却没有喝，只是让杯口停在唇边，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这段对话。父亲也沉默着，视线落在桌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具的边缘。
“出席……学校吗。”母亲终于开口，语调低了许多，却依旧带着防备，“我不保证会同意你们说的那些安排。”
“我也没说一定照学校的来。”父亲接了一句，像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只是去听听，也不是不行。”
两人的话并没有交汇，只是各自往前挪了一步，却依旧站在不同的方向。
老师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也没有试图让他们当场达成一致。
“只要能来就好。”她说，“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谈。至少让叶奈知道，大人们不是完全缺席的。”
母亲的目光短暂地落在我身上，又很快移开。
“我会去的。”她说，“但我有我的条件。”
“到时候再说吧。”父亲应得有些敷衍，却还是点了头，“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
吟秋依旧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像是终于意识到，这张桌子并不是她应该发声的地方。
老师露出了一个不那么明显、却真实的笑容。
“那我就当作是答应了。”她站起身，微微欠身，“谢谢二位愿意为孩子腾出时间。”
话说到这里，这顿饭的目的似乎已经完成了。
之后的时间里，菜被机械地吃完，话题零零散散，没有人再主动提起升学，也没有人真的放松下来。
离开的时候，母亲先站了起来，没有看父亲，只对我说了一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父亲应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走出餐厅，夜色已经彻底落下。霓虹灯在玻璃上拉出模糊的影子，像是被水泡过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