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江伴月试着问道。
“好像就是说换个车牌，做点外貌上的伪装之类的。”冬月将手机抵在唇边，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方向盘，“她说她知道有地方能做这个，马上把位置发给我。”
“不会把我的车弄坏吧……”
江伴月压低声音嘀咕了一下之后，顿时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你的这位朋友，也是血族？”
“不，她也是吸血鬼。”冬月吐了吐舌头回答。
江伴月知道这是冬月在揶揄管她叫吸血鬼的事情。
“血族这么接地气？还有这种营生？”不过江伴月没有更进一步纠结称呼，因为她之前说了，她只会管冬月叫吸血鬼。
她一向如此。
“现代吸血鬼是这样的，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要更强。”冬月说着，已经准备去摸车钥匙了。
“你还是别开了，让我来吧。”江伴月想了想之后，又补了一句，“我是真的怕你再闯红灯。”
“……行吧。”冬月也没有推辞，只是向着江伴月所在的副驾驶爬了过来。
“……”江伴月沉默地推门下车，呼吸了几秒的冷空气，从车外绕了小半圈来到驾驶位上。
“你何必绕这么一下，直接爬过去不就行了，就这么不想碰到我么？”已经坐在副驾驶上的冬月看着江伴月的举动，咧了咧嘴调侃道。
“我怕你吃了我。”江伴月故意瞪了她一眼之后，端坐在驾驶位上。
然后又瞪了冬月一眼：“安全带。”
“你觉得我需要安全带吗？”冬月指了指自己的脸。
然后江伴月便俯过身去，帮冬月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再端正姿态，把自己的安全带给系上。
“……”看见江伴月一本正经的样子，冬月似乎也懒得说什么了，只是轻叹一口气，掏出手机低头玩了起来。
“地方在哪？把地址发给我，我导航过去。”
“喏。”冬月已经将手机递过来了。
简单操作后，两人在通讯软件上交换了联系方式和电话号码。
江伴月赌气似地直接给冬月备注了一个“吸血鬼”，然后便收起手机，跟着导航向目的地驶去。
她特意选择了人车与灯火都看起来比较少的路线前进。
灰蒙的夜幕之下，整个城市像是笼罩在潮湿的暖光之中。
这里不是玄国，是一个坐落在巨型岛屿上的新兴都市——新联合城。
同外界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是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种族”。
就如江伴月之前所说所了解到的那样，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诸多与血族一样的非人种族。
相比于人类来说，他们数量算不得多，只是隐藏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能在各种民间传说、神话故事与历史的罅隙之中找到他们的影子。
而这座新联合城，成立的初衷恰如其名，是由不同国度、不同种族、不同文化交杂在一起构成的城市。
因此，这里也是，包含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灵，在这个现代世界能够活跃的舞台之一。
现在，江伴月开着这辆越野车，脱离了被暖光笼罩的城区，进入了地图上名为“黑区”的城区边缘。
外围的暖光像是被分界线一刀截断，黑区的边缘只有黑暗与冷色调的光线。
这里的建筑远没有之前经过的区域那样高耸，甚至在偏暗的光线之下透出一股子破旧的味道。
唯一让江伴月放心的是，目的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汽修厂。
虽然招牌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是英文的单词江伴月勉强认出来了。
加上打开车窗，空气中能够嗅到隐隐的机油气息。
很快，就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靠了过来。
对方用力敲了敲车窗，江伴月把车窗放下，发现两人都是那种脸上蒙着遮住下半张脸的半面巾打扮，虽然有些疑惑，但仔细一想她们来这里也不是干什么正经事的，顿时也释然了。
只是，这两人很快便语气凶狠地问了些什么，语速太快又不是中文，江伴月根本没听清。
索性的是冬月似乎听懂了，只是目光完全没有从手机上移开，就直接回复了他们。
江伴月从冬月更加缓慢平静的发音里听出了英文单词，稍微有些庆幸。
“他们说了什么？”看着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指了指里面的一个厂房，江伴月便好奇地问了冬月一句。
“他们问我们来干什么，我就按我的朋友说的，报了‘索菲娅’这个名字。”冬月头也不抬地向着江伴月解释，“她跟我说只要报这个名字，这些人就会帮我们‘洗车’。”
“哦。”江伴月猜这应该是某个暗号黑话，或者是一位说话有分量的人的名字，便跟着指示将车开进了对方指定的厂房。
维修设备散落在靠墙旁的工具台上，一辆几乎被掏空的小轿车停靠在一旁，厂房内那些零散柜子与堆叠的箱子说不上井然有序，只能说是乱七八糟，带着少许尘味的机油气息涌入江伴月的鼻腔。
她开车碾过几根散落的胶管和电线，然后缓缓停车熄火。
“……一会儿你和他们聊？”
江伴月对自己的英文水平有自知之明，虽然她分明记得之前她老妈信誓旦旦地跟她说来这里只要会中文就够了。
来到这里之后，看见这里也有不少玄国人开的店铺与企业，还放心了不少。
现在看来，或许她的老妈也没有料到她会来这种用不上中文的场所吧。
然而，冬月尚未回应之际，江伴月听见了后方传来金属重物摩擦的吱嘎声。
她顺着声音回头，恰好看见她们进入厂房的工业卷帘门缓缓闭合，将为数不多的光线切断，四周只剩一片黑暗。
起码十号人的凌乱脚步在黑暗中响起，下一刻，昏暗的灯光打在了越野车的上方。
有种不好预感的江伴月看向脚步声的来源，瞥见这些人站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棒球棍与铁管之类的东西。
然后，站在最前方的一人朝着她们喊了些什么，由于语气过于激动江伴月只能听懂几个单词，完全连不成句子。
“什么情况？”虽然任谁看了现状都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但想要搞清缘由的江伴月疑惑地看向还在副驾驶玩手机的冬月。
“他说索菲娅被他们撵走了，现在这里是他们说了算。”
“啊，派系之争。”江伴月倒是很快理解了。
听上去这里原本由那个名叫“索菲娅”的家伙负责，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已经不是了。
明显的，新霸占了此地的这帮人，与那位索菲娅有过节，毕竟这里肯定不是用嘴皮子说来的。
“那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们与那位‘索菲娅’无关，我们不是来‘洗车’的吗？我们算客户吧？”
听见江伴月的说法，冬月轻笑出声，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缓缓看向江伴月，血色的眸子里透出狐狸一般的狡黠。
每次冬月摆出这种神情，江伴月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心，我教你怎么回应这样的情况，全世界通用。”
“你说这种话我更不放心了……”
在江伴月话音落下之后，冬月打开了副驾驶的车窗。
然后伸出被黑丝长手套包裹的右手，一言不发地冲着那些立于阴影与灯光交界处的人竖起了中指。
“靠，老娘就知道！”
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法和平解决的江伴月直接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江小姐不是有过独自打败过半个班级的同学的经历么？”冬月收回了手，对江伴月回以一个鼓励的笑，“让我看看……那个词怎么用来着，哦，对了，江小姐是否宝刀未老？”
“老娘还没有老到用这个词的时候——”
江伴月已经没有时间和冬月拌嘴了，因为那些受到冬月挑衅的人已经拎着他们手里的棍棒冲过来了！
她这个时候和这些人说“我和她不是一边的，你们要打去打她”肯定是没用的。
更别说对方未必能听懂中文。
她没有主动挑衅伤害他人的兴趣。
但是，若是有人要伤害她，伤害她重视的人。
那她也会反击。
就像曾经，她在教室里做的那样。
冬月注视着江伴月的背影，看着那身影带着某种决然，向着那群人冲去。
她的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摩挲，目光却早已没有落在手机上。
只是看着江伴月一脚把人踹退了好几米，手里的棒球棍飞到了一旁。
看起来没有任何技巧，只是肉体爆发的蛮力。
也看见江伴月为了躲避那些人的包围，手忙脚乱地爬上一旁被掏空的小轿车，避开了朝她扔过去的钢管，还一脚把想要爬上车的人也踹飞出去了。
自然也注意到了江伴月每一次出手都会有人倒下爬不起来，但这些力道没有一次是冲着要害去的。
比一般的人类要强，但是。
还不够。
冬月感受着在自己体内，吸血鬼独有的循环系统中流淌的，来自江伴月的血液。
不过，没有等她感受几秒，她就感觉到了有个人借着昏暗的灯光阴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她的身边。
她猛地推开车门，把靠近的那个人给撞翻在地。
随手将手机扔在车上，穿好高跟鞋，从越野车上跳了下去，在那个人刚爬起来的时候，又补了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然后一脚踏在对方胸口，从裙下掏出了一柄通体漆黑，表面有着如玫瑰般艳红雕花的巨大左轮手枪指着对方的脑门问道：“身为人类，不会不认识这个东西吧？”
戴着半面巾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钢管从手上滑落，最后躺在地上颤巍巍地举起手，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东西果然比魔法好用多了。”冬月看着脚下那人服服帖帖的样子，冷笑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
她听见一声嘹亮的狼嚎，在这个厂房之中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