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自己的车，江伴月已经随着冬月再次进入黑区。
到了白天之后，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氛围与外面不一样。
这里的楼房比黑区之外的楼房更加低矮，修筑得也更加紧密，并且没有外面那种整洁的感觉。
昨晚夜幕之下没有看清，现在能注意到楼宇与道路间偶有破碎的裂痕，杂草奋力从碎石之下钻出，很多墙壁上都用明艳的色彩画上了内容自由奔放的涂鸦。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虽然看见的人不多，但江伴月总感觉一路上擦肩而过的人年纪和她差不了太多的样子。
不过，这与她没什么关系。
顺着导航来到昨晚的修车厂，确实能看出这里已经换了一批人。
不再是人人都戴着半面巾，而是换成了口罩……
“你们的车在里面，弟兄们让人加班加点弄的。”
甚至有个会说中文的少年，带着江伴月与冬月进入了厂房。
进去之后，一股漆味扑面而来。
江伴月看见自己的越野车被换了个车牌，甚至简单改了一些漆，从黑色改成了灰色。
虽然看上去有瑕疵，不过作为伪装来说，已经足够了。
尤其是对于江伴月来说，车只是代步工具，她没有那么讲究。
“我记得4S店的话……一般要一个星期吧。”对于这些人的速度，江伴月不由得出声感慨。
“我们要是那速度，早被条子逮了。”戴着口罩少年自豪地拍了拍胸口，“主要还是弟兄们有手段，大姐特意交代的。”
在确认自己的越野车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之后，江伴月进了驾驶位，冬月钻进了副驾驶。
主要现在是白天，江伴月不想让没有驾照的冬月再碰车了。
她在冬月抗议的目光下把冬月的安全带系上了。
“注意点漆就行。”这是她们离开厂房前，少年最后的叮嘱。
缓缓进入道路之后，江伴月打开了导航，向着设定好的目的地前进。
“这是要去哪里？”冬月注意到江伴月基本没有吱声就把车开起来了，便将头从手机上抬起来问了一句。
“塞任姆大学。”江伴月没有侧头，只是盯着前方的道路。
“塞任姆大学……”听见这个名字的冬月在手机上摁了些什么，“似乎是新联合城有名的大学，你是去那里找人么？”
“去大学当然是为了读书了。”江伴月摆出了略有些不屑的神情，“老妈帮我安排的，我还在玄国的时候，填了不少塞任姆大学的申请材料之类的东西，今天算是去报到。”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江伴月的表情已经从不屑转为了些许的疑惑：“我不知道老妈她做了些什么，我问了一下去其他别的国家读书的人，他们做的准备工作明显更多，并且说句心里话……我不认为我的成绩好到该被这边的大学录取，尤其是我的英文水平只能勉强应付考试，但老妈她说新联合城和其他地不一样，并且她有安排关系，让我放心。”
江伴月一边说着一边驱车离开了黑区，进入了高楼林立的地段。
“但我本来也打算来新联合城这边打探我那素未蒙面的父亲的情况，还有搞清楚我自己的情况，所以也就顺势过来了。”
“你居然还会想读书啊。”倒是冬月以略有些诧异的口吻感慨道。
“知识改变命运，虽然我感觉我辜负了所学的知识，但是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的。”江伴月说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把话题抛到了冬月身上，“倒是你，吸血鬼不读书么？”
“有的知识会随着血脉直接传给我们，至于更多的知识……血族没有像人类或者某些种族一样设立学校之类的机构，不过默克林丝家是有家庭教师的。”
说到这里，被安全带限制在座位上的冬月抬起右胳膊撑在副驾驶的车窗上，看着窗外向后退去的房屋与行人：“不过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好。”
没有多问的江伴月耸了耸肩当做回应，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了一段时间。
明明才不到一天的时间，江伴月感觉现在的冬月和昨晚那个驱车在城里乱飙的样子相去甚远。
要说的话，就是她安静了许多。
不过，在转过一个环形交叉路口后，冬月突然抬手指了指前方：“在那里停一下。”
江伴月把车停在冬月指的位置之后，往路边看了一眼。
仅有一层的建筑前后延伸出半条街的长度，紫绿错落的爬山虎在红砖堆砌的墙面上铺开，屋檐立柱之后是嵌有玻璃的房门，以至于江伴月一时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哪里？”江伴月十分疑惑。
“圣密赫莱汀学院。”冬月解开了安全带，一副准备要下车的模样。
“你来这里找人？”江伴月完全看不出这里是个学院。
听到这里，冬月那小巧的虎牙微微从唇边跳出，模仿着江伴月之前的口吻：“去学院当然是为了读书了。”
甚至抢在江伴月开口之前开口：“知识改变命运，虽然我感觉我没有辜负所学的知识，但是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的，尤其是这句话，我今天刚刚从某位可爱的小姐嘴里学到。”
“……你也是来报到么？”被这一句呛到的江伴月倒是没法反驳，只能无视冬月带着笑意的调侃。
“是，所以在你可爱的未婚妻下车之前，你是不是该给我个离别的吻？”
“去去去——”一脸无语的江伴月原本只是挥着右手，做了个赶人的姿势。
结果冬月恰好抓住了冬月的右手，在她的指尖轻轻一咬。
“你——”
在江伴月发作前，冬月已经笑着跳下了车，如跳舞一般转着落地，黑伞展开，裙摆如落花般飞扬。
她顺势将伞柄靠在肩上，用好似叮嘱司机的口吻吩咐着江伴月：“你报到结束之后，记得到这里来接我～”
说着，还冲着江伴月舔了舔自己的虎牙。
江伴月看了看自己刚才被咬的指尖，果然冒出了一滴血珠。
下意识地舔了舔指尖伤口的江伴月莫名闪过了这算不算间接接吻的念头。
想到这里，及时刹住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瞪了车外的冬月一眼，驱车离开了。
等她又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才从导航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
她已经进入塞任姆大学的校区范围之内了。
在她的印象里，大学就该有个大门，在花岗岩上刻下学校庄严的名字。
结果没想到这个大学没有校门——或者说她实际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穿过了学校的大门，进入了大学。
所以现在，越野车驶过的道路，两侧的建筑以至于路上的落叶都已经属于塞任姆大学的一部分。
但光是进入塞任姆大学并不够，她靠着手机导航与路边的指示牌，一点点靠近她的目的地。
方正古典的建筑整齐地屹立在各处，屋顶周围林立着如城堡般的筒型拱顶和栅格状的城垛，枯枝沿着墙壁攀爬倾倒，翠绿的草坪在这之下新生。江伴月找了一个看起来能停车的位置停好车，开始步行。
她靠着读书时积累的那点词汇量与手机上的翻译软件，好似摸着石头过河一般前进。
根据她手机上之前收到的信息，她来塞任姆大学应该先找到一位名为希莉欧丝的教授。
江伴月没有读过大学，但是从她在网上了解的内容，进大学就直接找某位教授绝对不是什么正规的流程。
但是一想到新联合城都已经不在国内了，塞任姆大学显然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类比，倒也接受了。
但是光是想找到这位希莉欧丝教授就已经很让江伴月犯难了，比如从一旁路过金发蓝眸的少女看上去就不太像懂中文的样子，她连想要找个人问问都得好好斟酌一下。
主要是因为她已经试过了，在对方叽哩哇啦地说了些什么甚至有可能不是英文的话之后，江伴月只能急忙表示自己的英文很“poor”，从而尴尬地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虽然只是有那么一点点。
江伴月不得不承认她如果冬月在这里的话，事情或许就简单了。
但还算幸运的是，江伴月一脸焦头烂额碰壁的模样，吸引到了一位大二的学姐。
虽然对方不是玄国人，但似乎有选修中文。
只不过看起来对方成绩不太理想，不过江伴月也能勉强理解对方那口音极重还一字一顿的中文。
毕竟她感觉自己的英文在对方听来估计也差不多吧。
只不过，她感觉自己在第一个问题就遭遇了重大挫折。
因为在她用着还算简单的词汇，向对方表示“我是来找希莉欧丝的教授的，能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吗”的时候。
对方的眉头皱起，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困惑：
“谁？”只用了一个字。
江伴月又尽可能让自己发音标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主要是她没法把手机上的这个名字拿给对方看，因为这看起来就是个不知道哪个国家的人名，聊天记录里是用中文音译的。
把这样的名字拿给学中文的外国学生看，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因此，最后也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不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