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伴月最后也没能让冬月把那段录音删掉。
两人上车之后。
“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江伴月试着问了一句。
毕竟这样的事情有一两次还行，但她不可能每次都能像今天这样恰好帮上忙。
在她印象里入学应该是钱到位了，其他地方就像那位伊莎贝拉老师说的那样，不会过于为难，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我已经请我的那位朋友帮忙了，只是还没弄好而已。”冬月拿起手机，满不在乎地回答。
江伴月没有第一时间开车，而是有些困惑地询问：“你刚说的朋友……和你之前说的朋友，是同一位？”
“是啊。”冬月点了点头。
“对方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怎么感觉什么都干？”
江伴月简单回忆了一下冬月数次提到的这位朋友。
知道“洗车”的路数，说明有接触过。
能与那位叫“索菲娅”的说上话，说明与这种帮会有打交道。
现在还能帮冬月这种“偷渡者”安排身份。
在江伴月的想象中，对方已经是一个纹着纹身抽着烟，平时出入各种地下场所的二流子了。
哦，想起冬月提过对方也是一位血族，那还是血族二流子。
江伴月脑海里的形象多了一对獠牙和红色的眼睛。
“也没什么。”冬月一手抱着伞一手摆弄着手机，“一个黑客而已。”
“黑客……”江伴月重复着这个词，脑海里抽烟的血族形象一下就坐在了电脑前。
但很快，江伴月就意识到了什么。
“黑客的话……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吗？能不能请对方帮我调查点东西？”
“应该可以吧，我记得她挺擅长这个的。”说到这里，冬月转过头来询问江伴月，“你想查什么。”
江伴月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想调查一下老妈在新联合城里有没有线索。”
“啊，为了找到你母亲的另一半是么？”冬月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江伴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我是不是应该送点东西？血族一般喜欢什么，去弄点血包还是别的什么？”
听见江伴月的这番话，冬月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白了她一眼：“不需要送什么，请她帮忙的话，她也会让我们替她做一些事，这样就抵消了。”
“一码归一码嘛。”江伴月因为自己的目标有了进展，心情好了不少。
“理解不了。”想到这里，冬月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故意笑了笑，“那你要送她，不送我吗？负责牵线搭桥的明明是我。”
“你吸了我这么多血，我都没说什么呢。”江伴月说着已经发动了越野车，沿着道路缓缓驶去。
最终，在冬月轻蔑的注视下，江伴月还是想办法根据寻常习惯买了些酒，做了点精美的包装。
“我们去拜访，要不要先跟对方说一声。”江伴月跟着冬月提供的导航，驱车前进。
“你要是跟她提前说了，她只会让你在手机上和她联系，别想见到她。”冬月脑袋靠在半开的车窗上，“虽然就这件事来说，我也觉得明明手机上就能说清楚了。”
“见面不是更有诚意嘛，有的事情就得当面谈。”
“……理解不了。”难得冬月只是白了江伴月一眼之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想和她见面。”
“等到了那里之后，你也不会想与她见面的。”冬月就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眼神飘忽地抛出了这句话。
最后，她们在一栋大约有十五层的居民楼附近的停车场下了车。
拎着装酒袋子的江伴月仰头看了一眼这栋楼，一时有些诧异。
“我以为外国人都是住独栋或者单层的住宅的。”
主要是她来到新联合城之后，虽然高楼见过不少，但是高层的居民楼确实不多见。
“这是汉斯国的工程师设计的Y型楼，虽然对于在玄国生活的你还有在樱之国生活过的我来说并不少见。”从越野车上跳下来的冬月打开了伞，“虽然这算是从汉斯国搬到这里的楼型，但似乎也没有受欢迎，不过我那位朋友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择住在这里的。”
似懂非懂的江伴月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外观整齐的十五层的楼房从两侧排开，显然她们正位于“Y”的头部区域附近。
“说起来，你的那位朋友怎么称呼？”
“艾洛蒂。”
在她们进入电梯之后，收起伞的冬月直接摁下了前往顶层的按钮，然后冲着关闭的电梯门轻笑了一下：“准备开门。”
“你在和谁说话？难道这电梯是声控的？”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江伴月有些好奇。
“当然是和艾洛蒂了，就算我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只要靠近了她的住处，她就能知道我们的情况。”
“哦……”江伴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电梯出来，她们来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冬月微微抬头，略有些不快地看向了墙壁：“我记得我有说让你开门吧。”
随后，她拿起手机，打开通讯软件，上面果然已经发来了一条信息：“有什么事情不能在手机上商量么？”
冬月瞟了一眼一旁凑过来的江伴月，面色阴沉地打字：“还不是因为我可爱的未婚妻要给你送点礼物。”
“放在门口就行。”
“我来拿我的护照。”
“我之后给你寄过去。”
“请你调查个东西。”
“手机上说就可以了。”
“我们现在就站在你家门口。”冬月一边发出这条信息，一边用手机无奈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知道。”
“你再不开门，我就给你拆了。”
虽然是在用手机交流，但冬月还是做出了用手里的伞尖指房门的动作。
“门我做了特殊的防护，你拆不了的。”
看着通讯软件上闪过的一条条聊天记录，能看懂个大概的江伴月大概理解了为什么冬月好像很不想亲自来这里了。
并且，冬月这好像有些被气到的样子还挺少见的，江伴月很满意。
“既然人家不愿意开门，那还是算了吧，是我唐突了。”
不过，江伴月想了想之后，说到底登门拜访也不过是她自以为的一种礼貌。
但是从结果来看并不是这样，别人并不一定会这样认为。
因此她劝了劝身边的冬月，把装酒的袋子放在了门边。
然后拉着冬月准备离开。
结果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江伴月都还没有任何反应，冬月就眼疾手快地将手里的黑伞沿着打开的门缝刺入，就像生怕门关了一样。
“进！”
说着还反过来拽着江伴月把门撑开往里走。
只是进入的时候，两人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因为一股机油似的化学芳香气息涌入两人的鼻腔。
窗户紧闭，窗帘拉紧的房间因为光线不足而显得很阴暗，放置在各处的电器指示灯是整个房间少数的光源。
其中最明显的，是房间深处敞开的房门内六块拼接的电脑屏幕散发的光芒。
而在这光芒的前方，站着一位个头比江伴月和冬月都要矮一些的少女。
被房间内的阴影压得发黑的紫发长及地面，长发下本该精致的脸貌被一种颓然的气息给掩盖，与冬月相仿的血色眸子周围更是布着一圈黑色的眼影。
对方穿着一件巨大的白色T恤，体恤宽大的下摆罩住了对方那赤裸的双腿。
“终于舍得开门了？”语气带着讥讽的冬月用的甚至是中文。
“你好……”感觉对方应该就是那位艾洛蒂的江伴月一边将刚才重新提起的酒放在一旁，一边试着摆手打了打招呼。
“能放冰箱里么。”艾洛蒂的目光落在了江伴月拿进来的酒上，然后指了指阴暗角落里的冰箱。
她语气很轻，却带着像是电流般的“滋滋”声，像是某种呢喃回荡在黑暗中。
“好。”江伴月听见了之后直接走向冰箱。
但打开之后，一股完全出乎她预料的冷冻机油气息扑面而来。
“你这里面是放了什么——”虽然知道身为客人不该对主人的习惯置喙，但江伴月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味道也不臭，毕竟去加油的时候时不时就能闻到类似的气味。
但是这味道出现在冰箱里就是不对劲。
“不冻一下我喝不惯，可以拿三罐啤酒和一罐机油出来，白色罐子里的那个就是。”
“机油？”江伴月感觉自己可能听错了，但还是捏着鼻子照艾洛蒂说的做了。
而艾洛蒂直接就地坐下了，那头紫发就像瀑布一样沿着她的身体坠落。
江伴月才发现房间里甚至没有桌椅沙发这些。
冬月直接不客气地从旁边拖了一个像是机箱一样的金属盒子过来，坐在了上面。
江伴月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上面还插着数据线……
她也只能“入乡随俗”，就这样坐在地上了。
艾洛蒂从江伴月那里拿了一罐表面带着水珠的冰镇啤酒，并且把那个白色的罐子也拿过去了：“你们将就着喝。”
说着，把那白色的罐子打开，江伴月只感觉鼻子本来都快习惯了的那股与汽油相似的化学芬香更加明显了。
江伴月看着艾洛蒂把那白色罐子里的液体加了几滴进啤酒里。
“我想问一下……你加的是什么？”江伴月实在是忍不住了。
“汽油，98号的。”回答了江伴月问题的艾洛蒂并没有把江伴月的疑问当回事，只是看向冬月，“你知道的，我这里没有血包，没有能招待你的。”
“没事，你要是敢把那东西加到我的酒里，我就把十字架钉你脑门上。”冬月冲着艾洛蒂呲了呲她的虎牙。
微微张嘴的江伴月继续问了艾洛蒂一句：“……为什么要加汽油？”
“因为汽油是机械的血液。”艾洛蒂语气轻颓地回答。
“……可不是所有的机械都用汽油。”感觉自己思路跟不上的江伴月下意识地接了这么一句。
“柴油在另一个冰箱里。”艾洛蒂说着，喝了一口手里掺了汽油的啤酒，“配啤酒的口感不好。”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