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下车投降的话,他们会放过我们吗?”冬月的双手从方向盘上离开,笑看着车外的情况。
有一些麻烦。
冬月能很清楚地看见她们被各种汽车与摩托包围了,靠着血族对黑暗的视力,还能瞥见这帮人手里的武器。
除了棒球棍与电棍这种武器之外,还有手枪。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对方甚至还带了好几把步枪过来,要在这种地方使用这种火力吗?
没有直接开枪,是因为想抓活的?主要还是蓝鼠还有用?
冬月飞速思考着。
当然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把蓝鼠当做人质什么的,毕竟就像来之前艾洛蒂说的那样。
蓝鼠对于四月蛇来说只是“有用”,而不是“非她不可”。
在冬月思考的时候,艾洛蒂同样在思考。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使用之前潜入图书馆的时候,江伴月的血液里蕴含的那种能力来帮助她们脱困。
她这里还留了一些冬月和江伴月的血液。
然而,血液里的那串“代码”还在,却再也无法启用了。
是失去了什么条件么?
在艾洛蒂思考着能不能从外部找帮手的时候——
“伤口处理好了么?需要我来帮你处理么?”冬月向着后座侧头。
“你有四月蛇那边的联系方式吧。”
后座,直接无视了冬月的江伴月声音沙哑地问道。
“完了完了……”而后座的蓝鼠一直抱着头不停地叨念着这句话。
江伴月用左手把蓝鼠拽了起来。
“啊?”一脸困惑的蓝鼠才意识到江伴月是在同她说话。
“拿了她的手机,我帮你找。”耳机里,艾洛蒂也没有问江伴月是想做什么,直接提醒。
“手机在哪?”
蓝鼠颤巍巍地用双手去胸口掏,却因为双手被绑了起来,一时没能拿出来。
江伴月直接在蓝鼠的惊呼声中撕烂了对方的衣服。
“你干什么!救命啊!”
从对方撕烂的衣服内兜里把手机抢了过来。
“当着你的未婚妻的面对别的女性做这种事情不好吧?”
坐在驾驶位上的冬月微微鼓起了脸颊,不过很快就像是放气的气球一样缓和了下来,只是亮起了唇边的小虎牙笑了笑,“倒还挺有意思的,下次让我来撕。”
未婚妻?这都什么和什么?两个都有病,果真是一对!
蓝鼠在内心无声地呐喊。
根据艾洛蒂的指示简单操作之后——
“我解开了她的通讯记录,但是名字都是代号,我分不清谁是谁。”
听到这里的江伴月把显示着各种奇特代号的手机怼到了用手遮住胸口的蓝鼠脸上。
“这里面有谁在四月蛇那边能说上话的。”江伴月语气冷漠。
本来想说些什么的蓝鼠在对上了江伴月那渐渐变成竖状的瞳孔后,身子一抖,最终只是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在一个名字上轻点了一下。
“手机不干净了……我还是死了算了……”她只是摘下了眼镜,小声嘀咕。
江伴月将手机放到耳边。
接通了。
但对方没有说话,只有像是吐信子一般轻颤的呼吸。
“这是最后通牒。”
江伴月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只是声音低沉地往下说。
“把你的人撤回去。”
“你们若是留在这里,我会视为你们已经知晓自己的行为可能带来的一切的后果。”
“并愿意以任何代价来承担。”
江伴月说了之后,也不等对方的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而实际上,与江伴月物理距离也就几十米的位置,也就是包围了江伴月她们的其中一辆车内,一位肩膀上脖颈上纹有四月蛇纹身,穿着黑纱一样轻衣的女性正拿着仅剩下忙音的手机,皱了皱眉。
她是四月蛇派出的,这次追捕的负责人,江伴月的电话正巧打到了她这里。
也是因为看见了来电显示“蓝鼠”,认为是对方拿了蓝鼠的手机,想要的谈判电话才接了。
结果对方没有等她回应,就把电话挂了。
只不过那略有些沙哑低沉的话语里透出的冷冽如锋,经历过不少对峙的负责人已切实地感受到。
她是那个舞厅的负责人,只是因为今天恰好没有在舞厅里坐镇。
闹了这一出之后,首领的意思是蓝鼠尽可能带活的回来,实在不行,为了避免对方泄露手上的情报,也要带个尸体回来。
要换成别的头目负责这次抓捕,蓝鼠恐怕未必能留个全尸。
也因为她是四月蛇里最不冲动的一位头目,同时掌握好几门外语,所以在黑区内负责了不少四月蛇相关的谈判业务。
她的中文是掌握的几门语言里最差的,因此并没有完全听清电话里对方的意图。
但,电话对面的那位话语里的肃杀如刀一样刮过她的肌肤,令她衣下的蛇鳞都轻颤了一下。
她知道在过去,与别的帮会对峙到最后,类似的发言完毕都会导向什么结果。
撕破脸皮,回到用血与枪火说话,那最原始野蛮的厮杀中去。
她是最不冲动的头目,却并不是最弱小的头目。
她负责过的谈判,要么带给四月蛇一个满意的结果,要么带给对方一个不满意的结果。
这位负责人敲了敲车窗,对着窗外自己的手下下令:
“不需要活口了。”
而同一时间,车内的江伴月挂断电话之后,把手机塞进了蓝鼠的手里。
她缓慢的呼吸,恍惚的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能感觉到心脏像是要冲破胸腔那样鼓动,能听见沉重的心跳随着自己的呼吸在车内如风般循环。
“让我开吧。”
江伴月向着冬月伸出了沾血的手。
似乎理解了江伴月要做什么的冬月没有拒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指,轻点在江伴月的指尖。
在这次触碰之后,两人互换了位置,江伴月又回到了驾驶位上。
“副驾驶是女主角的位置~”而冬月则是从后座爬到副驾驶上。
江伴月受伤的右手有些僵硬地想要把安全带系上,最后还是冬月俯过身来,帮她系好了。
江伴月又指了指冬月,无言地示意冬月把安全带也系好。
她现在不想开口,她有点累。
并非肉体上的。
而是心里的。
随着今晚的遭遇,自己中枪,她感觉到自己内心中,暴虐凶狠的情绪就像是要冲破她身体这副皮囊一样。
枪伤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但她多少有点自觉,那火辣辣的感觉绝不正常。
令她愈发烦躁。
要控制这种情绪,让她很累很累。
这时,冬月侧脸笑着提醒后座的蓝鼠:“你最好也把安全带系上。”
她手指轻轻一弹,蓝鼠双手间那血色的绳索已经化作液体滴落。
虽然完全没有理解江伴月和冬月要做什么,但是冬月的笑容令蓝鼠很不安。
她慌忙地抽出后座的安全带,就像是要把自己缠起来那样固定在后座上。
冬月一边将沾在黑丝手套上的江伴月的血液抹在自己的虎牙上,一边打开了车载音响。
明快的女声随着有节奏的韵律响起,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首《Breathin'》。
“我会陪着你的。”
冬月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江伴月那流着血的侧脸。
“哪怕是冲入地狱。”
“喂……你们这说得我们像是要死了一样噫——”
蓝鼠最后的一个字在车辆的引擎声和轮胎刺耳的摩擦声中被拉长。
因为江伴月启动了车辆,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包围了她们的怒骂声与喇叭声在一瞬间爆发。
哐!
江伴月她们的车辆在一声巨响与剧烈的震颤中,撞在了包围了她们的车辆上,令那些摩托和四月蛇的打手们不得不向两侧散开。
车头在轰然中破裂,保险杠扭曲,被撞的车辆侧门凹陷,车身往后晃了晃。
这样当然不足以破开包围圈。
但是引擎还没有死火。
在后座蓝鼠的尖叫声与车载音响嘹亮的女声中,江伴月控制车辆急速后退,然后再次猛冲!
哐!
车头已经扭曲崩裂,被撞的车辆也满是碎裂的凹痕。
意识到了江伴月她们准备强行突围的四月蛇成员们缩小了包围圈,但又不确定眼前这辆车之后会发什么疯而只能缓慢驱车靠近。
这一刻,因为得到了负责人的命令,便用手枪向着江伴月她们的车辆射击。
夜色与冰冷的路灯之下,弹头飞射,打在江伴月的车上反射出刺耳的金属尖啸。
眼前,四月蛇开来包围的车辆本就经过一定的防撞改装,这样的战术他们用了很多次。
江伴月驾驶的车辆由艾洛蒂提供,完全没有应对这方面的处理,靠这样的撞击自然无法冲破包围圈。
但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就像是要发泄心中那无名的怒火与暴虐一般。
舞厅里那些被抓来的人求救的声音与周围的人冷漠的旁观交织成的声画在她眼前闪过。
过去的自己在教室里,是这样么?
同时,小时候的她在老妈的车内,一起沿着斜坡滚下掉进河里的记忆在眼前杂乱的声画中闪烁浮现。
每一次撞击带来的剧烈震动,都让她想起那时车辆倾翻的感觉。
现在蓝鼠在后座尖叫,但她记不住当时老妈有没有尖叫了。
很快,她的车就要报废了。
而在最后一次撞击中,冬月从裙下掏出了自己的大型左轮。
特殊的子弹装填,在四周飞射的弹雨间举起枪,对准了眼前的车辆。
扣动扳机。
轰!
掀起的爆炸将双方一同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