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咆哮声炸响,声浪于夜空之下向四周扩散滚去。
巨蛇在听到这声咆哮的瞬间,原本盘起来包围了四周的身体都本能地向外扩了一圈。
千疮百孔的车门像一枚炮弹那样对着她的脑袋飞射而来,巨蛇下意识地躲避,却被从脸侧掠过的车门削掉了一块鳞片。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下方。
看见了少女张扬的黑发,看见了对方的脸上那少许如裂开的黑宝石一般的鳞片,竖状的瞳孔核心是一抹扭曲的黑色,如电闪一般的金光在对方眼底流转。
对方也是类似的血脉……不对——
巨蛇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双腿并没有变成如她一般的蛇型,并且有一条粗长的黑色尾巴自对方的尾椎处钻出,暴躁地抽打着周围的地面。
那声咆哮之后,像是骨骼断裂又拼接的瘆人声响在少女喉咙间沉重浑厚的低吼间响起。
黑发的少女卫衣后方被撕裂,一片盘虬如古树般的骨骼自她的后背扭曲生长,如翼般在少女的左侧展开。
那带血的单翼展开的一瞬,沉重如洪的心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像是一种警告,警告着某种庞然之物的降临。
她的身上还能瞥见中弹的伤口,但这一刻,弹头被那些伤口吐出,流淌出的血液像是在燃烧一般,令黑发的少女周身缭绕着烟尘般高温的白雾。
她那尚保留着人形的手指与已经覆盖着鳞片的爪尖夹住弹头,将其碾断开来。
一旁的银发少女身上也有相似的变化。
不过与之不同的是,在她身上长出的右侧翼展是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虚影,她眼里的血液沉淀如宝石般剔透。
两人的翼展左右对称,好似这样拼接成一个整体。
江伴月甚至没有抬头。
她感觉体内像是有火在燃烧,要将她的肉体和思绪一起点燃。
能感觉到那条巨蛇在俯瞰自己。
却也能感觉到自己在俯瞰那条巨蛇。
这一刻,她们之间的距离。
没有那么远了。
“我们再来。”
江伴月本能地冲了出去,从喉咙里炸开的咆哮声让她看像是一辆失控的列车。
这一瞬,感觉到莫大压力的巨蛇无视了自己的手下,直接用尾巴卷起一辆车朝着江伴月砸了过去。
江伴月不闪不避,而是挥动了自己的手。
她过去从未这样做过,但这就像是她的本能一样被刻在了血脉之中。
她的手如爪,爪如刀,在整个人直接撞上那辆车后,于令人战栗的刺耳金属尖啸之中,把那汽车撕成了两半。
但江伴月冲锋的势头没有停止。
她后背的翼展猛然扇动,让她高高地跃起。
她主动撞向了巨蛇张开的大嘴与锋利的獠牙。
擒住对方那巨大的脑袋,然后狠狠地往下砸。
甚至没有停止。
吼!
伴随着一声像是要发力一般的咆哮,江伴月抱着那巨大的蛇头,向着包围圈猛冲而去!
轰!
江伴月拽着那巨蛇狠狠地砸在了包围了他们的大车上,连同巨蛇本就盘在包围圈外侧的身体一起。
然后继续向前。
咔!咔!咔!
江伴月推着蛇头,蛇头又撞着车辆,在这样的阻拦之下,那些负责拦截的大型车居然被推得不断偏离,连连后退!
江伴月感觉自己体内那炽热的燃烧给了她源源不断的力量,还有愤怒。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
为了今晚的一切。
剩下的四月蛇成员们完全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在过去,只要他们的大姐头显露出这副巨蛇的姿态,那么也就宣告着他们将死了对面,一切进入尾声。
结果现在对面的棋子自己跳了起来,狠狠地在他们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并且,看起来还不满足于此。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像是抓一条小蛇一样抓着他们的大姐头。
不如说,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能抓住这身长几十米的巨蛇?
有的成员已经慌乱不知道要做什么,还能保持理智的成员则是急忙装填子弹,准备射击那抱着蛇头不断冲撞他们包围圈的疯女人。
“可不能背对一位淑女啊。”
被这句话吸引的四月蛇成员们转过身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他们看见了银发的少女打着黑伞背对着月光,右侧闪着荧光的翼展与左侧蝙蝠似的翼展簇拥着她悬于半空之中。
漆黑的礼服无风自动,她翘着腿,像是坐在无形的王座之上。
她无声地抬起手里的大型左轮,精准利落地对准那些拿枪的成员。
惊雷一样的枪声响起,中枪的成员们肢体被炸开大片的血花,发出痛苦惊恐的哀嚎。
黑伞散开,作为伞骨的短剑一柄一柄地飞射而出,像是从天而降的利刃刺入了那些四月蛇成员们的身体。
而这边,江伴月还在拎着那巨蛇的蛇头往车上砸。
巨蛇发出愤怒的嘶吼想要反抗,然而当她张开嘴亮出獠牙的时候,江伴月的拳头就会像铁锤一样抡到她脸上,把她砸进已经因为巨力撞击而凹陷的车上。
哐!哐!哐!
每一次撞击都会将大车组成的包围圈撕开一点,砸得那头巨蛇鲜血崩裂,晕头转向。
下一刻,她已不再顾忌周围,顾忌自己的手下。
她的脑袋被江伴月控制住了,但她的身体没有。
那一直盘在周围的身体狂暴卷曲,向着中央收缩。
在震颤摇晃的金属摩擦声中,她的身躯卷着四周的车辆,挤压着那些没能逃离的成员,就像是要把废品集中压碎一般,那些车辆在刺耳的摩擦声中,铺天盖地地向中间压而来。
所有没有逃出去的个体都会被巨蛇的身躯与那些被挤压过来的车辆碾碎。
江伴月不断挥动的手上沾满了模糊的血肉,但那巨蛇就像是要殊死一搏那般,完全没有停下继续收缩挤压自己身体的动作。
就在这时。
冬月轻灵地落在了巨蛇的头上。
“是我之前的声音太小了么?”
她脱下了另一只手上的黑丝手套,又一次软趴趴地打在了巨蛇的脸上。
“无视一位淑女的决斗邀请,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冬月清了清嗓子,感受着在她体内炽热奔腾的,江伴月的血液。
“这次,我会大声点。”
从中调取了力量,并以自己的血液加以使用。
“退下!”
一个词,却像是一道命令那样清晰,如咆哮一般震耳。
以冬月为中心,肉眼可见的血色声浪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声浪带着强大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开去。
首当其冲的是巨蛇那硕大的脑袋,在如此近的距离,这道咆哮般的声响破坏了她的内耳与部分用于感知震动的骨骼结构。
鲜血从她的脑袋里溢出,原本想要靠卷曲收缩挤压江伴月的身躯也因为疼痛而张开,巨大的身躯带着尾巴抽打在一旁废弃房屋的墙壁上。
“掰开她的嘴。”
听见冬月的话,江伴月用双手架住了巨蛇的脑袋,用脚踩住她的下颚。
用自己那粗长的尾巴几乎抽断了对方在这最后都试图反击的一刻吐出的信子。
冬月手里那漆黑的大型左轮转了一圈,枪身上玫瑰的雕花反射出鲜艳的光。
最后一发特殊的爆炸子弹装填。
对准巨蛇的嘴,扣动扳机。
砰!
只剩下一声爆炸,宣告着这场追捕的终结。
艾洛蒂的请来的帮手赶到现场的时候。
只看见了一地狼藉的汽车残骸,与躺在地上的四月蛇成员。
四周地面上焦黑的凹陷与废弃墙垣上的龟裂无声地宣告着之前的惨烈。
而另一边,舞厅。
四月蛇的成员大部分都被调出去追击今晚捣乱的人了,只剩下少量的人守在这里。
毕竟舞厅的业务还要继续,虽然因为之前的骚乱,许多客人已经离开,但总还剩了点人。
不过,自打他们接手这里以来,还是第一次生意这么差。
守在门口的成员点了一支烟,等待着自己的同伙归来。
直到他看见一辆车门断裂,车窗全碎的车辆摇摇晃晃地停在他面前。
在守门的成员疑惑的注视下,那辆车调转了车头,对准了舞厅的正门。
然后不停地按喇叭。
“干什么!”
他只是留下来负责守门的,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破车要干什么,但对方这种明显像是挑衅的行为也惹怒了他。
他抄起一旁的电棍,准备走过去给对方一点教训——
然后那辆破车就朝着舞厅正门冲了过来!
“艹!”
这位守门的四月蛇成员急忙躲开,而那辆车就在剧烈的撞击声中硬生生地撞在了舞厅正门!
“疯子!”
这位成员一边怒骂着一边起身,正准备威胁对方。
毕竟这里是四月蛇的地盘,这个行为毫无疑问是对四月蛇的挑衅!
然后一个“东西”就被从车上扔了下来,像是扔抹布一般。
“有病吧——”
这位成员骂人的话尚未出口,就因为看清了被扔下来的人的面容而愣住了。
黑纱似的轻衣已经被撕裂,凌乱的发丝下那满是伤口与鲜血的面容还能勉强分辨——
是这个舞厅的负责人,他们四月蛇的头目之一,平时被他们唤作大姐头的人物。
生死不明。
“艹艹艹艹艹!来人啊!”
在这焦急的呼喊声中,那辆破车摇摇晃晃地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