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这似乎是来自梦里的呼唤。
“艹。”从床垫上惊醒的江伴月感慨了一句。
“遵命。”一旁的冬月笑着爬到了她的身上。
“你干嘛！”江伴月急忙把冬月推开，看了看被防窥膜遮挡的窗外。
已经是白天了。
“干。”冬月撩了撩脸颊旁银色的发丝，将身体贴到了江伴月的身上。
“靠，我早就想问了，你的中文都是和谁学的！”江伴月一边穿衣服，一边摁着冬月靠过来的脸把她推开。
然后发现自己昨晚本就破烂的衣服因为某些原因变得更加破烂了，只得去找自己换洗用的衣服。
“默克林丝家与玄国的企业有往来，我自己又在网上学了一些。”被推开的冬月也满不介意地开始穿衣服。
“你今天得去上课了，我顺便把小灰送回去。”
昨晚，她也是后面才知道那猫耳少女的名字写做“晓辉”，不过发音上，“小灰”这个绰号似乎也挺适合她的发色的，对方也没有拒绝，江伴月也就这么用了。
江伴月一边把自己换洗的吊带白衫从袋子里抽出来，一边捡起手机确认之前她找伊莎贝拉老师要的，冬月在圣密赫莱汀学院的课程安排。
“你好像对她很上心啊。”将内衣穿好的冬月不经意地挑了挑眉。
“缘分而已，毕竟她帮过我。”江伴月坐下，挑起腿把裤袜卷起来，一点点套到腿上，“更何况，希莉欧丝教授给我的实习任务，搞不好还要请她帮忙。”
“哦豁～”冬月语气略有些阴阳地将那身礼服似的黑色衣裙一点点穿好。
“你好像从昨晚开始就对她有些意见。”江伴月把热裤穿上的时候，伸手去抓一旁的卫衣，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转过头发现冬月正把她的卫衣抱在怀里。
“你想说她还是个孩子吧。”冬月将卫衣递给江伴月，“我懂，年龄大的总是要让着年龄小的，多照顾对方。”
“其实也并不是这样。”江伴月伸手接过了卫衣，“和年龄没有直接的关系。”
冬月难得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
“虽然一般来说，会认为年龄大一些的人会更厉害，是一种强者扶持弱者的关系，但……”
因为考虑到冬月难得正经了下来，江伴月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
“我想，血族也不是生下来就和现在一样强大吧。”江伴月回忆了一下冬月曾经说过的话，斟酌着开口，“无论你的血族母亲对你做了什么，但我想你的人类母亲一定有好好养育着你长大，但实际上现在的你已经比她更强了，但我相信你回樱之国去找她的话，她也会像过去一样照顾你。”
说着说着，江伴月就想到了自己那位明明身体不太好却依旧要四处去疯的老妈。
她把车开翻进河里了也是自己把她从车里拖出来的。
但，在自己在学校闹出那种事情之后，她依旧用她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我认为有些时候，这些关系并不止于血脉之间，比如，朋友之类的。”说完这句话的江伴月没有去看冬月，只是将尾门打开了一点避免阳光进入太多，便先钻了出去。
只剩下坐在床垫上的冬月低下头，看着还没有戴好的手套，若有所思。
江伴月跳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狸花猫形态的晓辉从车底下的纸箱里爬出来。
昨天，晓辉爬进车底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考虑到对方的情况，江伴月便在仓库里找了个纸箱塞进去给她当住处。
“我们先去吃个早饭，然后我送你回塞任姆那边。”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确实能听懂自己的话，那江伴月感觉自己开口也就有意义了。
之前她对着一只猫说话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晓辉变成了那披着斗篷的灰发少女模样，微微弓着身。
“我可以自己回去。”她说话的时候低垂着目光，并没有看着江伴月。
“这里距离塞任姆还是有不少距离的……”江伴月轻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你知道路吗？”
主要是江伴月挺愧疚的，她把受伤的晓辉带回来了，结果也没能找机会给人家上药。
那就一起吃个饭喽。
“能靠气味回去。”她那从斗篷下探出的尾巴轻轻晃了晃。
“但你还没吃早饭吧？”
话音落下，江伴月似乎听见了轻微的咕噜声。
晓辉已经重新变成了猫的样子，低头舔着自己的身体。
“不同的血脉有不同的行为模式。”
说话的是打着伞刚从车上下来的冬月。
“与我们昨晚敌对的那条蛇不同，像她这样的血脉，变成猫的样子反而能够节约很多能量。”
“行，那就先去吃饭，反正我正好也饿了。”
江伴月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笑着冲晓辉招呼道：“上车，觅食去。”
狸花猫模样的晓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爬上车。
已经占据了副驾驶位置的冬月冷冷地瞟了晓辉一眼，晓辉便轻巧地钻到了后座的床垫上去。
这只狸花猫缩到了床垫的一角，蜷着身体，尾巴搭在身上，只占据了很小的一片位置。
她抽动鼻翼像是嗅到了什么，但又将脑袋重新埋好。
最后，江伴月在一家餐厅与冬月用餐。
不到这里没感觉，嗅到食物的气味之后，江伴月感觉自己是真饿了。
什么薄煎饼、火腿、水煮蛋之类的都点了一大盘。
而晓辉则是趴在车窗那里看着她们坐在露天的用餐区，车正好停在这里。
“你可以变成人过来的吧？”嘴里咬着薄煎饼的江伴月走将一根汉斯国的香肠递给了晓辉。
“很明显是想节约能量。”品着咖啡的冬月皱了皱眉，轻轻吐了吐舌头，“这家的太酸了。”
见晓辉没反应，江伴月想了想：
“这并不是施舍，而是一次交易。”
“我的教授让我处……调查一下塞任姆大学周边野猫的情况，我认识的、能说上话的就你一个。”
江伴月没有说“处理”，毕竟听起来像是不留后路一样。
她得先了解情况再做决定。
“我为你提供这份早餐，你一会儿告诉我昨晚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会根据情况询问一些相关的问题，这样可以么？”
虽然知道晓辉不是普通的猫，但江伴月总觉得这样直接与猫说话的体验还真是奇妙。
晓辉用尾巴把香肠卷走了，看起来是答应了。
“真厉害啊……”
江伴月小声感慨。
印象里，她见过不少猫能像狗一样听从主人的命令把扔出去的东西叼回来。
但像这样用尾巴拿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把她当宠物了？”端正身体，用叉子切割土豆与烤番茄的冬月问道。
“你看了她那样子，还能把她当普通的动物看待？”江伴月瞪了冬月一眼。
放下手里味道有些怪怪的茶水，又补充了一句：“你可真变态啊。”
“也没什么不可以，默克林丝的领地内是有几只这样的宠物，不如说，这样干的个体并不少。”
说到这里的时候，血色的眸子眯成了一道弧形。
“就算是人类，也有些人把别人当宠物，不是么？”
“……所以我才说变态。”江伴月把水煮蛋咽下肚，有些不快地回应。
之后，她把冬月送到了圣密赫莱汀。
“不给个离别之吻么？”冬月笑着问道。
“你没看见附近全是你的同学么？”江伴月白了她一眼。
“意思是只要没人就可以么？”
“想都别想。”
“但我今天还没喝到血呢。”
“……等你放学了再说。”
把想要抱过来的冬月推下车之后，江伴月带着晓辉向塞任姆大学的校区驶去。
中途用手轻轻擦了擦脖颈，不小心又被冬月咬到了。
“吸血鬼要是有狂犬病是不是天下无敌了？”握着方向盘，江伴月气愤地自言自语。
进入校区范围后，江伴月熄灭引擎，确认这次实习任务的安排。
说是最近，塞任姆大学校区一片的野猫比平时更加闹腾了。
“接下来……”
江伴月转过身，胳膊搭在驾驶位的靠背上，看着缩在被床垫占据的后座一角的晓辉。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了。”
她感觉这个实习任务与在晓辉身上发生的事情，应该有一些联系。
而这时，后座的晓辉正一点点变成人的模样。
这个过程江伴月看几次都觉得很奇妙。
灰黑色相间的毛发变成了她那身有些破烂的黑色斗篷，与那挑染了黑色的灰短发。
如果把她的斗篷脱下来，她变回猫的时候，身上会没有毛吗？
江伴月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可以，但请先等一下。”
“怎么了？”
晓辉手脚并用，纤瘦的身体从驾驶位与副驾驶位中间的间隔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手指并拢，扒拉着副驾驶的门。
好像是想下车。
见状，冬月急忙帮她把车门拉开。
晓辉爬着下车之后，很自然地又变成了猫的模样。
然后，开始喵喵叫了起来。
这还是江伴月第一次听见她叫。
直到。
一旁建筑的角落里，像是回应一般，响起了相似的猫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