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一切似乎都已步入正轨。
江伴月难得地感觉到了与高中时相仿的氛围,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更轻松一些。
黑区的舞厅正常运营,因为米娅带着一群猫去了那边,那里成了黑区唯一一家能撸猫的舞厅。
四月蛇有派出过一两位小喽啰来打探情报,但是米娅轰出去了,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身为在舞厅那边镇场子的人……或者说猫,舞厅的伙食米娅和她的同伴们可以任意享用。
伙食问题是解决了,唯一的小插曲是米娅有抗议过那里的酒像尿一样难喝。
可能猫确实没法喝酒。
江伴月这边也在大学的课程里认识了那位名叫末永海音的樱之国少女,也从对方的行为瞥见了少许对方身处的环境。
比如,今天的她穿的是一件小振袖,白袜木屐,色彩绚烂的绘羽在她身上展开,像是繁花盛放,一举一动间扬起温文的古香。
甚至背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与网球袋差不多大小。
按她的说法,这是“大小姐的要求”。
事到如今江伴月虽然感慨但已不会奇怪,因为她的衣服一天一换,江伴月甚至已经摸到了一定的规律。
她的衣着风格以天为单位交替更换,譬如今天便是充满樱之国氛围的衣着,那么明天便像是在“赌气”一样,一定是与樱之国无关的打扮。
当然江伴月无法否认的是以如今这个年代来说,她第一次见到海音的时候,那身女仆装已经不是传统维多利亚时的风格了,但女仆装这个东西本身却依旧是起源于过去的日不落。
根据她那略有些腼腆的说法,这些打扮都是应了那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要求,江伴月勉强能想象到那位大小姐应该是很传统古典的樱之国女性。
而那位二小姐显然是位充满叛逆风格的少女,因为光是江伴月上课时见过的这几天,那位二小姐准备给海音的就有女仆装,执事西服乃至修女服……
但海音也委婉地表示过她和二小姐都不信教,那只是二小姐的喜好而已。
江伴月也觉得,那修女服的腿侧都快开叉了,满是亵渎之意。
不过今天的江伴月只是对着海音的打扮竖了个大拇指之后,便捂着腹部趴在了桌上。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舒服了,身体很沉重,有种全身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到了下半身的诡异错位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拽她的身体。
“伴月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是生病了吗?”一旁的海音拢了拢她自己宽大的袖子,有些担忧地询问。
“我没事……”江伴月有些面色苍白地抬起头,“可能只是吃撑了……”
她确实感觉自己胖了点,但是最近的食欲是有点旺盛。
以至于她被冬月拽进了一家服装店,在被对方于更衣室中上下其手之后,选了一条宽松的长裙。
她今天就是平日的那套黑卫衣加吊带白衫搭配这条灰色长裙的打扮。
衣服倒是不紧了,就是感觉体内有点撑得慌。
“那,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好吧?”
“嗯,没事的。”江伴月甩了甩头发,微微咬牙振作了起来。
妈妈。
那虚幻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在耳畔萦绕。
“靠,又来了……”江伴月摁住腹部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些。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有个小女孩在说话?”
“唔……没有听见呢。”海音侧头看着江伴月,试着询问,“她在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
江伴月确信了是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她已经在听见那呼唤之后问了好几个人了。
尤其是最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清晰到,好像就在自己体内。
江伴月有种不妙的预感,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总觉得有些过于荒诞了。
她感觉胃有些痛……或许不是胃,反正就是那一片,说不清楚。
坐着坐着,总觉得下腹一圈包括腿就像是水泥一样僵硬肿胀。
脑袋像是被灌了浆糊一样,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好像是说了一个笑话,因为周围的人都在笑。
江伴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踉跄着就往教室外走。
面对海音诧异的声音,江伴月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只是扔下了一句“帮我请个假”便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在江伴月于走廊里跌跌撞撞地前进时,晓辉倒是跟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注意到了江伴月的不对劲,晓辉比以往更加拉近了距离,紧随在江伴月的脚边。
感觉到下半身好像都变为一体了,疼痛开始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下腹有什么东西酝酿着滚到喉头,江伴月一转进入了无人的女厕所,对着洗漱台呕吐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吐出了什么,是之前吃的饭菜还是酸水,亦或者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呼吸变得急促,脑子昏昏呼呼的江伴月莫名有种身体在下沉的恐惧,她推手进入了一旁的隔间,坐在了马桶上。
同时重重地合上门,把本来跟在她脚边、此刻被吓得只能毛发倒竖猛然向后一跃避开隔间门的晓辉关在了外面。
江伴月坐在马桶上,感觉剧痛在已经僵硬得很难迈出步子的下身蔓延,整个人因为这种刺激带来的恐惧却又莫名清醒了一些。
仔细想想,她很少有这种感觉。
她一边用袖子擦着嘴,一边拿起手机,不是从通讯录,而是直接用号码拨打了一个电话。
江伴月听着手机里固定频率的提示音,就像是在聆听自己的心跳。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
“唉~宝贝女儿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江伴月的本来恍惚的视野里多了一层水渍。
“没什么,只是想听听,听听……”江伴月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稳定一些,“……老妈你的声音。”
“哎哟喂宝贝你可别吓我,你在哪呢?”江予琳的声音虽然欢快,相比刚开始却又低沉了一些。
“我没事,我在学校呢。”江伴月顿时有种安心的感觉。
好像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
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真的吗?我们打个视频?”
“……才不要,我在厕所呢,你不信我给你发个定位。”
那些疼痛就好像有实体了一般,在自己的下身凝聚,让自己的感官都有些紊乱了。
但呼吸却稍微平静了一些,哪怕身体的疼痛并未减轻。
“不用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会骗我呢?”江予琳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样欢脱,却依旧带着笑意,与某种温柔。
江伴月那被泪水打湿的眸子有些恍惚,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和希莉欧丝教授说话那样。
她印象里老妈一直都挺欢脱的,虽然对她很温柔,但那种温柔总是有种咋咋呼呼的感觉,完全不介意周围的目光。
很少会这样。
“说起来……”偏偏这时候江伴月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浆糊一样不知道要说什么,停顿了半天才恍惚地问了一句,“老妈你生我之前,是什么感觉啊?”
“啊?”面对这个问题,江予琳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着回答,“能有什么感觉啊?我当时就挺着肚子拿着根甘蔗边啃边逛街,然后你奶奶数落了我一顿之后把我带回家了,一个星期以后就剖腹把你生下来了。”
“噗——”
恰好被下腹翻江倒海一般的刺痛激了一下,结果也不知道是哪里岔了一下,江伴月偏偏莫名忍不住笑出来了。
“心情好点了吗?”江予琳问道。
“嗯。”江伴月点了点头,“老妈你不在新联合城吗?”
“没有,我还在雾都这边逛呢,我跟你说这边的老外老喜欢晒太阳了,之前我还看见一个被晒晕在路边,离谱得很。”
说到这里,江予琳停顿了一下。
“要我来陪你吗?”
江伴月只感觉一抹温热沿着脸颊滑落。
“陪什么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江伴月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不停地用另一只手抹着脸。
“是嘛?我倒是觉得你一直都太懂事了,我好像都没什么机会惯惯你啊。”
“……哪有。”
“你和小冬月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没什么不好,吸血鬼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像人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江予琳又停了一下,手机里传来了微微的抽气声,“你会怪你老妈吗?”
“其实是有点怪的,毕竟虽然老妈你一直这样,但这次还是很出乎我预料的。”
江伴月感觉下半身已经完全僵住了,她低头看了看,却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
只是感觉可能自己未必能从马桶上站起来了。
“……其实,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明白吧,你应该能找到答案。”
“这就是你为什么把我送到这个大学来?”
“算是吧?”江予琳笑着打了个马虎眼。
但,即便现在心情真的舒缓了不少。
江伴月也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下身的疼痛越来越膨胀,越来越明显。
像是要化作实质存在的某种事物,将她淹没一样。
她的眼睛已经花了,厕所隔间的门已经变得灰一块亮一块的。
“……我要上课了,下次聊。”
“好——”
江予琳那拖长的尾音未落,江伴月已经挂掉了电话。
手机从指尖滑落。
剧痛像是绞碎了她的大脑一般,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时受的伤更甚。
她视野一黑。
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