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伴月迷迷糊糊地醒来。
晕过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受，尤其是根本不会做梦。
整个人就像断片了一样，身体沉重得要死。
迷蒙的视野间，她有种感觉。
身体沉重不是一种感慨或者夸张的说法。
她是真的感觉身体有点重。
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在她的怀里。
“嗯……”
江伴月眨了眨眼，试图看清自己怀里抱着个什么。
她晕过去之前手机都拿不稳了，这是个……
江伴月看见了黑色的长发，还有长发间调皮地翘起的那一缕银色的呆毛。
“嗯……”
有些僵硬的手抚上了这些长发，感受到了少许湿润，却又真实的触感。
尤其是……发丝间那两根有些许扭曲的细长黑色尖角。
“……”
颤抖的指尖沿着发丝向下划去，撩开了夹杂着银丝的刘海，揭开了一张稚嫩圆润的睡脸。
双眸轻阖，小巧精致的鼻翼随着呼吸轻颤，粉唇自尖细的虎牙间轻吐着温热的气息。
她的肩上有少许鳞片，如黑色的宝石一般剔透，却又带着缺憾的裂痕。
江伴月的目光向下。
这是一位肌肤雪白的小女孩，根据江伴月的经验，从脸貌身材来看大约4岁。
看着对方赤果果地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蜷在自己怀里，江伴月愣了许久，脑袋上渐渐漂浮出一个问号。
这谁？
什么时候进来的？
为什么躺在我怀里？
江伴月看了看厕所隔间的门，隔断门锁确实是锁上的状态。
抬了抬头，也不至于从上面爬起来吧？
“嘶……”
江伴月想动，但除了这个孩子一直压在她怀里之外，她只感觉下身麻木了，好像动不了。
下腹残留着火辣辣的刺痛，但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不如说，思绪情绪了许多，有种状态回暖的感觉。
她想伸手去捡地上的手机，但是怕吵到怀里的孩子。
想了想之后，她试着轻声呼唤：
“小灰？你在吗？”
怀里的孩子睡得很熟，这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很快，就像是得到了江伴月的允许了那样，几道碰撞声响起。
猫形态的晓辉已经灵活地攀上了厕所隔间的门，在门沿上方坐定，圆杏似的眸子俯视着江伴月。
哪怕是猫的眸子，此刻也能看出与人相仿的诧异神情。
“你一直守在外面吗？”
晓辉点了点头。
“谢谢……”江伴月略有些虚弱地回应，尝试着询问，“从我进来之后，有人进来过吗？”
晓辉摇了摇头。
“那她……是谁？”
江伴月指了指怀里的孩子。
晓辉歪了歪脑袋，猫耳软软地垂下。
随后，她轻灵地跃下，落到了江伴月脚边。
然后变成了那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姿态。
虽然说这样会让整个厕所隔间变得更挤，但江伴月也觉得这样交流更好。
毕竟晓辉猫形态在喵什么她是听不懂的。
她垂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脸对着江伴月怀里的孩子凑过来嗅了嗅。
“有你的气味。”
“有我的——”像是联想到什么似的江伴月哑然。
但就像是抱着侥幸心理还想狡辩那样微微别开了脸：“我抱着她，她身上当然有我的气味了。”
然而，面对江伴月的这句话，晓辉只是摇了摇头。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江伴月怀里的孩子那软糯的小手稍微用力拽住了江伴月的衣服，轻轻呼唤了一句：
“妈妈。”
江伴月差点炸了。
虽然这声音好像唤醒了她的某种回忆，她之前数次听见的那种，幻觉似的呼唤，就是这个声音。
而这一次最为真切。
然而这句话就像是说梦话一样，女孩除了把江伴月抱得更紧了之外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晓辉又嗅了嗅，然后凝神打量了女孩几秒，又看了看江伴月：
“就生了这一个吗？”
江伴月直接炸了。
“靠，你希望我生几个——”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能生好几个。”晓辉一脸淡定地看着江伴月。
“求求你不要用这么年轻的脸说这么恐怖的话——再说了，怎么就变成我生的了，你见过婴儿吗？生下来怎么可能这么大——”
依旧在狡辩的江伴月一口气说了许多，不过晓辉似乎并不介意。
她的脸已经稍微远离了，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孩子，斗篷下的猫尾轻轻地晃荡。
“……”
江伴月也软了下来，只是无奈地往下指了指，请求小灰：“能请你帮我捡一下手机么……我现在这样动不了。”
主要是下半身都麻了，现在都还没怎么恢复。
晓辉俯下身，用双手夹起了手机，然后递给了江伴月。
江伴月拿到手机，人又有点懵了。
现在该干嘛？
打电话吗？打给谁？
打给冬月？她还在上课呢。
打给艾洛蒂？她应该也做不到什么吧？
主要是她现在很乱，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最终，她还是把手机揣起来了。
果然这种时候，还是只能靠她自己，还有身边的晓辉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
“呼……”江伴月深吸了一口气。
“等我腿好一些了，我们就离开吧。”
晓辉点了点头，然后变成了猫的模样，灵活地窜到了隔间的门沿上方，就像是站岗放哨那样杵在那里。
江伴月放松了下来，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好像能听见怀里这个孩子的心跳声。
“……”
她甚至才意识到，女孩的小手轻轻拽着自己的卫衣，她也下意识地反过来抱住了对方。
没这么夸张吧……
江伴月又疲惫地吐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恬静的睡颜，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
本来想玩玩手机打发时间的，但懒得去掏手机了。
江伴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卫衣脱下来，裹在那个孩子身上，免得对方着凉。
就这样抱着对方，直到下身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一些，她才踉跄着站起来，打开隔间的隔断门锁。
抱着怀里的孩子，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出去。
“能麻烦你帮我找一条尽量避开人回车上的路吗？谢谢了。”
江伴月叮嘱晓辉之后，晓辉已经率先窜了出去。
虽然理论上被别人看见应该也没什么……不行。
她解释不清楚，尤其是这个孩子脑袋上还长着一对角。
江伴月拉起卫衣的兜帽把孩子的脑袋轻轻罩住，然后跟在晓辉身后，向着自己的越野车走去。
她本来想跑的，但是从未感觉自己的状态如此差过。
下肢酥麻，脚步虚浮。
不过，除了远处偶尔路过的学生或者老师，晓辉确实带着她走了一条在白天也很少人的路。
终于平安到了越野车上。
江伴月艰难地爬上驾驶位，抱着怀里的孩子，很累似地吐出了一口气。
而猫形态的晓辉则是安顿好了她要照顾的那些小猫，难得地跟着江伴月窜上了车，趴在车后座的床垫上。
“你不用跟着我也没事的，我……还行。”江伴月回头看了晓辉一眼。
晓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那对暗橙的眸子注视着江伴月。
“行行行……我先去接冬月。”
江伴月发动引擎。
在越野车的轻颤间，怀里的孩子稍微动了动。
但还是没有醒，似乎是在江伴月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尽管知道这样的驾驶姿势完全说不上安全，但江伴月已经没有办法了。
越野车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向圣密赫莱汀学院驶去。
作为一个持续向塞任姆大学输送优质毕业生的学院，圣密赫莱汀就在塞任姆大学的校区附近，甚至可能包含在内。
江伴月把越野车停在圣密赫莱汀学院门口，等冬月放学。
她掏出手机，看见了海音发来询问情况的讯息。
给对方发了一个已经没事了，多谢对方关心的讯息之后，江伴月把手机放下了。
只是下意识地抱着怀里的女孩。
直到冬月放学，打着那柄黑伞张望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走向这边。
拉开副驾驶的门，跳了上来。
第一眼注意到了江伴月怀里的女孩，看见了从兜帽下钻出的黑色发丝。
“这又是谁？”冬月收起伞，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笑了笑。
“……我不知道。”江伴月嘟囔了一句。
“什么？”冬月眯起血色的眸子，身子朝着江伴月这边凑了过来。
“唔……”
就在这时，江伴月怀里的女孩扭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声音。
江伴月的卫衣兜帽耷拉在女孩脑袋上的那对尖角处，一对浑圆明媚的眸子在此刻睁开。
夜色沉淀在她的左眸，如血色般鲜艳的花瓣在她的右眸融化。
女孩与冬月四目相对，眼光里氤氲着朦胧的笑。
“母亲～”
“啊？”
冬月也愣住了，表情凝固，血色的眸子眨巴了好几下。
明明这应该是一件很诡异或者说很严肃的事情，需要弄明白的地方还很多。
但难得看见冬月露出这种神情，江伴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妈妈～”
结果，女孩立马转过头来，脑袋埋进她的胸口。
以至于江伴月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得抽动了起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不祥的预感随着怀里女孩纯真的脸貌而应验。
“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