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月花了很多时间为女儿定制衣物之后——
下雨了。
江伴月和冬月急忙抱着女儿钻回到越野车内。
冷风吹乱清冷的雨，啪嗒啪嗒地落在车窗之上。
新联合城的雨总是来得这样快。
仰头看着自灰暗的天空坠落的淅沥声，江伴月若有所思。
“……就叫霂依吧。”江伴月低头想了想。
江霂依。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听起来挺不错的。”冬月以轻笑的方式表示了肯定。
并且，这一刻，也不知道是巧合，亦或者是江伴月的一厢情愿呢。
怀里，睡梦中的女儿发出了如呓语的轻呼，就像是在回应一般。
“那就决定叫这个名字了。”
江伴月想了想之后，很快又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订的衣服现在还弄不出来吧。”
冬月点了点头。
“……那在这之前不是还得给霂依她弄点衣服穿么？”
听到这里的冬月撇头看了看后座，目光越过老老实实蹲在床垫一角的晓辉，看见了江伴月的换洗衣物。
“你不会想让她将就我的衣服吧。”在冬月开口前，江伴月顺着她的目光做出了预判。
“还能记住你的气味，不是很好吗？”
“好个鬼啊！根本不合身吧，小孩子怎么能穿那种衣服！”
“也没什么不可以。”冬月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真是没看出来这种时候你倒是很随意……”江伴月回想起了刚才在服装店里花的那些时间，忍不住揶揄道，“你订服装的时候可没这么随意。”
“那是去了默克林丝那边养成的习惯。”而冬月则是微微眯起血色的眸子，看着正在熟睡的霂依，道出了理由，“我小时候挺喜欢去我母亲的衣柜里翻她的衣服穿的，虽然因为不合身，她每次都会说我。”
“起码得为她准备点简单的衣服。”江伴月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机寻找能买童装的地方。
“你可以去这里买，在你手机上标出来了。”艾洛蒂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好，谢谢了。”江伴月也快习惯这样的情况了。
“你先抱一下。”为了开车，江伴月把江霂依小心翼翼地递给冬月。
原本还用小手轻轻拽住江伴月不愿意分开的江霂依似乎是感觉到了冬月的体温与怀抱，在睡梦中松开了拽住江伴月的手，转而抱紧了冬月。
感受着那份体温与重量的离去，江伴月握住方向盘，向着艾洛蒂在导航上标出来的位置驶去。
毕竟刚才这家店内的成衣并没有给小孩子穿的，自然谈不上在这边购买。
之后，江伴月找了个停车处，拿着冬月的伞，顶着雨进了艾洛蒂推荐的那家店。
剩下冬月抱着江霂依坐在车内。
“唔……”
而这时，江霂依迷迷糊糊地转醒，在一声轻微的哈欠中张了张小嘴，眨了眨又恢复为黑红异色的双眸。
小脑袋左右晃了晃，半睁的眸子缓缓定格在了冬月的脸上。
然后柔柔地笑了笑：“母亲～”
冬月感觉心底随着这声呼唤轻颤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轻笑的表情点了点头：“对，我是你的母亲。”
随后，江霂依缓缓地转了转头，笑容稍微有些凝固，发出轻声的呼唤：“妈妈？”
在找江伴月么？能意识到身边的至亲少了一人……
“她去帮你买衣服去了。”冬月尝试着与江霂依沟通。
“唔。”趴在冬月怀里的江霂依只是稍微用力攥紧了冬月的衣服，没有再多说什么。
是听懂了我的话么？还是没听懂呢？
对于这样的情况冬月也没有经验，只能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在樱之国的的时候，也是接受过母亲的教育，也被送去学校上过课的。
在她的记忆中，有的事情确实母亲和学校都没有教，她就已经理解了。
靠着默克林丝的血脉，她比身边一众同龄的人类孩童理解能力更强，也更容易掌握某些知识。
比如母亲和老师在教她语言的时候，她就学得很快。
一些还没有教给她的词，尽管还不会写，但只要说出来她就已经理解了意思。
这都是因为血族相比于别的种族，本就更容易理解蕴含在血液之中的力量与信息。
所以这孩子也和我差不多么……还是说，比我更强呢？
冬月想到这里，在江霂依的面前轻轻晃了晃手指。
她的指尖已经流出了一抹晶莹的血珠。
而江霂依就像是被吸引了一样，双眼一直盯着那一抹血色看。
“要试试么？”冬月勾了勾指尖。
血族是会被血液吸引的，就像生物会被食物吸引一样。
只是，个体都会学会克制。
江霂依看了看冬月，又看了看那冒血的指尖。
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
就像是血液滴入了她那如深潭一般漆黑的左眸那般，那夜色被一点点染红。
江霂依抱住了冬月的手，从舔舐变成了含住冬月的指尖，品尝着流出的血液。
“你——”
而这时，正好回来拉开车门的江伴月看见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这就是本能。”感受着江霂依在舔她的舌尖，冬月冲着江伴月轻轻一笑，“你小的时候，看见血会有想舔的冲动么？”
“……”坐到驾驶位的江伴月沉默了。
确实，哪怕是她自己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不会把血液当做一种食物。
不过，在江伴月坐稳的一刻，江霂依已经松开了嘴，冲着江伴月笑道：“妈妈！”
“嗯，乖，来换件衣服。”
江伴月一时也无法对于冬月的行为作出评价，只能先抱着江霂依挪到后座的床垫上去，帮她换上新买的衣服。
一件宽松的白色连衣裙。
江伴月从江霂依的胳膊还有腿上看见了少量带着裂痕的鳞片，她自己身上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并且，虽然目前还站不太稳，但是江霂依好像真的能勉强站住，任由江伴月把衣服套到她身上。
就在江伴月帮江霂依穿好连衣裙后，江霂依突然就趴在了床垫上，稍微瞪大了暂时变得血红的眸子，一脸好奇地与趴在床垫上的晓辉对视着。
“猫～”甚至能趴在床垫上说出这样的字眼。
真是夸张啊……
江伴月一边在内心感慨，一边温和地尝试解释：“这是你晓辉……阿姨。”
也不管江霂依能不能听懂，她一时只能想出这种称呼了。
猫形态的晓辉不为所动，只是把爪揣在身下趴好，与江霂依对视。
“嘿嘿～”
而江霂依已经爬到了晓辉身边，伸出两只手去摸晓辉。
一只手摸着晓辉的身体，另一只手摸着晓辉的猫耳。
“霂依——”虽然江伴月也不知道现在管她这么叫有没有用，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倒是不担心江霂依的安全，毕竟晓辉不是普通的猫，她只是怕江霂依还小不懂分寸要是反过来伤到晓辉就不好了。
强行把江霂依从晓辉那里拽开么？
她现在才有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晓辉？你还……好么？”
听罢，晓辉只是淡淡地瞟了江伴月一眼，猫脸上写满了不为所动的云淡风轻。
她就任由江霂依这样摸着。
而江霂依开始好奇地伸出手，去轻抠晓辉揣在身下的猫爪。
晓辉甚至任由江霂依把她的爪子从身下抠出来，然后自己又缓缓收回去。
不过这样好像反而让江霂依来了兴趣，她又把晓辉的爪子从晓辉的身下抠了出来。
晓辉又默默地收回。
两人就这样不停地重复着这同样动作，像是老式的动画片循环播放。
江霂依甚至还轻轻笑出了声，以及试图用手去抓住晓辉的爪子，不让她揣回去。
而晓辉甚至就这样让她抓着，江霂依笑得更开心了。
至于晓辉……猫脸上一直都是那淡然的表情，江伴月看不出她的情绪。
应该……还好吧？
江伴月已经在考虑要为晓辉带孩子支付多少鱼干了。
副驾驶上的冬月面对此情此景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而江伴月的心情更是微妙，因为仔细想了想。
她自己都还没有摸过晓辉呢！
虽然想了想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比过去更近了些，但晓辉平日在大学里就像个保镖似的总是跟随着她却又与她保持着距离，从未解释过。
难道是因为终究也算是一只猫么？脾气和行为难以捉摸。
“这是你晓辉阿姨哦，要懂礼貌……不能这样玩。”
江伴月学着江霂依的样子趴在她身边，试着尊尊教诲。
但也不知道这时候是听不懂还是被无视了，江霂依还在抓着晓辉的爪子不断地轻晃着。
就像是拿到了喜欢的玩具一样。
“要不晓辉你变成人形会不会好点？”江伴月劝说无果，只能尝试换种思路。
晓辉不为所动，那圆杏般的猫眼里透着一股“这算不上什么”的淡然。
江伴月反而更愧疚了，感觉晓辉默默地付出了很多。
“小灰～”
“阿姨～”
而江霂依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这两个词，令江伴月内心微微一惊。
她其实听见了，甚至还学习了么？
虽然发音有些不清楚，这已经是很令江伴月诧异的结果了。
她是个孩子，但又不是一般的孩子。
“需要育婴手册么？”艾洛蒂的声音从车内响起。
江霂依停下了动作，不过双手依旧握着晓辉的双爪，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就像是因为这个声音而在寻找艾洛蒂在哪一样。
“她到底算不算婴儿……”
江伴月开始头疼了，却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当然算了。”冬月从副驾驶上探过身来，拢了拢自己的衣裙下摆，脱掉了高跟鞋，也爬到了床垫上。
车外下着小雨，三人一猫就这样缩在越野车里。
暂时没有去想之后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