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到了晚上果然也只能是来这种地方了。”
现在，江伴月、冬月和艾洛蒂正与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穿着白色针织衣与黑色长裤的中年女性围坐在一张放了各种烧烤的圆桌旁。
中年女性看上去比江伴月略矮一些，与江伴月相似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让额间显出了原本不易觉察的皱纹。
对方正像是抱着洋娃娃一样抱着江霂依，并且把烤茄子喂给她。
“不要给小孩子喂那么辣的东西……老妈。”江伴月试着伸出手，但最后语气也是软了下来。
眼前的女性，的确就是江伴月的老妈江予琳。
江伴月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到来。
“有什么不好？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喂你的～”
“不……她的年纪实际上……”
“我知道我知道，刚出生没多久嘛，真神奇啊。”
在开车接到江伴月和冬月之前，江予琳显然已经从艾洛蒂那里提前知道了不少事情。
现在正看着江霂依被辣得小脸通红而“咯咯”直笑。
“奶奶，辣——”
“辣才好吃啊，那就喝点水～”
然后把水喂到江霂依嘴边。
看着这一幕，江伴月本来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自己也好，冬月也好，江霂依也好……她来这里经历了许多。
本来以为自己能说很多的。
结果到了嘴边却只是一些琐事。
“不能加点汽油吗？没味。”一旁的艾洛蒂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
“啊，你和我见过的那些血族不一样呢，我以为你会想加点血？我看那些血族在宴会上都是这么干的。”江予琳甚至还热情地接过了艾洛蒂的话，“汽油的话，油箱里应该还有吧？月月去给你的朋友拿点？”
或许是因为这种时候叫江伴月“宝贝女儿”不太合适，江予琳直接换了爱称。
虽然结果上来说差不多。
本来应该是江伴月尴尬，结果现在尴尬的是艾洛蒂了。
不如说，来这里之前，艾洛蒂看见如此氛围本来想溜的，硬是被江予琳一起请到这家由玄国人开的烧烤店吃烧烤了。
“那倒是不用了，她的车用的不是98号。”艾洛蒂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江伴月和冬月一眼，似乎是在无声地质问为什么接话的不是她俩。
江伴月也没什么办法，她早已习惯了。
在平时的话，老妈确实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热情，行事偶尔有些脱线的人。
不如说，看见老妈还和过去一样，江伴月反而安心了。
“你身上有伤就吃这份吧。”江予琳一边逗着江霂依一边把一份没有任何辣椒的烤串推到了江伴月面前，“我也不知道你吃辣的会不会影响伤口……”
或许，本该如此。
这才是她熟悉的节奏。
“知道我伤了第一时间不是带我去医院而是来这种地方吗？”江伴月苦笑着反问。
这不是在抱怨，这只是她与老妈平时说话的风格。
“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受伤好得都比别人快，我都不怎么带你去医院的。”江予琳的目光一直都在江霂依身上，但语气却变得十分柔和，“随着你越来越大，与普通人越来越不一样，就更不敢去了，只能希望这些伤口是落在我身上。”
“……”
“这就是玄国的烤肉么？味道不错。”而冬月则是拿了一串点评味道。
“喜欢就多吃点，这个放了辣椒的更香。”江予琳几乎是没有间隔地自然接过了话茬，同时把另一份烧烤推到冬月这边，“看你们相处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所以老妈你其实是知道许多事情的吧？”而江伴月则是直接问了出来。
拿着烤串的艾洛蒂别过了身去，玩着手机假装自己不存在。
“是啊……但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自己去找到答案，做出选择。”
说到这里，江予琳终于是把目光从江霂依身上移开了。
黑色的眸子望向江伴月：“你体内另一半的血脉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老妈我能做的只有在你长大的过程中不断帮你掩盖你的表现，直到你有能力去面对那些危险。”
“所以在那场舞会上，您才会找到我，是吗？”冬月插了一句。
“嗯，你可以封印月月的能力，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她成年之后会有多显眼。”不过说着说着，江予琳有些自豪地笑了笑，“不过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月月是个好孩子的，我就说你们有缘——”
听到这里江伴月倒是忍不住红了脸，只有冬月瞟了身侧的江伴月一眼，狡黠地笑了笑：“是啊，她确实是个好孩子。”
“明明年纪比我小……”江伴月小声嘀咕了一句。
而这时，江霂依抓着一串烤串，伸到了江予琳嘴边，笑着说道：“一起吃～”
“好好好一起吃一起吃。”眼睛笑成月牙的江予琳张嘴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烤串。
“妈妈和母亲也一起——”看见江予琳吃了之后，江霂依笑着把烤串往江伴月这边递了递。
“好～”
作为回应，江伴月和冬月也咬了一口。
“艾洛蒂阿姨也来——”最后转向了正在玩手机的艾洛蒂。
“我也要来？算了吧……好吧。”本来想拒绝的艾洛蒂看见江霂依的表情瞬间委屈了下来，只得勉强伸脖子过来咬了一口。
“最后是我！”然后江霂依便笑着自己开始撕扯木签上剩余的肉。
“要这样咬，从这里，对——”而江予琳则是教着江霂依怎么从木签上把肉撕下来。
“那，现在老妈你愿意说老爸的事情了吗？”
看着这一幕，江伴月试着问出了口。
这个她一直以来的疑问。
她本以为老妈会打哈哈应对过去，或者认真跟她聊这件事情。
结果，江予琳的脸上出现了江伴月从未假象过的表情。
疑惑的神情。
“什么老爸？”
“……”这个反问让江伴月都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换了个更直接的说法。
“就是和你把我生下来的那个人。”
“哦，那个啊……”
听到这里，江予琳的目光才稍微低垂，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丝柔和的曲线。
但很快就恢复了欢脱的神情，笑着反问道：
“你没见到她吗？”
“啥？”江伴月又愣了一下，感觉两人之间的对话微妙地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为什么能见到他？”
“我特意请人把你塞进塞任姆那边的新生名单里，偷偷挂在你母亲的名下了么？”江予琳难得地露出了少女似的羞怯，“我是不太好有脸去见她了，只能让你自己慢慢和她接触，好一点点摸清自己的身世——”
“停，等一下。”
江伴月嘴角抽搐地伸出手。
“我母亲？什么鬼？我母亲不是你吗？”
听到这里，旁边一语不发的冬月和艾洛蒂就像是理解了什么似地点了点头。
“我是你老妈啊，你不是一直这样叫我的吗？”江予琳则是很无辜地回应道。
“我们说的是中文吧？中文里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到了现在，江伴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有点不太愿意直视心底的预感。
“是一个意思，但是你的诞生比较特殊，所以就不是一个意思了吧？”江予琳稍微举起了怀里的江霂依，“你都和小冬月把这孩子生下来了，难道还理解不了？”
“不不不不不这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吧！”
“有的吧？这你可不能冤枉你老妈了，你应该还记得你小时候把班里的同学揍了一顿那事吧，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越来越有你母亲的影子喽’这样的话？”
“……我以为你是在说我像你啊？”江伴月越来越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最要命的是她确实记得，老妈确实说过这种话。
“你老妈我这么柔弱，哪有这本事把那么多人揍一顿……我要是有这本事当时也不用去那些家伙的单位撒泼打滚了？”
江伴月终于缕清了。
她与老妈之前交流的信息差别在哪里。
而现在，千言万语汇集到心中，回想起众多细节与线索终于能串联在一起，江伴月只是缓缓地低下头，吐出了一个字：
“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