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圣王阁下，莎莎她还是不愿意出来......”
“不，是我冒昧了，特蕾莎女士，三番五次前来打扰真是抱歉。”
“还请您不要这么说，您的心意总有一天会传达给莎莎的，只是那孩子还需要一点时间......”
今天一大早，教会便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是一名已至垂暮之年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沧桑，但腰杆子笔挺。
老者斯斯文文的，脸上带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身着朴素但得体的修身白色衣装，给人以和蔼可亲的印象。
凯西没有加入老者和特蕾莎的对话，只是在远处旁观。
瓦伦蒂娜在旁边介绍：（他就是圣王·乔哦。）
“真是意外，他给人的感觉跟传闻完全不符啊......”
圣王·乔，这是凯西带过来的历史书上不曾记载的人物，然而他却是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传奇人物，没有之一。
乔是一名庶出的王子，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
因国王残虐无道，权臣贵族们又各怀野心，导致国内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
无法坐视这些暴行不管，甚至没能被冠以姓氏的乔拉拢了一批青年才俊发动政变，成功夺取了王位。
上位后，乔并没有对权臣们进行清算，而是以高超的政治手腕进行怀柔与制衡，竟在一年之内不费一兵一卒平息了内乱。
坐稳王位后，乔励精图治，不多时，欢声笑语就重新回到了原本死气沉沉的街头巷尾。
创下了这等奇迹的乔深受百姓爱戴，被冠以“仁王”之名。
彼时除了内忧，还有外患。
与国内温和的统治手段不同，仁王·乔对外杀伐果断，而且凡是他带兵亲征的战役全部所向披靡。
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旭日王国的铁蹄踏遍了整个大陆，大陆上的所有种族和国家或友好结盟，或跪地受降，或被彻底歼灭。
征服了几乎整块大陆后，乔这才开始清算奸佞，将权力全部收归自己手中，改制为帝国。
一个几乎囊括了整块大陆的超级帝国就此诞生，乔也被大陆生灵尊称为“武帝”。
然而，武帝·乔的影响力并未止步于这块大陆。
其他大陆的国家听闻世界诞生了一个超级帝国，纷纷安排使者来朝，而乔仅凭书信和使者往来就调停了其他大陆国家间的许多纠纷。
此等丰功伟绩，让乔无论权力还是声望都达到了世界顶点，被世人尊称为“圣王”。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到达顶峰后，圣王急流勇退，将皇位禅让于一名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豪杰，从此归隐山田，只留下了本应永远流传的种种传说。
在凯西回想瓦伦蒂娜告诉她的圣王传说时，圣王结束了和特蕾莎的对话，向凯西走了过来。
“你就是小凯西吧？初次见面，我叫乔，可以的话，能耽误你一点时间稍微聊聊吗？”
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凯西点了点头，没想到圣王竟转头走进了忏悔室。
凯西和瓦伦蒂娜面面相觑——那个圣王居然需要忏悔？
“圣王阁下，您向一个偏远地区教会的修女忏悔真的合适吗？”
进入神父隔间后，凯西立即向圣王提出了疑问。
这是瓦伦蒂娜让凯西确认的事情，不过即使瓦伦蒂娜不提醒，凯西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妥。
以圣王·乔前任皇帝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对一介平民忏悔，更勿论他可是站在整个世界顶点的传奇人物。
“呵呵呵，你无需多虑，现在的我跟你一样，也不过是一个平民罢了。”
圣王本身倒是毫不在意，对此凯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凯西总觉得有种违和感。
方才远远旁观的时候凯西就这么觉得了，圣王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站在众人之上的人物，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且......还是个看上去相当脆弱的老人。
“祝福您，父亲。我承认我在这段时间里犯下了许多罪，我......因为自己的软弱，让自己的战友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也害得一个孩子失去了她的双亲。”
孩子应该就是指的莎莎吧......战友是指圣王曾经的部下吗？
对于圣王使用“战友”而非“部下”这样的称呼，让凯西萌生了一种亲近感。
或许这是源于圣王自身的领袖魅力也不一定。
“能请您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好的，小凯西有听说过‘魔人’的存在吗？”
“魔人？不，并没有。”
“包括我在内，很多人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只知道帝国内有一个恶魔崇拜的教团作恶多端。为了阻止他们的恶行，圣骑士团全员出动去搜捕他们，然而......
然而那个教团的成员并不是单纯的精神异常者，他们发现了召唤并吞噬恶魔的方法，并因此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圣骑士将获得了恶魔力量的人称作魔人。
他们面对圣骑士团时虽一时败走，却在之后上门寻仇，将圣骑士们逐个击破，首当其冲的便是莎莎的父母，莎莎......是眼睁睁看着双亲被魔人杀掉的。”
“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莎莎罹患失声症是心因性的，难怪牧师们无法治愈。可是......
“可是，这并不是圣王阁下的错吧？”
“不，这一切都是源于我内心太过软弱。我因为见识过太多人间地狱而陷入了迷茫，抛下了作为一国统治者的责任。如果我能坚守本心继续在位的话，断然不会发生此等惨剧。
包括莎莎的父母也是......在我听到消息赶到现场时，一切为时已晚......”
凯西总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不过信徒隔间确实传来了深深的悔意，足见圣王确实对此耿耿于怀。
“我虽然想领养莎莎，但是莎莎却不愿意见我。想来是我讨伐杀害她双亲的凶手的场面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吧。
所以......小凯西，能麻烦你跟莎莎做朋友吗？人，尤其是小孩子，要想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她人的陪伴是很重要的，务必拜托了！”
即使有隔板阻挡，凯西也很清楚感知到对面的圣王低下了头。
曾站在权力顶点的人竟向一个小教会的修女低头，这种事根本无法想象，哪怕只是出于对这份态度的尊敬，凯西也不打算拒绝圣王的请求。
“我明白了，您放心，圣王阁下，我一定会打开莎莎心扉的。”
“谢谢你，小凯西。”
似乎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这之后圣王很快就结束了对话，迅速离开了教会。
-----------------
-----------------
镇外小道上，圣王骑着马欣赏着两边的田园风光，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祥和的氛围。
未等停稳，一名穿着银底金边铠甲的圣骑士便翻身下马，摘下头盔向圣王行礼。
头盔下是一副久经风霜的苍老面容。
“圣王阁下，已经查到许多关于恶魔崇拜教团的信息了。”
“请讲。”
“那个教团自称为【调律机构】，现剩余组织成员不足百名，然而都是个中强者，他们的首领被称作【尊主】。”
“【调律机构】？真是个和恶魔崇拜不搭边的名字啊。”
“是啊......”圣骑士也感慨道：“这跟他们组织的目标有关。若不论他们跟恶魔勾结的腌臜事，他们的目标听起来倒是很正义。”
“详细说说。”
“是。‘通过调控地上生灵的欲求，将所有罪恶的念头扼杀在摇篮内，创造出和谐友爱的理想乡’，这个就是他们组织的目标。”
“先不论他们是否真的有能力达成这一点，控制生灵的思想......你认为这是正义的吗？卡利安卿？”
“是正义的。”
圣骑士卡利安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下追随圣王阁下征战多年，见识过太多人间地狱，已经不会再对愚蠢的民众抱有任何期望。
无论讨伐多少罪恶，剥削压榨也从未消失，无非是加害者与受害者发生身份上的转换罢了。
民众需要至高无上的存在指引、管教，无论那是神明，还是恶魔，只要能消除罪恶，那就是无可非议的正义！”
对恶魔崇拜的组织表达肯定，实在不像是圣骑士该有的言论，甚至可以说......是对圣骑士身份和立场的背叛。
圣王直视着卡利安的双眼，卡利安也坚定地回望，眼神中没有一丝迷惘。
“那如果，我下令让你去把【调律机构】击溃呢？你会作何选择，卡利安卿？”
“如果是圣王阁下的命令，在下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同样是斩钉截铁的答复，在卡利安的心里，圣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无论内心作何感想，圣王的命令都是不容置疑的。
圣王在马上俯视着这位因内心纠葛而微微颤抖的部下，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