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二楼的走廊尽头,有着两扇相对而立的古朴木门,其中一扇属于海拉,而另一扇属于绮莉。
透过厚重的大门,属于妹妹小姐的房间有着与海拉截然不同的风格。
古老的桌柜都被替换,取而代之的是圣教国时下流行的白色装潢,新修整过的墙面不再暗淡,呈现出明亮的颜色。
在特意挑选的巨大橱柜中,挂满了属于可爱女孩的裙子与头饰,繁复的花边相互重叠,无论是何种风格的衣装都能从中挑选而出。
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偶摆满了落地窗的边缘,排成一道半圆的弧线,这显然是房间主人的杰作。
但,绮莉永远不会知道,如果把左边第三个兔子玩偶拿起,会有一张泛黄的莎草纸藏在其下。
在不知被谁人藏起的纸上,有一只用血液涂绘而成的猩红眼睛,躲在暗处窥视着周围的一切。
而此刻,深夜已至,无人清醒。
因为血液干涸而变得暗沉的涂鸦,再度变得鲜红...
一道身着黑色长裙的白发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黑布蒙住的双眼看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感受到被注视的感觉。
她环顾周围满溢着可爱气息的装扮,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
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她似乎在嘲笑房间主人的无知。
没有声息,没有过程,诡异的身影出现在女孩的床前。
女孩依旧沉浸在美梦中,她修长的睫毛交叠,小巧的嘴唇微微嘟起。
她没有察觉到房间中逼近的不速之客。
挂在上方的粉色轻纱被缓缓掀起,随后一只苍白冰凉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入,直到触碰床上女孩纤细的脖颈。
刺骨的冰冷干扰了女孩的美梦,她的眉头皱紧,身体不安分的扭动着。
看到这一幕,诡异身影的笑容越发浓郁。
一点、一点,捏住女孩的喉管,然后下沉、收紧。
女孩的呼吸越发困难,双手控制不住的向上方探去,小巧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
房间中的空气随着恐惧的散布而停滞,似乎在预示着无端的死亡。
窗外响起乌鸦的夜鸣,绝望而沙哑,仿佛女孩临死之前的惨叫。
在这最后的时刻,绮莉在痛苦中睁开淡蓝色的眼眸。
白色的发丝笼罩在她周围,蒙着眼睛的诡异面容近在咫尺。
混沌的思绪顿时清醒,她渴望从窒息的痛苦中解脱,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不知为何失去控制,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张口发出无声的惨叫,身体微弱的抖动着,似乎在竭尽全力。
但这一切无济于事。
美丽却恐怖的面容上浮现出瘆人的微笑,随后猛地把手掌收紧。
“嗬...嗬...”
女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她疯狂地撕扯着捏紧自己喉管的手臂,但软弱无力的手指甚至无法划破惨白手臂的肌肤。
她急促地蹬着双腿,身体随之扭动,但她的脖颈被固定在床铺上,挣扎只会带来更多痛苦。
最后的最后,女孩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一下,随后瘫软下去,再没有动静。
疯狂而残忍的剧目结束了。
但无人死亡。
把女孩吓昏过去的白发少女收回手臂,露出满意的笑容。
毫无疑问,那是前来报复自己妹妹,十分小肚鸡肠的海拉。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散乱的发丝,随手打开床头柜上的白色吊灯。
在温和光芒的照耀下,妹妹小姐扭曲到极点的面容呈现在眼前。
那是自己的杰作。
海拉欣赏着这难得的一幕,粉红的舌头伸出,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就像是刚刚饱餐一顿。
“多谢款待~”
“我亲爱的妹妹~”
在紧闭双眼昏迷过去的绮莉面前,少女再度笑起来。
这是海拉第一次夜袭自己的妹妹,这是她今天晚上出言不逊所遭到的惩罚。
不得不承认,绮莉的恐惧,远比侯爵府其他人的更有味道,甚至到了让海拉意犹未尽的程度。
白发的少女脸颊微红,伸手抚摸女孩的脸颊,似乎还在回味着之前甜美而刺激的滋味。
就像是充满气泡的橘子汽水,带来无尽的甜蜜和愉悦。
直到床上的女孩抽搐了一下,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从那种难以自拔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看着被自己吓到昏厥的女孩,海拉陷入沉思。
自穿越以来,这是她第三次做这样的事情,前两次是无辜的小女仆,而这一次是撞上枪口的妹妹绮莉。
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她本能的渴望着鲜血与恐惧,如同人类进食一般渴求着它们。
她曾感到恐慌,也曾尝试着控制这股怪异的欲望,但结果并不如意。
她陷入了疯狂。
海拉想起第一天晚上差点被自己放血杀掉的无辜女仆,心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愧疚。
少女抿了抿嘴。
身为莫里亚蒂的大小姐,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向他人求取大量的血液,无论是谁都不行。
她更不可能直接暴露出自己的异常,因为没人会相信,莫里亚蒂家族的人会是这番面貌。
伸手揉搓着雪白的发丝,随后抚摸眼罩上蕾丝花边的纹路,这副样貌美丽而诡异,不属于人类,甚至不属于异族。
少女再度看向床上的女孩,她痛苦的表情正是自己食物的来源。
海拉叹了口气。
虽然这样的做法多少有些不道德,但在疯狂的压迫下,这样无人流血的生存方式,不失为一种选择。
在无光的夜晚,潜入他人的房间,制造一场死亡的戏剧。
他人恐惧尖叫,而自己获得一顿饱餐。
反正,所有人只会把这当作一场噩梦。
海拉熟练地咬破指尖,看着殷红的血液流出,然后化作泛黄的莎草纸。
来到落地窗前,提起第三只兔子玩偶,原本放在底下的符文已然化作灰烬。
她把新的莎草纸放下,然后把玩偶摆回去,让一切恢复如初。
就在转身欲走的时候,少女身形一顿,接着在第五个、第七个以及最后一个玩偶下,放上同样的莎草纸。
她又来到绮莉床前,抬起女孩的脑袋,用沾着血的食指在女孩后颈处画了一个猩红的眼睛。
就和她眼罩上的一模一样。
做完这些,少女轻舒一口气,缓缓把女孩的脑袋放下,帮她把挣扎时踢开的被子盖好。
面前女孩的恐惧之色逐渐散去,海拉食指轻点脸颊,露出无奈的神情。
虽然自己亲爱的妹妹在十四岁就达到了二阶的水准,没有辜负莫里亚蒂的血脉。
但这并不意味着,羽翼未丰的雏鸟可以单独对抗伺机而动的刺客。
就像今天晚上,自己随时可以取走绮莉的性命,而她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少女环视着华美无比却不堪一击的房间,第一次显露出严肃的情绪。
相比于没有展现出神术天赋,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她,绮莉对于莫里亚蒂家族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
当她在大陆上展现风采的那一刻,暗处针对自己的各种势力,必将转移一部分注意力到她的身上。
但绮莉可不像自己这个怪物,在神术失去统治地位的当下,她只要遭到针对,就必死无疑。
海拉再度叹气,伸手关上台灯,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猩红的月亮就像是此刻自己的眼睛一般,透露着难掩的未知与危机,预示着不可测的未来。
海拉回望着注视自己的红月,从它的目光中,少女读出了神权的倾颓,以及莫里亚蒂的灭亡。
平静的生活遥遥无期...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回到房间之后,床边柜台上的水是否会取走自己的性命。
少女摇摇头,无声地从房间中消失。
没有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