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修女小姐的话语，海拉的神色中充满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亚卡尔城边缘处已经无法释放神术了？”
“怎么可能！两天前我不是说了教会人员要继续践行【信条】吗？”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激，少女闭上眼睛，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不好意思，我有些失言了。”
看着面前激动的少女，修女缇菈低下眼眸，双手交握在身前，语气也随之带上愧疚。
“抱歉，海拉大人。”
“我们已经尽可能地救助伤者、修复房屋，将恩泽继续播撒在人们心中。”
“只不过教堂的人手实在是太少，甚至不到一所标准大教堂的三分之一。”
“我们无能为力。”
逐渐平息情绪的海拉注视着面前低下头的修女，心中十分复杂。
她知道，自己不该过多的责备这些无私奉献的神职者，毕竟在教会资金几乎被切断的当下，她们连饭都吃不饱。
只不过，神明遗留的力量需要践行教会的信条才得以维续，只有教会依旧在代表神明播撒恩惠，人们依旧相信神迹的存在。
神术的秩序才能通过信仰得以维持。
透过修女，少女看向后方的墙饰，金色的壁画诉说着过往的繁荣安逸，似乎只要科隆大教堂存在一天，亚卡尔城就能永远在神术的庇护之下。
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
少女眯起眼睛。
如果连城内都释放不了神术，以此著称的莫里亚蒂和科隆教堂，将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原本就被王权派虎视眈眈的亚卡尔城，在暴露出软弱一面的瞬间，将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报复。
自己得做点什么...
手指轻敲桌面，海拉在思索一番过后，缓缓开口：
“总之，继续按照【信条】上面的标准行事。”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权能】覆盖的范围只会缩小的越来越快，且一去不返。”
“毕竟，祂已经离开了。”
说到这里，海拉注意到修女的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那是失去信仰而不由自主的悲伤。
只不过，只是悲伤是没有用的。
海拉继续说着：
“如果人数不够的话，就尝试着招募一些信徒吧，看看他们是否愿意付出一些时间与精力，来维护自己的信仰。”
“实在不行，就从侯爵府里拿出些报酬，作为付出的补偿。”
说到这，少女顿了顿，补充道：
“具体怎么做，你可以找莫尼加问一下。”
一直低着头的缇菈听到熟悉的名字，抬起头，脸上的愧疚和担忧溢于言表。
她支支吾吾地开口，似乎害怕面前的少女生气。
“海拉大人，关于莫尼加大修女，也有一个问题...”
“她已经无法使用【圣洁之雨】了...”
这一次，回应修女的不是惊讶的话语，而是无穷无尽的沉默。
海拉停下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眉毛拧作一团，胸腔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起伏。
该死...
她陷入沉思。
如果自己房间中的记载没错的话，莫尼加大修女是一位年事已高的七阶神职者，她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高一阶。
正是这位亚卡尔城仅存的七阶镇守在科隆大教堂，才让对于莫里亚蒂怀恨在心的异族和王权派不敢动手。
毕竟，铺天盖地的雨水化作惩戒不虔诚之人的利剑时，没人想和这位仅次于教宗的大修女硬碰硬。
...可如果她不再是七阶呢？
海拉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修女，吓得缇菈一阵哆嗦，又在对方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时候，把目光移开。
注视着桌面上黑色的纹路，她心中的忧愁不断攀升。
虽然自己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个月，但她已经深刻的知道，莫里亚蒂这个姓氏以及从属的势力，到底有多遭人忌恨。
从远在王都的伪王，到近在眼前的斯图亚特，无一不在明里暗里的针对自己的家族。
根据教堂传来的信件就知道，莫尼加大修女每天抓到的探子有时候都比自己吃饭的次数还多。
还有一天，一个刺客直接跳进了自己父亲房间的窗户，然后被希伯来那个老家伙抓个正着。
至于自己...呵，穿越第一天腹部就被捅了个对穿。
海拉摇摇头。
修女缇菈担忧的看着不再言语的少女，小声补充道：
“海拉大人，大修女还讲...”
缇菈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有些冷漠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
“缇菈，还是我来和她说吧。”
海拉和修女小姐一齐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同样有着金发蓝瞳的年轻妇人推开大门。
此刻她单手扶着门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门内，眉眼中只有冷静。
妇人的长发亮丽如骄阳，让海拉一看就知道，面前之人的体内流淌着莫里亚蒂的血脉。
根据记载，妇人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年轻，她的年纪可能比十六岁的自己和四十五岁的希伯来加起来还大。
只不过，在追寻血脉的道路上，她远比当代的莫里亚蒂家主走得更远，以至于不能用凡人的标准来衡量她。
毕竟，一位历经战争与岁月洗礼的莫里亚蒂，血脉中流淌的，就是神术本身。
海拉注视着面前的妇人，她从对方的眼睛中看不到半点对于后辈的关怀。
是因为自己没有展露出应有的天赋，还是漫长的岁月销蚀了她的人性？
就在少女思索时，大修女莫尼加缓缓开口：
“海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听到妇人的话语，少女抬抬眉，继续安静听着。
“王权在步步紧逼，神术在不断消逝，这一切都让你感觉到，平静的生活一去不返。”
妇人不断走进，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此刻海拉可以清晰的看到妇人淡蓝色的眼眸。
不同于希伯来的严肃，也不同于绮莉的俏皮，莫尼加的眼眸中只有冷漠，以及坚定不移的意志。
“但我们别无选择。”
莫尼加闭上眼睛，随后转身。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情。”
“而我也会一直守在这里，永远。”
教宗之下最为虔诚的信徒一步步离去，只留下飘渺却沉重的话语。
“以，莫里亚蒂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