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唤醒了金色的睡眼,海拉从床上起身,看向身边的妹妹绮莉。
不同于经常当夜猫子的自己,半夜十二点才入眠的妹妹小姐明显没睡够。
面前的女孩侧着身子,手臂放在胸口稍前一点的距离,微微蜷曲的手指拉住了自己黑色吊带裙的边角。
大概是因为再一次与自己同眠,她的脸上带着安稳的笑容,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的恐怖。
这样就好。
海拉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因为太过于害怕,甚至把之前的事情当真,然后就在侯爵府里面到处告状。
而为了避免妹妹小姐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府中某个六阶神职者,海拉甚至不惜对妹妹小姐动了点手脚。
少女随手把绮莉手中的裙边拽走,然后快速的下床。
拉开右侧不远处贴墙的橱柜,女仆们准备的各式长裙整齐地摆成一排,无论是古典优雅的还是浅色靓丽的都在其中。
少女撇撇嘴,从橱柜的最右侧抽出一件纯黑的长裙,然后拉开下方的抽屉,找出一双黑色的长袜。
没错,又是之前出门的装扮,海拉可不像每天都精心打扮的妹妹,她喜欢简单大方的服饰。
即使作为莫里亚蒂侯爵府的大小姐,海拉每天出门也是不化妆的,摆在房间左前方角落的梳妆台不知道荒废了多久。
虽然这件事情被负责梳妆的女仆悄悄告诉了母亲奥莉薇娅,但只要希伯来没看出来,一向溺爱女儿的母亲大人肯定不会管教自己。
这样的秘密一直保守到现在,而住在二楼另一侧的希伯来,永远不会注意到,清晨负责服侍的女仆从来没有进入过自己的房间。
少女独自穿上长裙,套上长袜,然后踩着毛绒拖鞋悄然离开。
出来之前,海拉看过吊钟上的时间,现在差不多是早上六点半,而当她到达客厅的时候,她发现餐桌前已经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文件的希伯来。
金发的男人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他把文件放下,习惯性地正了正自己的领带。
向前看去,有些纤瘦的黑发少女一步步向着餐桌走来,恰到好处的灯笼袖不断摇摆,引人注目。
“早上好,父亲。”
海拉伸手打着哈欠,拉开自己的座椅,坐了下来。
她向着桌上望去,桌上只有一碟切好的白面包,以及用透明玻璃壶装着的黑色液体,闻上去有一股醇厚的香气,好像是黑咖啡。
少女微微起身,把手向前伸去,目标赫然是桌上的白面包。
而就在她即将得手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男人的咳嗽声。
“咳咳。”
海拉保持着伸手的动作,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盯着自己的男人。
希伯来蓝色的眼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各种各样的意外让他身心俱疲。
面前的男人开口,嗓音中带着一丝颓废:
“海拉,你不应该直接用手吃东西的。”
说着,希伯来拉了拉身前的碟子,让海拉再也够不着白面包。
海拉对于男人过分执着礼仪的行为实在有些无语,她的眼睛向桌面扫去,除了一个玻璃壶和一张刚放下的文件,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更无语了。
“父亲,你说得对。”
“可是桌上什么都没有,你打算怎么吃这些面包呢?”
少女本以为,男人无法回答自己的质问,毕竟女仆们明显没有准备餐具,男人除了用手抓之外别无选择。
但她没想到的是,听到话语的男人先是瞄了自己一眼,接着把手伸向大衣口袋,拿出一个手掌大的长方形盒子。
打开装饰精美的小盒,男人从里面取出一支银叉,然后当着少女的面,叉着面包吃起来。
“...”
海拉看着面前淡定自如的男人,大清早胸口就生出一股怒气。
她有一种感觉,面前的男人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早起,于是整出这么一场好戏。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平时带着叉子啊?
少女嘴角抽搐着。
看来之前她看错了,希伯来这个老东西一点也不累,不然也没有精神来折腾自己的女儿。
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让面前的男人吃不下早饭。
乘着男人吃东西的时间,少女开口道:
“父亲,除了上次提到的,关于四位修女被调走的事情,我最近还收到了一个消息。”
“有一部分年轻修女似乎不想继续在教堂呆着了,目前我还没问清楚原因。”
“要是真让她们走掉了...”
少女顿了顿。
“父亲,你应该知道后果。”
只不过,少女近乎威胁的话语没能让希伯来动容,面前的男人再度出乎自己的预料。
他不紧不慢地咀嚼着,直到把最后一口面包吞下,才缓缓把叉子放在桌面上,一双冷静的眼眸看向自己。
随后他开口:
“海拉,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是老修女诺拉告诉你的,对吗?”
说完,男人起身,往餐桌边上的橱柜走去。
他打开排满各种餐具的柜子,从中取出一支叉子,以及两只玻璃杯。
海拉注视着男人的动作,顺便等待他的下文。
男人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拿着咖啡壶把两只杯子装满,随后把其中一杯咖啡连着拿来的叉子一起,推到少女面前。
做完这一切,男人继续开口: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她们离开的原因十分简单。”
“不过是教堂微薄的薪水让她们心生不满,而刚好有橄榄枝伸到了她们面前。”
“仅此而已。”
男人的话语让少女皱起眉头。
她知道,信徒日渐稀少的教堂如今拿不出太多金钱,但她没想到会有修女因为这一点选择离开教堂。
这让海拉有些失望。
不过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开口道:
“父亲,西城区的神术已经开始失效了,科隆大教堂维持的信仰岌岌可危。”
“在这个情况下,放任修女们离开,会让权能覆盖的范围进一步紧缩。”
“你觉得,这合适吗?”
听到少女有些急促的话语,男人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海拉,你似乎并不明白。”
“神明的信仰不是自由的枷锁。”
“哪怕这样会带来灾难?”
少女质问道。
“哪怕这样会带来灾难。”
男人平静地回答。
说完这些,希伯来叹了口气,注视着面前露出质疑神色的少女。
“在她们心中生出离开的想法时,她们已经不属于教堂。”
“信仰不是可以扭曲的东西,这对任何人都一样。”
“不过...”
男人顿了顿,望着少女的眼眸中映射出有如山岳般的坚定。
“我的女儿,我向你保证。”
“我就在这里。”
“莫里亚蒂,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