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察觉的?”童彤蹲到黑猫旁边,用手电筒的光线查看伤口的情况。她知道黑猫现在的情况很恶劣,但她并没有学过这样恶劣情况的伤口处理,因此束手无策。
“在河边包扎的时候我就发现伤口在发炎。”黑猫用轻松地语气说,“我原本是准备撑到回城市再进行治疗,但是看起来回城的路也没有这么轻松,所以必须得先做一些应急处理——果然没有几次战斗会按照理想的情况进行。”
“什么应急处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得去告诉宋河与张长胜,你不能够参加接下来的行动了。”听到黑猫随意的语气,童彤明白她在故作轻松,忍不住话语中都带有了一丝怒气。
童彤想起身,但是黑猫却拉住了她,“每个半衰体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对吗?比如你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爻辞,还有刚刚的战斗……我也和烛有过交手,虽然我在甲种半衰体中并非是擅长战斗的类型,不过我明白,即使是堡垒城市中最顶尖的几个半衰体,都不一定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我当时……”童彤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解释,想必黑猫在昏迷之前,看到了部分的战斗过程。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包括自己的爻辞,还有自己梦中女孩告诉自己的“出鞘”两个字,说起来也没有人会信吧,只要念出一个词就能获得强大的战斗能力,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更不用说梦中的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及她提到的“剑”究竟是什么?
“我并不需要你说什么,帮我把小腿按住就可以了,我需要把伤口清理干净,保证感染不会传染到全身,也不至于当我走到堡垒城市的时候只能选择截肢,半衰体的愈合能力再强也不能重生一条肢体。”黑猫用平静但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黑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了刀片,还有火柴,她单手擦燃了两根火柴.
用高温炙烤刀片消毒后,黑猫深吸一口气,开始用锋利的刀刃将膝盖上变了颜色的组织给切除。
虽然已经感染坏死的部分切除掉并不会有疼痛,但是为了彻底清除干净,黑猫不得不让刀片尽可能贴到没有坏死的地方,童彤用力压住黑猫的小腿,能够感受到黑猫的小腿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在无法克制的颤抖。
童彤看着在伤口上飞舞的刀片,不忍心地转过了头,反而是黑猫,虽然因为疼痛,脸颊和脖子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手却平稳同时没有犹豫地将坏死的组织一刀刀切除,当最后一块黑紫色的皮肤被割下后,黑猫将沾满污血的刀片丢到旁边,“好了。”
童彤转过头,发现伤口只剩健康的红色肌肉,但是清理工作并没有结束,黑猫的伤口处还在换换渗出黑色的血液,黑猫也继续说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伤口里面的污血给挤出来,我的左手用不上,只能拜托你了。”
黑猫接过了童彤的手电筒,帮她照明。
看着布满污血,狰狞地伤口,童彤将双手按在了伤口的附近,但是真要用力的时候却不由得双手颤抖起来。
看着童彤的犹豫,黑猫说道,“我不信任人类,或者说没有感染过衰退的人,我不会忘记被从逃亡的队伍中丢下,一路爬到下一个城市的经历,但我相信同伴……我逃亡的过程中,和另一名女孩一同走过了一段路,她也是半衰体,同样是被害怕半衰体的人类给抛下,后来我们被一个衰退体追到了一段废弃的地下通道中,虽然最后衰退体离开了,但是地下通道却被炸塌了,被隔绝的地下通道氧气在不断减少,我们两个人不断地清理石块想要找到一条出路,不久后她说她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她说相信我能够出去,我以为是她想偷懒,但是我能做的就是不停挖掘——等我出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因为本来就受了重伤,所以中途自杀了,这样才省下了足够多的氧气让我有机会挖到出口,只有半衰体才能理解半衰体,我们是被衰退逼到绝路上的一群人,只有背靠背彼此信任才能活下去,所以我相信你,才会告诉你我伤口的严重。”
听到黑猫的话,童彤终于沉下心面对她狰狞的伤口,她将双手按在黑猫的伤口附近,“我并非不信任……也可能是我一个人待了太久,如果能够活着回到城市,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所以在此之前,让我们都活下去。”
童彤点燃了赤瞳,让自己能够更加集中注意力处理伤口情况,双手平稳地用力,伤口开始渗出乌黑被感染的血液,虽然能够听到黑猫尽力压制的呻吟声,伤口的血液也让童彤感到不适,但是她集中注意力在清理伤口上,直到乌黑的血液流尽,渗出伤口的是鲜红色血液的时候,童彤才停止了挤压。
这个时候她才起身,发现黑猫已经因为疼痛昏迷了过去,她将手拉在自己的衣服上,这才保持手电筒的光线没有偏移。童彤在黑猫打开的小包中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找到了磺胺消炎药。
她先用水壶中剩余的水将伤口上残余的污血冲洗干净,虽然水壶里的水可能也携带了细菌,但总比让污血流在伤口上好。当她将这些淡黄色的磺胺粉末洒在黑猫膝盖上时,黑猫的身体因为疼痛而猛然颤抖,不过她并没有因此醒来,确认药粉覆盖了伤口后,童彤用尽可能温柔的动作将纱布用绷带固定在膝盖上,等她做完这一切起身的时候,她发现黑猫已经睡着了,被汗水浸透的鬓发正沾在脸颊上,呼吸平稳,看起来就像一个在休息的甜美高中女孩。
虽然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可是这不是一个温柔的世界啊,童彤想着,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盖在黑猫身上,然后靠着她旁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