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似乎也是立下了不伤害白槐的誓言一般,让自己无法做到这件事。
游晞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一遍遍告诫自己,白槐是自己的敌人。
她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在身体衰退的刺激下,让她重新燃起了攻击欲望。
说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和宋河一起生活呢?
是因为无奈吧,因为当时城市已经被衰退体攻破,所有的人都在撤离,而两个人生活,远远比一个人活下去的概率大许多,身体里的本能,会让她向周围的人求援,而自己在宋河的照顾下,也确实成功到达了新的堡垒城市。
在两个人旅途的时候,她记得自己被倒塌的楼房掩埋,睁眼的时候宋河已经在洞口外,不耐烦地让她自己爬出去,当从洞口满身泥渍地钻出去后,她看到宋河双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而旁边堆着的水泥块上还有着血迹;还有他们在野外时很多天没有找到食物,他让她等在废弃的商店里,然后加入了一只流浪车队,过了一天后,他开着一辆车队的货车回来了,货车上沾着血迹,车体也布满了弹孔,不过货车里面却装满了之前车队的食物,他把一个罐头丢给她,然后在一旁点了烟祭拜,她只敢小口地吃着罐头,不敢询问是怎么得到的。
宋河绝不算一个好人,但是在衰退战争的世界里,又有几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呢?
宋河知道活下去的方法,而自己拥有衰退的力量,她可以凭借着高等衰退程度,让一些低等的衰退体因为畏惧的本能离开,甚至是一些比较强的衰退体,也在被她偷袭的爻辞杀死,而宋河则可以带她分辨中旅途中遇见的人群,哪些是可以一同旅行一段时间,哪些是需要避开……甚至那些是需要悄悄除掉的。
是合作的伙伴……不对,也不仅仅是这样,自己是一个半衰体,普通的人类,要么畏惧着半衰体,要么就直接将弱小的半衰体杀死,在看到受伤的宋河时,游晞纠结过,究竟是否要向他求援,当宋河的手放在手枪上的时候,游晞的爻辞也凝聚在了手掌中。
但是宋河放下了枪,无论是半衰体还是普通人类,在一个被衰退体攻破的城市废墟中,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对她来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就已经足够了。在这个衰退的世界中,有一个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
原本在完成赏金猎人的任务后,她想告诉宋河自己决定去执行局成为执行员了。
虽然年龄很小,大概只能从一些杂事做起,而且因为是半衰体,要和普通的非战斗人员混在一起工作,必定会被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但无论其他人怎么看待她,只要有人相信她,她就肯定能成为很好的执行员。然后两个人一起在堡垒城市生活下去。
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那她能做的还有什么呢?
“这就是你的爻辞吗?”所有的水流都被白槐突破,游晞用将剩余的水流汇聚到自己的手上,朝着身后的建筑抛去,几条水流组成的绳索拉着她高速后退,避开了白槐挥舞的短剑。
水流组成的绳索缠在她的手腕上,让她可以悬挂在楼房的外墙上,她隔着十几米和白槐冷眼对视。
“他是因为失控而死的,你不该步上和他一样的道路,让开撤退的道路,不要让更多的人因为衰退而死去了吧。”白槐朝着游晞举起白色短剑,或许是因为黑色的长剑太重的原因,白槐一直将长剑拖在地上,甚至都没有举起来过。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游晞说道,“反正这些人,不也同样地诅咒着衰退体和半衰体吗?”
看着下方拿着短剑的白槐,还有在周围用畏惧以及厌恶目光看向自己的人,游晞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去处。在宋河死后,游晞一直躲在房间中,拉上窗帘,在黑暗中任凭时间流逝。
直到一个短发女孩走进了房间中,她说她的名字是烛,她将一柄血色的短刃丢到了自己面前,告诉了自己有关白槐的事情,如她所说,即使明白了白槐的爻辞,但是自己的衰退程度和她却差得太多,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责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但自己有一个办法实现愿望,烛告诉自己,宋河去了哪里,现在自己即将和他去一样的地方,她按向自己的心脏,烛说她已经将实现她愿望的办法放进了她的身体中,只要她自己做出决定。
她找到了心脏的位置,并且不再压制烛放在那里的爻辞。
烛布置的爻辞爆发,游晞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又回到了与宋河在废墟中相见的时候,在冰冷的世界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温度能彼此传给对方,“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了……”
“赐汝……一爻……”
白槐看到游晞的胸口出炸开了血色的花朵,一柄红色短刃出现在了她心脏的位置,她感受到游晞的生命力在急速流逝,不过她并没有放下剑刃,因为在执行任务时常常感受到的熟悉概念也出现在了周围,“衰退失控吗?”
原本在半衰体内勉强平衡的阴爻和阳爻在游晞死亡的那刻被打破,象征未知的阴爻在游晞身上弥漫,同时将她与另一个衰退的世界联系起来。
她的衰退程度正在急剧增长。
《山海经》内记载“谯明之山,谯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
这是烛告诉游晞的,也是游晞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衰退种类,属于自己的衰退种类——何罗,一种有着十个身体的鱼。
围绕着游晞身旁的水流消失了,取代的是深蓝色的软鞭,先是从她的手腕上开始蔓延,然后她的背后也缓缓展开了七八条数十米长的软鞭,像毒蛇一样悬浮在她身后,原本明亮的明黄色蓬蓬裙被这些异肢给切割得支离破碎,在衣物破损的地方,露出的也不是白皙的皮肤,而是深蓝色的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