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有铜,其色赤红,煅为剑,名悬翦,悬于空中,飞鸟过之即断。”
悬翦的规则是分离,它悬在空中,便能让经过的飞鸟被切割为两半,同样也能将爻辞给切割为两半!
原本聚集的风雷之势被火焰给破坏,两个相互弥补元素制造的爻辞被分开,甬道内的风变成了清爽的微风,而狂暴的电流只是通过铁轨让童彤的腿部感到酥麻。
童彤连续的扣动扳机,英七七是一把速射步枪,在熟练的射手手中,能够拥有半自动步枪的射速,而在掌握卦辞后,童彤也掌握了这把武器。
在抽出最后一枚冒烟的弹壳时,梼杌的身上又多了四个破碎的孔洞,它的双眼,鼻子,有着獠牙的嘴都已经破碎,在悬翦的影响下,被反复分离,但是又因为它强大的愈合力,又不断地修复伤口。
它终于发出了狂怒的叫声,破碎了一半的喉咙发出的狂吼让整个甬道都在颤抖。
“原来你也会生气吗?我还以为你只会带着那副假笑。”
童彤讨厌陈亮,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讨厌他的笑容。
那是靠伤害他人来获取自己存在感的人的笑容。
在童彤还在读书的时候,学校附近小卖部有一个总躺在长椅上睡觉的老人,他醒来的时候会做的事情只有看他养的几条鱼,一个用水泥砌成的简陋池塘,里面有几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喂的鲫鱼,他常常看着那些灰色的小鱼一下午。
直到有一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池塘边的饲料罐被打翻了,饲料撒满了整个水池,鱼是一种很笨的生物,只要有吃的就会不断吃,直到把自己撑死才结束,老人以为是自己打翻了饲料,只是不作声地将池塘收拾干净,后面他从午睡中醒来的时候,就只能看着空荡荡的池塘发呆了。
但是童彤知道不是老人打翻了饲料罐,而是学校附近几个游荡的混混,也并不是老人做了什么得罪他们的事情,仅仅是因为这样做会让他们有存在感。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伤害他人中获得的可悲存在感,随着童彤长大,这样的人并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每次这些人伤害了别人,就会露出陈亮那虚假的笑容,总会让童彤想起那个在空荡荡的水池边发呆的老人。
还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对自己很热情,自己也明明很想回应她期待的女孩。
这个世界上,受到伤害的,往往都是那些很笨的东西,比如傻乎乎只知道将面前饲料吃完的鲫鱼,因为太老而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打翻了饲料罐,只有坐着发呆的老人,还有那个总是在自己狼狈时与自己相遇的女孩。
“但是我刚刚才知道一件事情,有的人做了很多错事,却活得越来越好,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惩罚还不够严苛。”童彤神色冰冷,看着梼杌向它冲来。
它破碎的喉咙已经没有办法再念出复杂的爻辞,它唯一还有的就是那具高速愈合的肉体,生命力顽强到即使被转魄正面击中都不会死亡的肉体。
它正沿着甬道冲来,梼杌的力量可以拖动地铁,撕裂金属的车辆,可以将一切挡在它身前的东西碾平,当然也包括童彤。
童彤的身影还没有它的尾巴粗壮,大概被它给撞上,会比和高速行驶的地铁碰撞结果还要惨。
“所以我决定了,我从地狱里背着适合你的天谴回来了。”童彤抽出了步枪的刺刀,安装在英七七的刺刀座上。
与此同时,两对新生的羽翼在童彤身后展开,上面还有着从背部皮肤挣脱时,附带的皮肤与血肉,但是赤红渲染着金纹的羽毛已经足够饱满,就像火焰一样在童彤的背后燃烧。
这也是童彤在蚩尤告诉她握住悬翦后,就无法使用爻辞的原因,掌握卦辞后,衰退的平衡再一次被打破,这是一条不归路。蚩尤告诉她,需要一个拔出悬翦的理由,在握住悬翦剑柄的时候,童彤就明白了原因,一旦掌握卦辞,必然会走到衰退的尽头,只是谁都不知道衰退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她必须有一个踏上未知的理由,才能拿走悬翦。
所以白槐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露异肢,那不是强大的力量,而是她衰退已经失控的证明。
而对于童彤而言,她现在已经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失控半衰体,至于多久失控,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童彤也决定握住这把剑。
在安装完刺刀后,这把步枪的高度比童彤没有矮多少,她举起英七七,像中世纪的骑士举起长枪一样,踏步上前。
比起是童彤在举枪刺击,更像是梼杌自己撞在了刺刀上,童彤立刻感受到了被地铁正面撞击的感觉,五脏六肺都在翻腾,而她的身体就像风中轻飘飘的纸片一样。
她在地铁隧道中高速后退,一直到童彤撞击到地铁的残骸上,撞击停止了,即使有新生的羽翼吸收了大部分冲击,童彤依旧感觉自己浑身传来了骨头碎裂般的疼痛。
他们之间的决斗已经结束,看起来是梼杌站了上风,因为虽然在高速撞击的作用下,童彤的步枪大部分没入了梼杌的身体,但是对比它庞大的身体,英七七就像绣花针一样渺小。
梼杌用血孔的眼瞳盯着童彤,长大的嘴像是要将童彤一口吞入,它的嘴只离童彤不到半米,只要舌头一卷,就能把她嚼碎吞进肚里。
面对它的杀气腾腾,童彤松开了步枪,“他们都死了,那你为什么还没有去死?”
梼杌没有办法回答她,如果看到梼杌的后面,会发现它的整个身体都已经破碎,童彤刺刀刺进它身体的时候,悬翦的概念也同时爆发,它一边冲锋,一边身体被分离,它庞大的身体,还有尾巴都已经消失,从刺刀刺入它身后的时候,它已经死去,比起说它在冲锋,不如说它在将破碎的身体丢在轨道上,直到最后时刻,它已经只剩下头部的一点点皮囊。
童彤看着它最后一点破碎的身体也落在了铁轨上,抽出了步枪,沿着轨道朝地铁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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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铁隧道交汇变宽的地方,应站在哪里,目睹了整场战斗,包括梼杌巨大身体随着冲锋不断破碎,她看着狼藉的隧道,拿出对讲机,向那位大人汇报情况,“最后一个卦辞被确认了,卦辞其六,火离·悬翦,持有者,童彤,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