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知晓了这把枪，知道了子弹如何被推动到发位射，机针撞击底火点燃火药，弹头在膛线的作用下旋转出鞘。
白槐打开PKM机枪的压盖，将弹链按在了拨弹爪上，她抬起枪口，将两只刚刚扒在雪橇上的异人打了下去，发射的机枪子弹在异人身上打出点点火花，看起来它们外表单薄的皮肤比防弹插板还有效果，不过子弹上的巨大力道让它们抓住的货箱木板直接裂开，它们在雪地里面滚了几圈，又咆哮着想要冲上雪橇。
雪橇周围的影子开始变多，白槐有一种小时候在树林里面迷路的无力感。
“去雪橇的前面，打开一条通道冲出去。”白蔻喊道，她抓住了两个木柄手雷，拉开引信后，延迟到最后一刻才扔出，手雷旋转着在半空爆炸，因为距离太近，一些弹壳破片甚至打在了雪橇车上，金属破片在上面砸出“叮叮当当”密集的响声。
不过这也让拦在雪橇车前面的异人被清空了一块，爆炸的气浪将它们朝着两边掀开，在它们站起来之前，白槐的机枪已经咆哮着开火，将它们重新打倒在地上。
白槐抵着机枪的右肩开始麻木，她的心和大脑同样也已经麻木，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杀死了村子里面生活了十几年的同伴，又是遇到这些人不人，鬼不鬼，只知道疯狂朝她涌来的怪物。
在她十几年的生活中，明明只有学习那些看不懂的文字，砍伐用于取暖的树枝，在休息的时候偷偷去捕鱼，和狼群待在一起计划着想要逃出去。
她明明幻想的是有一天坐着雪橇，在冰原上孤单地行驶几天，也许是十几天，可能粮食不够，自己不得不在茫茫的冰原上饿肚子，然后有一天，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城市，在夜晚亮着灯光，街道上有暖气管道喷出的白色蒸汽，自己可以用一张狐狸皮熊皮换一个白面包，沾上奶油，切成片一点点吃完。
但是逃亡的路上为什么全是这些怪物，村子里面从来没提到过的东西……那村长给她们说过的，有着温暖灯光的城市，真的存在吗？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凭着本能扣下扳机，按白蔻所说，将靠近雪橇的异人一个个击倒，就像小时候在树林里迷路，手足无措时，她总是跟在姐姐后面，看着白蔻雕刻树皮辨认方向，拿着干枯的松叶用怀里的火种点燃火堆。
“别害怕，我第一次知道外面的真实样子时，也和你一样完全愣住了。”白蔻仿佛能够听到白槐的心声，她看着白槐呆滞的表情，“村长给我们看的，都是不知道多久前的图书，就连那些偷偷在图书馆里面看到的书，也是他精心准备过的，关于外面真正的资料，一直锁在他的房间中，在我们接触不到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灯火通明的城市，没有安装了暖气管的街道，更不会有出售烤鳕鱼，烧龙虾的餐馆，外面充满着怪物，不仅仅是在冰原上的异人，如果你走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想必会见到更诡异，更难以对付的东西吧，而外面的人，正忙着和这些怪物进行一场战争。”白蔻边射击着靠近雪橇车的异人，一边急匆匆地给白槐解释。
“你在考试时听到的声音，我比你更早听到过，那是村长说，毕业时，成绩优秀的孩子，可以被送到城里面读书的时候，我那时想，如果我们两个能够一起去到城市里面就好了，可是村子里面每一个孩子都很想去，所以我决定去将试卷给偷出来，你也知道吧，偷窃这种事情想要成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是在那天晚上，我也听到了你在考试时听到的声音。”白蔻说，“没有什么害怕的，虽然感觉很近也很诡异，但是它们就是幻觉，是发生在很早以前的事。”
“用村长房间里面的资料来说，我们身上发生了‘衰退’，如果详细来讲就太复杂了，反正你逃出去后，总会有人告诉你吧，总之就是，我们身上觉醒了一些能力，是村子里面的那些大人所没有的能力，在我们长大之后，你发现那些大人已经逐渐害怕我们了吗？我们赤红色的眼瞳就是证明。”白蔻朝白槐眨眨眼睛，她们都有着同样鲜红的眼瞳。
她们终于突破了周围的异人，刚刚激烈的战斗几乎消耗完了整个雪橇车的弹药，雪橇车的货箱里遍布发射后冒烟的弹壳，还有因为枪管过热而卡壳的枪械，因为共鸣了衰退，她们本来能够熟练更换枪管，但是连续扑来的异人根本不会给她们换枪管的时间，她们将故障的枪械随手丢到旁边，撕开油纸包装好的武器，安上弹匣便继续进行射击。
甚至打到后面，连更换弹匣的时间都没有，白蔻给一把莫辛纳甘安装了刺刀，她跳上货箱的栏杆，挥枪横扫，在她手里，似乎冷兵器有着更强的杀伤力，那些像是长了一层防弹插板在身上的异人，碰到白蔻灰暗的刺刀时，身体竟然像奶油触碰刀刃一样被分割，只能抱着残缺地身体在雪地中哭泣。
“我，我要回去，回村子里面去。”白槐口齿不清地说，也许今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做梦吧，自己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周围没有异人，自己也不会熟练地使用机枪扫射它们，每天安心砍柴和识字，然后继续收集冻鱼，期盼着自己有一天会离开村子。
她总是想着离开，但从来不知道离开后究竟会去到哪里。
“不要回村子，白槐，你之所以让你讨厌我，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想着离开村子，我没有办法用足够的时间说服你，也没有办法给你说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你也看到了，外面都是一些怪物，不过即便如此，也比在村子里面生活好。”白蔻握着方向舵，朝着远离村子的地方坚定的驶去，脸上没有任何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