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的腿变成这个样子,和你也有不少的原因。”千夏看向裴云。
“我们似乎是在堡垒城市才第一次见到。”裴云露出疑惑的神情。
“衰退程度较高的半衰体都参加了特罗姆瑟的决战嘛,在你们失败后,衰退体从城市中冲出,留守在外围的普通人和低衰退程度半衰体无法和它们抗衡,那一片区域聚集了残存的全部衰退体,更重要的是,恐慌在人群中传播,人类的精锐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全灭,剩余的加油打气的围观者脑海里面除去逃走这个念头还能有什么想法呢?”千夏的指甲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回忆着自己当时见到的混乱。
“因为明白所有的衰退体都被赶到了特罗姆瑟中,得知决战失败消息的人,拿上了手边能带走的东西,开始朝着南方走去,虽然方向是没什么错啦,可是拥挤在公路上的人群,怎么可能跑得过灵活的衰退体呢,他们告诉我了一个任务,让我带着执行员,建立一条临时的防线,把从城市里面冲出来的衰退体群阻拦一段时间。”千夏说“他们”时,看向了云算中心的方向,是那群在对衰退体的决战中,判断错误的人给千夏下达的指令。
在当时,千夏由于年纪太小,只是一个行动组的组长,但她是少有的还能保持理智的高等半衰体。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在最后的战斗中争夺功绩,战斗力足够的半衰体连预备队都不愿意去,毕竟都以为胜券在握,是去猎场狩猎,谁愿意自己分到的战利品更少呢……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战斗经验,而且他们应该也在惊慌失措地逃跑。”这是裴云后来才了解到的,原本预留的外围队伍,在听闻决战失败消息,甚至没有及时通知城市的居民,反而比所有人先一步撤退,他们坐在装甲车上朝着南方头也不回地驶去,混乱地引擎声惊醒了沉睡的人们,他们才知道人类需要开始逃亡。
裴云听闻过千夏的战场指挥很厉害,但是再厉害也不能指挥一支不存在的部队。
“是,当时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想法,往南方逃去,离衰退体更远一些,但是有一部分人是无法加入逃亡的队伍的,所有的人类都排斥他们,因此他们不得不留在被抛弃的城市中。”千夏提醒裴云。
“那些最低等的半衰体?”猜出这个答案并不需要很多时间,即使是现在,普通人依旧害怕着半衰体,只是因为有执行局的存在,他们通过远离来表达自己对半衰体的畏惧,而在逃亡的时候,因为看到身边的人在衰退体的爪牙中不断死去,有着赤红眼瞳的半衰体被当成了和衰退体一类的存在,如果看到了半衰体,他们会合伙用手边的武器杀掉他。
“对,他们被抛弃在城市中,他们缺少赶路用的车辆和物资,也没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之前也没有经历过执行局的训练,许多连自己爻辞该怎么使用都不知道,他们只能看着地平线上的黑线离城市越来越近,那是从北极附近冲出来的衰退体群。”千夏说,“我很轻易就能将他们聚集起来,因为我能给他们希望,我脱下执行员的制服,告诉他们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们不应该坐以待毙,而是聚集起来一同往着南方逃去,我带着他们修复损坏的车辆,从仓库中拿取备用武器,我聚集了这一只由低等半衰体组合的队伍,沿途还不断有半衰体加入……”
“等一等,就凭他们就能过挡住衰退体群?当时的执行局都懒得训练他们。”裴云打断了千夏的话,如果这些乌合之众都能挡住衰退体群,那在城镇中被灭亡的精英不是太可笑了吗?
就凭着千夏给了他们逃亡的希望?这是什么魔法少女的片场吗?
“活着的他们当然不行,可是他们本来就不可能活得下来啊,即使是聚集成一支有组织的队伍也不行,我们撤退是跟在撤离的人群后面,还是聚集的目标,注定会被衰退体追上,我记得最后被衰退体群彻底缠上的时候,大概十多分钟吧,他们就都死光了。”千夏露出无所谓的表情,“但是死去的他们就可以了,我的爻辞是尸山,爻辞的效果大概就是强心剂,但应该是效果最强烈的强心剂,即使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我也能让他们的意识强行唤醒身体,我可以短暂地操控死去的遗体,我能比他们更娴熟地控制他们使用爻辞,也不用在意身体是否能承担,衰退是否会失控,我能够发挥他们自己都没有想象过的战斗力,我,不对,这些死去的尸体阻拦了衰退体群三天时间,直到最后一具尸体因为过于破碎而无法行动。”
千夏轻微激活了自己的爻辞,同时她腿上的黑色手印开始向上攀升,变换的形状如同手掌不断用力捏在千夏的腿上,不知道是想沿着千夏的双腿从地狱里面爬出来,还是想将千夏拖到更深的地方,同时千夏的右手指尖处,有着细小的白色骨骼刺破皮肤冒出,细长的骨鞭在空中挥动时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当然,这样使用爻辞也不是没有代价,我的双腿上是和大量尸体的残留意识共鸣时留下的印记,我整个人的体温也完全失控,甚至会比环境温度还要低,我明明感觉身体很热,但是却不得不穿很厚的衣服来保持温度。”千夏永远披着常备执行局的厚外套,因为过低的体温,她反而会感受到周围的环境更加灼热,但是她又必须要通过保温的方式让自己的温度不至于太低,对她来说,周围的空气就是一种酷刑。
这是她完成奇迹的代价,她一个人,以及一群执行局完全忽略的半衰体,挡住了消灭了人类精锐执行员的衰退体群三天,让混乱撤离的人群和衰退体群拉开了足够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