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应该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任务,设计逃生舱的时候,装备部想着它只会在撤离中使用,绝对没有想到有人按下逃生舱的按钮,然后关闭舱门让它自行离开,30秒的点火程序根本不够人撤离发射架,人待在外面就像正面撞上了火焰发射器。
如果其他人被卷进逃生舱的发射火焰中,能一个完整的身体都很难找到,但白槐连衣服上的污渍都没有染上,也许真的是某种巧合,才能让这一个突然而荒诞的任务中,找到两名完美契合的执行员,白槐能够在盾构机角度发生偏移时,以非正常的步骤发射逃生舱,而还有在盾构机撞上无法破开的玄武岩层时,有着高温卦辞的童彤。
白槐跳到了童彤所在的液压管道上,帮她把缠绕在电缆上的头发解下,她手里握着发绳,那是童彤幽闭恐惧症发作时,白槐因为驾驶舱内的气温太过炎热而从童彤头发上取下,现在她将这根发绳重新绑在了童彤的头发上。
“你确定吗?我可不知道盾构机会沉到哪里去。”童彤对着白槐说,她也只能和白槐讨论。其他人都无法参与这个决议,因为盾构机已经到达了它的功率极限,地面上的人只能看着刀盘以最大功率运行,然后在几分钟内破碎,之后宣告这个任务的失败。
童彤和白槐所在的刀盘区域并不昏暗,因为整个刀盘上都铭刻了和高温以及燃烧有关的爻辞,在云算中心的激活下,它们就像一枚大的探照灯,不过它们发出的是赤红色的光芒,就像即将毁灭之前报警灯闪烁的红光,她们站在因为刀盘的冲击而不断震动的液压管道上,只有用手拉着旁边的线缆,才能防止自己不像渗漏的的液压液一样,掉落到下方旋转的刀盘内。
“我不确定,我在衰退战争中唯一学到的一件事情,就是衰退从来不给人确定的时间,衰退体总是不等人们建立好防线之后再发动冲击,半衰体也总是不能让执行员挨个给他们检查就突然失控,我都忘记了,在发动爻辞之前,我们先做这件事吧,不然之后说不定没有机会了。”白槐一手握住线缆,防止自己在震动中掉下去,另外一只手拉开了随身的物资包。
常备执行局考虑到她们可能在到达地底后,会离开盾 构机活动,所以除去放置在盾构机里面的物资,还将两个水袋,以及放着常用物资的小包挂在她们的腰带上,白槐拉开物资包的拉链,因为单手的原因,只能在翻找中,将她不想要的东西直接丢掉。
童彤看着白槐不断将纱布,净水片,还有消炎药之类的东西随手丢到了下方的刀盘,最后白槐拿出来了能量棒。因为整个任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她们即使离开盾构机,活动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原本没有必要随身携带食物,但是考虑到紧张的环境中可能大脑会因为消耗的能量太大而一时晕厥,才让她们随身携带了一包糖果。
白槐直接用牙齿撕开了牛皮纸包装,里面是用糯米纸包装的一颗颗糖果。白槐用牙齿咬住一颗,尝试着将它给咬碎,但是糖果的坚硬程度明显高于她的想象,大概是为了补充脑力活动的能量消耗,所以常备执行局特意将它做成了含在嘴里食用的硬糖。
“现在是吃糖果的时间吗?”童彤看着白槐努力地用牙齿想要将糖果给咬开,甚至不惜用上黑雾,但是黑雾能够保护她的牙齿不被糖果硌伤,并不能增加她的咬合力。何况通常电影里面,这种要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刻,不应该是对着通讯频道留下遗言,拜托留在后方的人帮忙照顾一下妻子儿女,不过好像她和白槐都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再不济掏出一张珍藏在怀里的照片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也行,“大小姐,那个糖果是含在嘴里,不是让你咬碎……”
怎么就开始和糖果较劲,难道说常备执行局的糖果已经好吃到了临终前不得不品尝一下的程度了吗?
在下一刻,童彤品尝到了糖果的味道,麦芽糊精过于浓郁过于浓郁的甜味,因为甜度太高,甚至感受不到是糖果,只是嘴唇上有刺痛的感觉,添加的花生,还有榛子碎的坚果香味,以及扑面而来的,白槐身上冰雪中才会生长的红杉树的香味,以及舌尖微热的温度,一份柔软的触感。
白槐终于放弃了将糖果咬开,她直接咬着糖果朝着童彤压来,当童彤还在吐槽白槐时,白槐已经含着糖果,按在了童彤的嘴唇上,为了防止童彤在惊讶中将糖果给吐出来,白槐将舌头含在糖果上,直到糖果被结结实实地送入童彤嘴里才松开。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确实是再真实不过的深吻,两人的唾液混合了粘稠的糖浆,在白槐远离的时候在两人间扯出一条丝线,在高温爻辞的火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就算这条丝线因为两人距离的远离而断裂,依旧挂在白槐的嘴角,证明刚刚的深吻并不是童彤在地底产生的幻觉。
这是童彤和白槐从来没有过的亲密接触,准确说白槐就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有时候白槐也会邀请童彤,准确说是在半夜把童彤给摇醒,两个人在宿舍外的阳台上喝酒,她告诉过童彤以前在冻原上发生的事情,有了在村子里面对于其他人的厌恶,所以白槐并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肢体上的接触,被她亲密拥抱过的只有和她一同在冰原上的狼群。
她本来就是一个像狼一样的女孩,喜欢在黑夜里面行动,她走过已经无人的城市街道,独自狩猎那些失控的半衰体,等负责收拾残局的执行局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远离执行局的高处,独自小口喝着烈酒,居高临下地用赤瞳打量被处理的半衰体尸体,就像头狼审视自己击杀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