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掩日天体的下落轨道计算难度会上升好几个等级，她也在计划中提到了这个问题，解决方法是动用云算中心的超级计算机，在衰退爆发后，量子计算技术也得到了显著提升，现在的计算能力远远超越以往的计算机，还有其他技术员的帮助，她大概是这样写的吧？”裴云说。
“对，不过也很困难，尤其是关于大气的计算，有个词叫做蝴蝶效应，大概意思就是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可能会在几周后引发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个用来解释蝴蝶效应最常见的例子正是气象学家说的，复杂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的微小变化，可能引发系统未来状态的巨大差异，”林零看向堡垒城市上方的云层，今天的云层异常厚重，在风的作用下，形成一层压着一层的云浪，云层的边缘形成卷积的形状，看起来如同天空要压下来一般，“这解释了为什么超过一定期限，比如两周，的精确天气预报非常困难。初始大气状态的微小测量误差或未被观测到的扰动都会被迅速放大。”
“是啊，预报下雨错误，可能只是被淋湿衣服，但是掩日天体下落地点预测错误，掩日将会在没有任何拦截的情况下撞击到城市，就像一枚太阳从城市中央升起，我其实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因为只是一瞬间的事。”裴云说，“这大概是最没有痛苦的死法。”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把如此艰难的事情交给一个人去做？还只是一名执行员。”林零询问。
“就像我说的，第一，如果参与的人数太多，那些人会各自打着小算盘，要求重点拦截和自己有关联的场所，毕竟是一群一边要求执行员潜入地底，一边自己挖掘掩体的人，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裴云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因为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曾缨陶的场景。”
“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林零露出警惕的神情。
不过裴云并没有察觉林零声音的异常，只是继续回忆着说，“那时我才组建特殊执行局，你知道，因为我提出的无理要求，能够符合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这时他们告诉我有一个才加入云算中心的新技术员，外表像小孩子的同时行为和小孩子也差不多，每天都是晚到早退，偶尔按时上班的时间会不例外地将研究所炸坏，因此其他执行局都不愿意每天处理她惹出的祸事，不过我对这一点倒无所谓，毕竟我以给云算中心其他人制造不如意为工作。”
“因此我决定去见曾缨陶一面，那天她倒是按时去了云算中心值班，不过她在前一天因为研制衰退通讯失控震碎了房间的外墙玻璃，我去看到她的时候，房间的地板上布满能照出人影的外墙玻璃，房间的灯泡也破碎了，因此只有从破碎的墙壁那里射入的阳光，而曾缨陶就坐在那片阳光中，靠近她时，我从侧面打量她逆光的剪影，她的双腿悬空，坐在没有任何拦截的落地窗框架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是在看云层，我以为她确实是一个小孩子，在无聊看云层玩，于是我问她‘你觉得最低的那片云像什么’，她连头都没有回，说她接下来一周都会有雨，我才发现她拿着一根木尺对着天空，她是在心算云层速度，并且根据云层的变化，判断接下来的气象，过后一周果然是绵绵不断的梅雨,她可以靠着直尺和心算推测出气象。”
“呃，我对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地方还是她毁掉的一间间研究室，和她的不靠谱，我知道她在数字和计算上的天赋，但是很难想象她愿意老老实实坐下来，去做数云层速度这样枯燥的工作。”林零本体在云算中心建筑的地下，但是可以通过监控，掌握整个云算中心的情况。
“我认识一个作家朋友，我们偶然讨论时，他给我说过一个人物维的概念，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另一个人，只有剥开表面的性格，能够看到第二种性格时，人物才算立体，作者的任务就是找到另一个人的性格，就能写出吸引读者的人物。”裴云说，“所以我决定邀请她成为特殊执行局的执行员，如果她的内心中也有另外一个人的话，必然是一个能测量天际的女孩，只是她离能够测量天际，需要一点点的责任感。”
“用一座城市来让她有一点责任感还是太过奢侈了。”林零评价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特殊执行局啊。”裴云点燃一根陈旧的香烟，上升的烟气环绕着林零，让她的身影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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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负责拦截掩日？”曾缨陶承认自己算是一个很脱线的人，比如总是喜欢给白槐制造一些使用投掷范围十米，杀伤范围一百米的小手雷，在使用无人机群辅助侦查时忘记充电，或者在云算中心制造一场会让近卫执行局拉响敌袭警报的小事故。但是无论怎么样，这些脱线的事情都是可以处理的程度，比如白槐有着却邪的保护，如果不是宿舍里面还有三个人存在，她拿小炸弹当闹钟都没有问题。
但拦截掩日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她必须要精确计算出混乱无序的大气在四个小时后的状态，才能预测出天体进入大气时细微的轨道的变化，之后精准地命中天体让其破碎，计算难度基本等同从欧洲和美洲分别出发，跨过整个大西洋接通线缆，历史上尝试了三次，轮船才在大海中建立了信号，同时让一个当时的顶级富豪塞勒斯·韦斯特·菲尔德倾家荡产。
而现在曾缨陶只有一次机会，只要有些许的偏差，她便不需要计算第二次了，会和整个城市一起融化在火焰中。
如此看来自己这么脱线也依旧能在堡垒城市工作，并不一定是上级对自己的宽容，只是因为他们见到过更脱线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