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时间让人和你争论了，计算必须马上开始，第一次拦截要启动了。”林零没有感情地回答。
“我记得时间没有这么快才对？”曾缨陶大惊，离预定的拦截时间应该还有一个小时，难道是天体的监测一直有问题？
林零将云象的数据撤销，屏幕上重新显示着天体和地球的距离，曽缨陶的估算并没有错，距离最后的撞击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林零放大了图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屏幕上，一个位于天体和地球的小亮点，从监测数据来看，它的速度远超过天体。
林零给曽缨陶解释到，“用于监测的天文卫星都是衰退战争前留下的产品，已经到达使用寿命末期，所以也无法保证性能，直到天体接近的时候，我们才注意到，从主体上分裂出了小型碎片，将会比预估时间提早到达。”
“就算是分裂怎么会比主体的速度还要快？”曽缨陶不能理解。
“刚刚我们重新监测了天体，比起分裂，更像是天体上产生了微型爆炸，有碎片被从天体上炸出，这更加确认一点，这并非是天然袭来的天体，而是人为影响造成。”林零告知曽缨陶监测结果。
曽缨陶一时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还是坏，曽缨陶对自己的拦截模型没有自信，她刚好可以在这块碎片上进行验证，并且在主体到来前最终修改；不过名为碎片，一旦落在堡垒城市中，也足够造成毁伤。
曽缨陶第一次知道等待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情，所以当她听到远处有压倒一切的低沉轰鸣时，她反而感到了解脱。
林零也观察到了曽缨陶苍白的嘴唇，明白她面临的巨大压力，“碎片已进入视觉范围，这一次下落，钻孔附近的位置是安全的，你可以出门确认转魄的拦截效果，同时让自己冷静一下。”
林零提了一个好建议，曽缨陶走出指挥所，门口的哨兵散漫地朝曽缨陶行礼，并非他不在乎警戒工作，他的注意力都被天空中的物体吸引了。
曽缨陶和他看向了同一个方向，在视线尽头的铅墨色云层处，有一个小点亮了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越来越亮的火球，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看到整个天空中出现了一条橙红色的细线，这条线逐渐贯穿整个云层。
曽缨陶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这一枚碎片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常规的陨石，碎片在云层摩擦的时候，自身也在不断变成更为细小的碎片，这些碎片拖在落下的轨迹后方，因为高速和大气摩擦，最终形成了一条燃烧的火线，如同有一柄无形的利剑划过天空，将灰色的幕布分开。
天空真的被分开了，如果仔细看着细线的周围，能够看到那里云海在沸腾，以及延迟传来的，压倒一切的尖啸声。
堡垒城市的其他人也察觉了异常，在掩日面前，避难所的存在等同虚设，或者说，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因此云算中心只是发布了今天减少外出活动的通知，大多数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盾构机下潜到地底寻找赤铜都不知道，只是因为那几天街道上过于密集的运送车队而疑惑。
他们都抬起来，看着那一道将堡垒城市上方天空分开的明亮光线，他们因为回荡在城市中的呼啸而感到惊恐，但是都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拦截点计算完成，转魄激活完成，拦截开始。”林零的声音从曽缨陶手中的通讯器传来，给她汇报发射进度。
曽缨陶的视野中突然斜切过一道蓝紫色光芒，它同样以分开天空的气势，在灰色的天幕上留下痕迹，虽然是自己制造出来的武器，但是曽缨陶依旧会在转魄发射时，因为它的气势而感到震撼。
两束细线交汇的地方已经落到了曽缨陶视线下方，密集的建筑轮廓阻挡了曽缨陶观察，她看到了蓝紫色的闪光从地面升起，因为强烈的光线，那些建筑都成为了漆黑的轮廓。
“命中目标了？”曽缨陶说，这是转魄命中物体的光芒。
“目标偏移，有百分之三十的碎片没有被击中。”林零说到，“正在分析偏移原因，初步判断为电磁在高空的传递影响导致的误差，电离层对于无线电波的传导使得我们的探测出现了偏差，请在下一次拦截射击之前对模型进行修改。”
曽缨陶隐隐想起自己听说过这个东西，在上个世纪，无线电才被发明的时候，只能建立一座座笨重的信号塔才能让无形的电波传导，于是有人探测到在大气的一个特殊高度，因为太阳风的电离效果，导致一个薄薄的地带可以传递电流，于是有人尝试建立了高塔，朝着天空中发射上亿伏特的电流，试图让信号在高空传输。
不过那是一个失败的计划，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切实际，即使能够成功，耗费的电力也远远超过了传递信息带来的价值。
修正这个误差并不困难，林零入侵了所有还在运行的气象卫星，资料库里也留存着人类对大气的研究资料，至少比上个世纪的人计算材料更为丰富，不过曽缨陶问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想知道，这一次的碎片拦截，能够判断出我的拦截模型是正确的吗？”
“我不能确定，我只能建议你尽快修正模型，因为还有碎片在预先接近城市，按照现在的拦截模型，也足够造成城市七十五以上的损坏，并且城市必然在最后主体的降落中毁灭。”林零提醒曽缨陶，“你在干什么，还不回到指挥所吗？”
“不，不行，我站不起来。”曽缨陶已经蹲在地面，蜷缩成一团。
“因为疾病的原因？需要医生吗？”
“不需要，我只想单独待一会。”曽缨陶头也不抬。
“不，没有时间休息，我认为你应该需要医生，我会帮你联系衰退医疗……”
曽缨陶想要拒绝，但是通讯器里面，林零的声音也在减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曽缨陶想这样也好，自己可以安静待一会，不用想着落下的掩日，不会想无法拦截的碎片，还有那些因为拦截失败而破碎的街道。
通讯器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那是曽缨陶熟悉的声音，“这是来自地底衰退频道的通讯，好久不见了，妹妹，似乎你和以前没有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