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名为剑,但是只有一截手指的长度和粗细,信徒们会用生铁打造的锁口剑将脸颊刺穿,使得自己没有办法开口进食,然后一路走到山上,通过遭受苦难的方式来相信自己得到了解脱。
不过那都是封建时期的习俗,在现代这里已经成为了风景秀丽的景区,热恋中的情侣会在山道上打闹,在铜像前祈祷恋情顺利。
不过曾缨陶所在的小镇并非是景区的范围,破旧而没有修缮的砖瓦建筑让游客不愿意掏出相机,和山上庞大的宫殿群看起来也格格不入,游客更愿意去山下专门修建的游客村,那里仿古建筑的木墙上都有着美院学生绘制的祥云图案。
她所在的小镇也并非必经之路,只有想来购买纪念品的游客才会逛到镇上,不过购买完纪念品后,也会因为街道上常年漂浮的碳灰以及空气的灼热而匆匆离开。
小镇制作的纪念品是各种各样的刀剑,据说以前的时候来这里修行的人会来镇上订购或修补刀剑,信徒所需要的锁口剑也是在这里定制,每家店铺里面都还有锁口剑的模具。而每个修行者都会留下平定妖魔或者斩除山中恶兽的故事,至少每个铁匠铺子门口都会挂这样一个故事来吸引游客购买。
曾缨陶小的时候算了算,如果铺子门口上写的故事都是真实的,那么留给妖魔们安全生存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有的地方的妖魔死亡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百。
而且虽然说是手工锻造,但现在的铺子里面都已经引进了现代设备,机械的液压大锤可以代替十几个铁匠学徒,订购的游客要是愿意,甚至可以在门口小坐一会,看着自己订购的刀剑在工业机器的捶打下成型。
来这里订购的大多是从景区下来的游客,一两百元就能带走一把工艺品剑,甚至还能包邮到家,不过邮寄的刀剑不能开刃,愿意自己带走的,后面有着砂轮机可以帮忙打磨开刃。
另外一小部分客人只会去几家据说保留了传统手工制作的铁匠铺,这些客人大多是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发了大财或走上高位的人,因为心虚想要在这个有名的修行之地,订购一两把能够辟邪的刀剑用以镇宅。
这几家铁匠铺因为价格太高,通常不会接待其他客人,在收取一大笔钱后,他们会拿出铁块烧红,按照传统的手工方法进行锻造,有经验的老师傅会拿着小铁锤击打需要敲击的位置,而学徒则拿着大锤抡下。
然后告诉顾客手工定做的刀剑需要几天时间反复煅火捶打,在送走客人后,这几家刀剑铺会去其他的店铺里面购买几把机器大锤的刀剑,交给千恩万谢的客人。
曾缨陶也不知道这样锻造出来的刀剑是否还有着镇宅的作用,反正没有遇见过差评,后来想着应该是那些想打差评的人已经蹲在牢狱之中,没有机会前来拆穿骗局。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而无聊的地方,终日在街道上响起的只有液压“咚咚”锤击打铁块的声音,还有鼓风机“呼呼”吹动炉膛的响动。
但曾缨陶喜欢这里,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喜欢融入人群的性格,又或许是靠着爷爷锻打几把纪念品刀剑的清贫生活,让她只有几件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虽然因为身高没怎么变化,而省下不少买新衣服的钱,但是也让曾缨陶在班上的同学中落伍。
才上初中的学生是最追求潮流的阶段,班上的男生在和年级主任的底线上反复试探,企图将头发留长,并用节省下来的零花钱烫出层次分明的感觉,而女生则习惯在门口的小摊购买和星象相关的银饰,同时自己买来工具给耳垂穿洞。
而曾缨陶穿着一件旧毛衣,上面布满因为摩擦而卷起的毛绒小球,而在身材方面,才开始发育的初中生必然以为自己是迈进成熟的阶段,和还留着孩童面貌的曾缨陶必然不屑为伍。
学校中总是有着青春的躁动气息,男生们在课间休息时望着对面走廊,讨论经过女生隆起没多久的身体曲线。
曾缨陶在这个时候只能将桌子上的书本尽可能堆高,将自己藏在堆起的书墙后面,也得亏她的身体只是很小的,不起眼的一只。
只有听着镇子上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音曾缨陶反而会平静下来,她不需要去想如何才能让自己的打扮更好看一些,如何才能将每一天的课程都学好,如何才能在老师批评她没有及格的功课时,能够用勇气看着老师而不是四处躲闪眼神,让任课老师以为她心不在焉。
这是堡垒城市中很少有人知道的事情,他们都认为曾缨陶是云算中心的技术员,必然应该是某个高校数学系或者物理系的高材生,还好云算中心在招聘技术员时,有一套自己的测验,不然看过曾缨陶上学时的成绩和表现后,应该会把她当成小孩子给她买一个冰淇淋,友好地让她别来捣乱。
不过怪不得老师或者学校,那时的曾缨陶单纯没有什么愿望,她只是想住在小镇中度过一辈子,她小的时候就能在爷爷的指导下叮叮当当地锻造出短剑,虽然镇子靠着卖游客廉价刀剑为生,但好歹还是能够分辨出刀剑好坏。
为了能将刀剑卖给游客,刀剑铺都会给游客们展示打造的刀剑锋利,把刀剑固定住,将一张纸从上方掉落,纸会被轻松割断,或者是将“咔咔”将几段铁丝斩断。
但在曾缨陶她们眼中,这样的刀剑不过是匠人的产品,真正的刀剑已经将它的气息隐藏进了金属中,在反复的捶打下,使得刀剑符合打造者的某种“概念”
曾缨陶锻造的短剑夏天放在室外,第二天早上,剑身上能够看到白霜一般的水汽,握住剑柄时,水汽因为晃动而逐渐凝聚在一起,停留在剑刃上却不会破开,只能看到镜子一般的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