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当梦得一行人准备继续赶路返回雒阳的时候,昨天那两个疑似袁绍袁术的小混混突然来到他们面前堵门了。
这两个家伙不仅堵门,而且还带了一群小跟班。
见到梦得,一个站在两人身侧,大约二十来岁,打扮成书生模样的青年就吊儿郎当地对梦得发话道。
“你这个小黄毛丫头,就是你昨晚坏我们家公子好事的?”
梦得皱眉向这个青年问道:“你是……”
“我叫许攸,怎么,怕了吗?”
“许攸?哈哈,没听说过!”
“你!”
梦得佯装不知地哈哈大笑,惹得许攸气急。只不过女孩虽然嘴上说没听说过,但他实际上早就知道许攸的大名了。
不就是原历史那个官渡之战时因为家人贪污被袁绍排挤,而后投奔自己献上火烧乌巢计策大破袁绍军,最终在自己率军进入邺城时,因为自持功高喊自己小名曹阿瞒,被许褚一刀砍了的那个倒霉蛋吗?
这一世自己没有阿瞒这个小名,这个倒霉蛋应该不会被砍了吧?
也不一定,毕竟一个人想要作死那花样可不多了吗?自己没有阿瞒这个小名给他喊,不照样还有小名吉利吗?喊曹阿瞒和曹吉利似乎一样作死?
而随着许攸报出自己的姓名,梦得内心也确认眼前两个家伙确实就是袁绍以及袁术两兄弟了。
原历史中,小时候和袁绍整天在一起偷鸡摸狗的是自己这个同龄人曹操,包括在别人结婚时抢人新娘,也是自己与袁绍一起干的。然而在这个自己晚出生十年,并且性别也变成女性的时空中,自己是不可能和袁绍从小一起玩了,所以袁绍才会和袁术这个在原历史中和他关系很差的兄弟好上吗?
梦得猜测。
毕竟小孩子之间的相处并不会有那些利益纠葛,袁术在小的时候面对袁绍时,也不可能有太多的身份歧视。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便会参杂大量的利益考量,为了争夺袁家的主导权,袁术与袁绍关系变差,同时瞧不起袁绍婢生子的出身,属实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而就在许攸愤怒的同时,袁绍也站出来向梦得拱手道。
“既然没听说过许攸这个名字,那么袁绍、袁术的名字又可曾听说过?”
虽说很想应景地来一句“袁绍之名,没听说过”,但梦得却明白此刻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于是便对袁绍和袁术拱了拱手说。
“莫非是汝南袁氏,司徒袁隗、太仆袁逢的子孙?”
“正是!”
袁绍十分自得地说,他身边的袁术也是一脸得意地仰着脸,想看看眼前的女孩面对他们这种高贵的名门,脸上将会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出乎袁术预料的是,眼前的女孩却嗤笑一声说。
“堂堂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司徒与太仆誉满朝堂,却没想到下一辈却都是些喜欢偷鸡摸狗的家伙。”
“你!”袁术急了,他一贯看不得有人侮辱他的袁家,“你说什么!?”
“我的话难道有错吗?”梦得笑着反问一句,“你该不会认为在新婚夜里抢人家的新娘,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找打!”
被说破防的袁术直接抡拳想打梦得,然而此前就一直站在梦得身边的夏侯惇却及时伸手挡住了袁术的拳头,意识到夏侯惇不好惹的袁绍在这时连忙将弟弟袁术拽到身后护住,同时为自己和袁术昨晚的行为作辩护。
“我和术弟昨晚只是在开玩笑罢了,我们并不会对那位新娘做什么,我们既然出自汝南袁家,难道身边还会缺女人吗?”
“切!汝南袁家……”
听到这话,梦得酸溜溜地撇了撇嘴。
前世的她做了一辈子单身狗,而这一世虽然成为了富哥,但下面的东西却没有了,因此梦得小姐这么多年来压根就没碰过女孩子,因此在听到袁绍这番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言论时,女孩内心又怎么可能不对此羡慕嫉妒恨到发酸?
她不悦的双手抱胸道:“所以,既然你们自认为昨晚只是在开玩笑,那你们现在堵住我们离开的路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报复昨晚的事情吧?就连那么小的事情也要报复,四世三公的名门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这个嘛……”
袁绍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虽说他与袁术此次前来堵门本就是为了报复昨晚的事情,但经过眼前这名女孩一说,他又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正如女孩所说的那样,既然他和袁术昨晚只是在开玩笑,那么再为区区一件开玩笑的事情报复,在旁人看来也确实有些小心眼儿了。
高贵的名门是要脸的。
而此时被袁绍护在身后的袁术却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理由,同时站出来道:“我们此番前来是与小姐您解除误会的,正所谓化干戈为玉帛,既然我们昨晚的事情只是在开玩笑,那我们自然也不想被小姐您认为是贼人,故而才来向小姐您解释。”
“来找我解释?”
梦得不屑地挑了挑眉道:“你难道不应该去吕家解释吗?昨晚可是他们家的新娘被抢走了,倒霉的是他们家。”
“我们先来找小姐您主要有两方面考虑。一来,小姐您似乎是雒阳人,而且看身份似乎也出自名门,和我们袁家将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之间的误会自然要尽早解决;二来,我们先找小姐您,也是想让小姐您代为引荐,带我们一同去吕家解释昨晚的事情,要是我们单独去,搞不好就会被吕家的人乱棍打出,您说是不是?”
“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接下来,就带你们去吕家解释昨晚的误会吧。”
梦得微微点头道。
瞧着袁术这副滔滔不绝的模样,女孩心想,看来这个袁公路,也不是三国演义里那副蠢人的模样嘛!
想想也是,高贵的名门又怎么可能教出真正的蠢货?即便再差的家伙,那最多也就是庸人,即脑子里的知识虽然丰富,但关键时刻却使不出来。
从袁术此时的表现来看,这个家伙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个庸人,发挥不出脑袋里的知识,但偶尔也能有些急智,比那些一直都是榆木脑袋的庸人稍微强了一点。
“既然如此,那在下袁术就感谢小姐了。”
袁术向梦得行了一个揖礼道。
“绍,同样感谢小姐。”
袁绍也向梦得做了一个揖礼,紧接着,他又看着梦得好奇道:“话说在下还不知小姐名讳呢,敢问小姐大名?”
“我?我叫曹操,字取得比较早,叫梦得。”
袁术颇为诧异地问道:“咦?莫非是四君之一,位居三公的曹司空之女,人称幼柱的曹梦得曹小姐?”
“正是。”
梦得抑制住脸上尴尬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拱手回答。
过去五年时间中,朝堂上发生了许多事情。
首先是建宁三年,也就是公元一七零年,八十岁的太傅陈蕃去世。
陈蕃弥留之际,梦得的父亲曹嵩带她一起去看望这位为大汉殚精竭虑的老人。
然后这位老人就不知为何,在看到梦得的时候突然握住梦得的手,一脸激动的对周围其他来看望他的人说:“这是大汉未来的柱石啊!”随后梦得就一脸懵逼地得到了一个幼柱的称号。
建宁五年,也就是公元一七二年,司徒胡广去世,同年十二月,大将军窦武去世。而在这三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世后,朝堂上就再也没有能摄政的权臣了,十六岁的皇帝刘宏得以亲政。
次年,亲政后的刘宏为了庆祝,改年号为熹平。
刘宏改完年号的第一件事,便是提拔他的家人们,也就是宦官。他称张让是他的阿父;赵忠是他的阿母,将两人擢升为中常侍,同时还大量提拔其他宦官。
而第二件事,便是和张让赵忠等人创办家族企业西园,随后在西园里面卖官。和原历史一样,所有官员上任之前都要先交一笔买官钱,无论你的官是买来的还是正常升迁得来的。
至于第三件事,那就是清算党人了。
刘宏心里可还一直记着建宁元年的那件事情呢!虽说当时曹节欺骗了他,但曹节欺骗他是为了诛杀陈蕃窦武啊!陈蕃窦武名声再好和他有什么关系?能治理国家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两人在朝堂上一天,他就永远无法亲政,假如曹节在那一晚可以干掉两人,那他在登基之初就可以亲政了,哪里还要等到五年后?
就是党人害得他当了五年傀儡!
眼睛只有权力和享受,丝毫不关心国家的刘宏,对朝堂上的党人开始了重拳出击!
他先是命令朝堂上的官员补交买官钱,一个个都是穷光蛋的党人又哪里能短时间内凑齐那么多钱交给刘宏,于是最终全被刘宏黜落,最终只剩下颇有家资的曹嵩上交四千万钱,保住了自己大司农的官位。
刘宏也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见钱眼开的主,在曹嵩上交这笔钱之后,居然真就不对曹嵩重拳出击了!?
当时梦得见到这一幕后也是不禁感叹,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奇葩都能当皇帝。
而在黜落大部分党人之后,刘宏又下诏书,命令这笔交不起钱的官员,未来将禁锢终身永不录用,他的行为被士人们称为第二次党锢之祸。
不过这次党锢之祸对比起原历史上由宦官操办的党锢,力度可要轻多了。
诸如李膺、杜密等许多有才能的人,这一次都活了下来。
而曹嵩除了为自己买官外,还为朝堂上的其他一些党人买官,就比如说张奂。
只不过曹嵩虽然想让张奂留在朝堂上,但少府这个官是当不下去了。要知道少府掌管的是皇帝私库,极其爱财的灵帝,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掌管自己的小钱钱呢?于是曹嵩只能出资两亿钱,为张奂买了太尉的官衔。
张奂事后来到曹嵩家中感谢道:“两亿钱帮吾买下太尉一职,不知该如何感谢。”
曹嵩拍着张奂的手道:“勿忘太傅遗志,要为国家出力。”
张奂于是对曹嵩更加敬服了。
几个月后,曹嵩又在梦得的建议下出资十亿钱,从西园买来了司空一职,而后又花费四千万钱,将自己大司农的位置转交给李膺。
再加上为其他一些党人买的官,曹嵩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中,直接给刘宏送了近二十亿钱,惊呆了整个朝堂的小伙伴。
你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啊!?
就连刘宏也忍不住私底下对自己的父亲张让抱怨说:“人皆言党人清廉,可曹嵩担任大司农短短数年,却聚集家资数十亿,可见党人之贪也。”
张让见刘宏信口开河,也难得帮曹嵩说一次话:“曹司农任上确实清廉,曹家之财,皆来自曹氏铁厂也。曹家之铁,占天下之铁十之七八,曹家又怎能不富?”
“哦?”
刘宏听到张让的话后开心坏了。
“所以阿父的意思是,曹嵩很有钱,我们将来还能从他那里源源不断地赚钱?”
“是。”
刘宏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党人们刚开始还在为曹嵩向刘宏妥协花钱买官感到不齿,但后续曹嵩却一方面维持陈蕃新政,不断打击地方豪强,另一方面则权钱开道救助党人,世人也逐渐意识到曹嵩这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于是他头上四君称号变得更加坚固了。
曹嵩对此不得不赞叹梦得的先见之明。
当初的事情,居然真的花一些钱就能糊弄过去?
在听到梦得承认自己的身份后,袁绍当即兴奋说:“人皆言曹家有幼柱,今日一见,梦得小姐果然不凡,只可惜在下昨天在小姐面前出了个大丑。”
说完,袁绍就伸出手,想牵住梦得的右臂。
袁绍发动技能:把臂同游!
夏侯惇见此冷哼一声,当即也伸手挡住了袁绍的咸猪手。
袁绍的技能被夏侯惇挡住了!
见到这一幕,袁绍当即反应过来,眼前的梦得小姐似乎是女性来着?
把臂同游算是士人圈子里一个比较常见的技能了,两位士人见面,聊得高兴了,就手牵手一起散步。袁绍作为士人圈子里的名人,自然也对这个技能熟练无比,一听到梦得大名后就本能的发动技能,完全忽视了梦得小姐的性别。
见夏侯惇冷脸瞧着他,袁绍尴尬不已道:“抱歉,一时兴奋,忘记了梦得小姐的性别。”
袁术见自己兄长在这种事情上吃瘪,也是忍不住低头偷乐。
这个笑话,他能笑一年!
梦得无奈摇了摇头道:“好吧,大家此番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那么接下来,诸位是否要与我一起去吕家,向吕老伯道歉?”
“当然,当然。”
袁绍与袁术两兄弟连忙点头回答。
接下来,一行人来到了吕伯奢的家中,为他们昨晚的恶作剧道歉。
吕伯奢哈哈大笑一声,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在梦得等人离开时,新婚的儿子脸上仍然带着一丝不服气,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轻易就放过昨晚抢自己妻子的那群贼人。
吕伯奢告诫他道:“不接受道歉又能如何?你没看到那两名公子身上的衣服吗?那么好的衣服,非常人能穿得起,那两人与梦得小姐一样非富即贵。我们就算不接受道歉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将那两人送官吗?万一把他们惹恼了,让他们动用关系报复我们,那吃官司的就是你我了。现在接受他们的道歉,让事情过去就完了,又何必要纠缠不清呢?”
他的儿子不服气道:“我看梦得小姐是个好人,她能帮我们!”
吕伯奢无奈道:“俗话说,只有千日作贼,哪里千日防贼的道理,那两兄弟想报复我们就报复我们,梦得小姐又岂能一直保护我们?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他的儿子听到后只能忍气吞声。
另一边,梦得与袁家两兄弟一起走在返回雒阳的路上。
梦得坐在马车中,而袁绍则骑着马跟在一旁,和马车里面的梦得聊天。
“话说梦得小姐,您昨晚真的差点吓死我了。我当时还在想,要我真被抓住该怎么办?袁家的脸都被我丢尽了,我的叔父知道后会不会杀了我?”
梦得没好气地斥责他道:“既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做,那就别做啊!还有,我昨晚可是在帮你,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嗯?你昨晚在帮我?你哪里帮我了?”
“如果不是我喊那一声的话,你能激发自己的潜能,从灌木里跑出来吗?”
“这……”
袁绍彻底无言。
一行人在下午时分返回了雒阳。
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梦得感叹一声道:“终于回来了……”
她此次出去,是为了打通与匈奴之间的贩马商路,而且还要与沿途各地家族商量合作事情,因此离开了好一点时间。可怜她十岁的年纪,就要操心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因为操劳过度而长不高。
梦得担忧地想到。
而在进入城内后,她突然发现,雒阳成内多出了许多外地来的劳工。
雒阳城最近有什么大工程吗?
梦得疑惑地心想,同时与袁家兄弟告辞,返回家中,同时向父亲曹嵩问起了这件事情。
曹嵩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和党人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他本人也逐渐变得忧国忧民起来:“陛下召集匠人们建造了一个裸泳馆,用来平日里和宫女们……唉!”
梦得闻言也不由得无语。
据《拾遗记》记载,中平三年,刘宏在西园建了一千间裸游馆,用来和宫女们开银趴。众所周知,人不可能一下子就精通所有的事情,因此在中平三年修建一千间裸泳馆之前,刘宏一定早就修建过了几间,并且给出了好评,然后才会一口气修建一千间裸游馆。
好家伙,开银趴不叫我……咳咳,现在的自己还算了吧。
梦得内心摇了摇头,迅速从涩涩模式转变为痛心疾首模式。
大汉怎么尽这些不务正业的皇帝啊?!
她又想起了袁家两兄弟。
臣子也都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家伙!
大汉王朝,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个正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