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什么?
有人说,江湖是人生的广阔戏台,也是心灵的自由天地。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亦是江南枯藤老树流水。
又或是一段开始的情缘。
湖畔晓风残月,一轮残月上柳梢惊鹊,湖面月光粼粼,远处的如黛矮山如巨兽脊背匍匐,而青年船夫在游船上遇到了命中伊人。
今日无雨,那月下的女人却持伞立于船头。一袭白衣,腰盘一根素雪丝带飘落,与那飘散的白色长发一同在月下似要与月光融为一体。就在这一刻,绝美的女子与英俊的青年相遇相识,他们相识恨晚。
“你说,若是在此处转调,随后切入,是否会有奇效?”青年说着,又举起了那青竹所制的长笛。
女人银色的双眸一亮,随后露出一分吃惊三分惊喜道:“快试试,想必一定会把我们的情感达出去。”
悠扬的笛声婉转响起,歌声如百灵鸟般空灵,而两人的乐声如同那扶摇直上的飞鸟,彼此相伴承转飞舞,时怨时慕,如泣如诉。
临时起意乐曲,即兴发挥的曲词,女人的文,青年的雅,相伴而行。
那一天,若是有人在午夜路过半月湖,定能听见那只应天上有的乐声。
翌日,青年辞了船夫的工作,与那位女人回了深山中的家,他们许诺相伴一生,将彼此剩余的时光交付给了对方。之后,他们诞下一子,那孩子似乎是继承了两人的天赋与容貌,也对音乐有着极高天赋与优秀的容貌。
而温馨的生活,被一抹血色带走。
那一天,温热的血洒在孩子面前,带走了他的童年。
“娘!不要……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娘!”男孩歇斯底里地吼着,忽的身后一双狐眼显现,逼退了那黑羽的妖魔。
庞大的妖气似乎不属于这年幼的男孩,他的头发也尽数花白。而那些妖魔几乎都没有抵抗能力,仅仅是几秒钟都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而那女人,嘴角的血已经不再流出,却将那已经陷入癫狂中的男孩拥入怀中,任凭男孩发疯了了一样将她如羊脂般的后背撕扯,绽裂出鲜红的血肉。
“雪见……娘在这…在这……不哭哦……”
温暖的怀抱却在逐渐降温,女人涣散的双眸表示着她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而熟悉的怀抱与一股奇异的暖流融入身体,那是女人最后的法术。
如同一针镇定剂,将男孩的狂暴逐渐消磨……
“娘……”
“对不起,娘不能看你长大,只能……”
只能让男孩忘却一切。
“只能这样,把它当做一场噩梦,然后,忘了……吧。”
“娘……娘……娘!!!!”
一声惨叫,在破烂茅草屋当中响起,或许是因为男孩那有天赋的嗓音,甚至有一种高遏行云的错觉?
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旧衣被汗湿了一片,就连床铺和枕木都无法幸免。
“呼……又做那个梦了吗?”少年捂着额头自言自语道,但是不管他怎么去回想那个梦,都只能回忆起一种无尽的悲哀。
啧,真是糟糕的睡眠质量……
看着桌子上来往的书信和一块令牌,少年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呃呃,今天是不是得去一趟陈安城……”
少年长出一口浊气,翻身下床,来到桌子面前,看了一眼那写给自己的信上娟秀的字。
“致云雪见:”。
少年名叫云雪见,几个月前刚结束在京城的武学科举。在排名被放出的时候,他心中的喜悦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倒不如说,是心中的感情无法向他人诉说。
今年京城武学科举探花,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
单凭书信的来往,黑白的文字,自然无法表达出少年内心的全部感情。
破旧橱柜上,一支绿色的竹笛格格不入,在上面还有一块祥云琉璃玉佩。
那是云雪见的父亲留在这里的,三年前,他留下了一封书信和一笔钱还有这支青竹笛便离开了这里,那一天,留在这座小屋当中的是等待去京城修习武学的年少的云雪见。
“唉……爹,我也要走了。”望着那支青竹笛喃喃道。
床沿飞来的信鸽发出咕咕的叫声,云雪见将书桌上早已写完的书信塞进了信鸽腿上的信筒当中,撒了一把陈米,自己则是胡乱吃了点隔夜后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馒头配了几根咸菜。
信鸽吃完便拍拍翅膀送信去了,这只信鸽并不是云雪见养的,而是一位名叫夏可卿的少女养的,云雪见的桌子上,有几张信件的废稿,开头的称呼便是这个名字。
说到夏可卿,两人相识是在一条花街。
迫于生计的云雪见只得去吹笛谋生,而他婉转悠扬的曲音也让他在短时间内收获了大量富人的关注与赞赏。
毕竟,有钱在花街听曲的,都或多或少是有钱有势占了其一的。
而就是机缘巧合,这位夏家的大小姐,就路过了那条花街,于是便与他相认相识。
两人书信交流至今已有两年,只是……
门派招新通知,怎么就来了一家啊。
那块放在桌子上的令牌,就是唯一对这武学科举探花少年的青睐。这枚令牌是由紫檀木制作,上刻三金莲花、牡丹、兰花三种花的浮雕与半轮明月,这就是这门派的标志了。
“怎么还偏偏是花月门啊。”
花月门,江湖顶流门派之一,与相山剑派和轮浮道并称为三大顶流门派,在这之下还有七大门派作为江湖主要活跃门派而存在。
只是这花月门,只招女性修士来着?
确实不错,花月门全门派自上而下都是女性组成的,而云雪见认识的那位夏可卿也正是花月门的一位弟子,从书信当中,云雪见也了解到她在花月门内也算是有着不小的成就,武学造诣也很高……
前些日子,云雪见和夏可卿提过一嘴有关于门派选择的事情,还有他武学科举第三人的消息。
只是,和夏可卿说的一样,就算自己成绩再怎么好,那些门派在看到自己父母离异且背后没有什么大势力扶持,是都不会招收自己的。
因为其中蕴含的风险是巨大的。不排除是别的门派已经买通的卧底,甚至还有可能是魔族的奸细,这两种可能性对一个门派来说很有可能都会上升到灭门级别的。
但是似乎是夏可卿动用了一点关系让花月门把自己收下了,只是……
真的不是很想去全女门派啊!
但是不去又没有门派愿意收下自己,总不能去路边的那种三流门派里当修士吧。
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云雪见还是收拾起了行囊,准备出发前往成安城。
那支从云雪见打记事起就是翠绿色的竹笛,他也带上了,毕竟他相信,自己的父亲离开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
为门窗上锁,阔别了这座屋子,云雪见心中一股强烈的信念感油然而生。
他想要找到自己的父亲,问清楚当年母亲的事情。而在这之前,他必须先修行。他要将自己变成能解决那些事情的人,如今的他年少无知,很多事情也是夏可卿通过书信告诉他的,否则他是真的觉得通过一心一意地努力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这花月门,夏可卿抛开的橄榄枝,便是他唯一能够将命运紧握的机会了。
三天的舟车劳顿,那攒下来的盘缠也花的差不多了,等到云雪见来到成安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成安城和京城相比,没有那种作为首都的庄严,反而有一种风花雪月的浪漫感。
首先就是城外那粉色的连绵山峦,其上便是花月门。花月门是以一套修心的功法为基本展开方式,以剑、乐器和巫术为分支,将特殊的内力注入到其中,以剑舞歌舞以及神乐舞为攻击与辅助手段。
因此,花月门日日夜夜都是歌舞升平,再加上门派内都是女性,鲜有几位别的门派的男性过来办事或是重要的人物有求于花月门,他们的腰上甚至还要佩戴上客人的玉佩才准许入内。
事已至此,先进城吧。
成安城中心有一条河流穿过,整座城市也便围绕这座蜿蜒的河流做出了规划。围绕着这条河流的商业街、市场还有园林,让成安城成为了风帝国中数一数二美丽的城市。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花月门。
与相山剑宗那种坐落于山脉深处的清净生活不同,花月门更加注重于烟火气。
只可惜,这份烟火气似乎只属于被花月门招收的女门徒?
倒是云雪见似乎要当这个例外了。
与夏可卿的约见地点在一家酒楼当中,云雪见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灯红酒绿迷人醉,虽未到那把酒问月的时间,这名为“朝风楼”的酒楼内,依旧忙碌。
这个一般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在吃茶点,那一碟碟精致的点心在他们的畅谈声与笑声中慢慢咽下,并且,酒楼的中央是一个舞台,此时正有花月门的四位门徒在上方演奏。
琴音悠扬,琶音婉转,一曲似是将人带到了月光之下的花海,而那花海之中,一位春心荡漾的女子正在夜华之中翩飞。
“感谢聆听《芳华月》。”台上的女子们纷纷起身行礼致谢,酒楼内的观众也送上了潮水般的掌声。
而此时此刻,有人注意到了穿着打扮与这座酒楼格格不入的少年。
“真是,怎么乞丐都能来朝风楼了……你,去给我把他赶出去!”一位看上去大小姐模样的女性对身旁的男仆从说道,然后指了指自己厢房外的云雪见。
仆从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随后便准备出去将煞风景的云雪见撵走。
“喂,小子,你要不看看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云雪见刚从美妙音乐的劲中回神,一回头便看到身后那保镖模样的男人,显然是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我这就……”云雪见自然是惹不起,刚要准备走的时候,一声优雅而婉转的质问响起……
“怎么了,什么时候陈家也能赶我的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