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锅前，滚开的汤里面偶尔能看见几块碎肉，她便用勺子往里面捞，里面的肉块切得够碎，但很快就让她明白不是兔肉。
“这明显是大型动物的……”珠树的话卡在嘴边，她麻木地捞起一块肉，而岛村也刚好在这个时候跟了过来。恰好看见一块连着大脚趾的肉。
“啊！”她被吓一跳，“脚……这是……这是人肉！”
珠树又看了看旁边和不远处的尸体：“我就说这俩不是人。”
“树姐，你是靠直觉吗？”
“不是，”她摇摇头，“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们分开这么久了，他们就没遇到过雾人吗？见到我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反而很热情，这破绽本身就很大。”
珠树把那块大脚趾肉重新放到里面：“没必要在这两个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看了看眼前的山洞，那洞口像是被人工开凿出来的。“我们进去看看。”
她们蹑手蹑脚进了洞，珠树在前面走，岛村在后面用提灯照明，提灯很亮，但由于珠树身躯的遮挡导致照得并不是很广。洞壁被修正得较为圆整，没有致命的棱角。地面上有一条呈线性的血，结合先前看见的人肉她们似乎猜到了什么，最后走到了一个拐角，两人一合计，决定往更深处走去。
刚拐过角就明显有一股血味在空气中弥荡，珠树全神贯注，身子虽然有些颤动但气势不减。
不知是珠树抬脚的动作绊到了红线，还是岛村谨慎的碎步触发了警鸣。前方黑黝黝的空间里某个角落突然传来惊恐的尖叫，珠树感受到了威胁，一枪往声源打去。随着一声赑响，出膛声在这狭小空间里反复弹射听得人两耳失聪，尖叫也戛然而止。珠树再次往枪上一颗颗上子弹。对岛村打了一个眼色，一步步往前探去，去查看尖叫的来源。
一具趴在地上的身形呼之欲出，一个中年男人，他的瞳孔里满是平静，并没有死，却一点生气都没有。这个人并不是寸头中的任何一个，他正是珠树在迷雾中看到的身影——身上穿着棉背心加红棕色皮夹克，下半身是一条浅灰长裤。小腿却不翼而飞。随着切口往外渗血，地面已经有一大滩血迹。
珠树的眼里满是惊疑：“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紧紧盯着二人：“你们……你们也是人类？”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像是看见了两把稻草人。
“我是问你，为什么这才一会儿你就变成了这个凄惨的模样。”
“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他说，“外面两声枪响是你打的吧，你没看到那两个怪物在吃什么吗？”
珠树听后原地靠坐了下来，岛村见状把提灯立在三人中央，却没一人先开口，他好像是死了，又像是在装死。
岛村看见他伤口依旧在淌血，不安地拉了了她的衣角，往那边指了指。珠树却视而不见，把嘴探到岛村的耳旁：“已经没救了。”
“咳咳，先生，”珠树对他说，“你是如何进入这片森林的？你们一队有多少人？”他大概率来得比她们更早，也许能够在他这里探到更多的信息。
他却不屑地笑了一声：“哼，问这些有意义吗，你问得再多，也会死在这片迷雾里。”态度和巫婆如出一辙。
珠树听后并无怒气：“嗯，好哇，如果你想就这样不断失血过多而死的话，那就一句话也不说吧。”
“你……你能给我解脱？”
“你刚刚也见识到了，”她摸了摸枪身，“这一枪下去，无痛的。”
“快！杀了我！快杀了我！”他情绪立刻变得激动，紧咬牙关，断肢带来的痛苦早就让他饱经风霜。
“别急，”珠树又把枪放下，“我刚刚的问题？你说得越详细就走得越快。”
“我说，我全都说！”他总算是娓娓道来，每说一段话就摇晃一下头脑，倒吸冷气，“我们原本是一个在西西里亚山的勘察队，当时天气晴朗，气候适宜。直到快要抵达山顶的时候，我们看见一只奇怪的鹿，他的角是彩色的，并且在闪闪发光。一个队友跟我们打赌，说那角一定是人工颜料涂上去的。说罢抬起狙击枪，随着一声破空声，子弹将一根鹿角折断。”
“我们惊叹于他的移动靶射击能力，但就当我们准备上前获猎时，周身的空间却开始扭曲。”
“我们陷入一片迷雾之中，我不知该如何回想那一段经历，一个如虎一般大的豺狼无时无刻在威胁着我们的生命。队友也变成了吃人的怪物，原本十四人的队伍，慢慢被分散开了。我兜兜转转来到这座山里，瞧见这里有个山洞，刚进来就看见两个像是人一样的家伙……”
珠树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后半段：“你的意思是，你们射断了神鹿的角。”
“神……神鹿？”
“居然真的有神鹿，难道一切事情的起因都在这儿吗？”他如梦初醒，又有些懊悔。
珠树的神情变得复杂，如果勘测队不做那样的蠢事，那么他们一行人就能全身而退。但退一步想，想起巫婆所说的那一番话，又觉得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你去过一座塔楼吗？里面有一个灰袍子巫婆。”
“没有。”他回答得很迅速，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腿上切割伤痛的再次袭来让他紧咬牙关：“我说完了，快，快杀了我！”
“你……”珠树还未说完，岛村却捡起地上的枪，拉动枪栓，瞄准他的头部，随着子弹从枪口喷射出，脑袋也随之炸裂开，血液溅到珠树的身上。
有一滴血都溅到珠树嘴角，她将那血迹用手抹了去，岛村颤抖着手丢下枪，双手抱头。
“岛村，我还没问完呢。”珠树看了看身上的血，又看了看她。
“不……不行……”她死命摇着头，“对于一个濒死的人……见证别人的痛苦实在是太残忍了。”
“呼，”珠树看懂了她的心思，呼出一口气，展开双臂，“来。”
她立刻倒入珠树怀里，珠树觉得像是抱着一只小鹿，便再也不肯撒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