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艾维利亚与紫石大师为轴,纹锤与蒙斯,兰尼斯特家主与枯瘦老人两两分列左右。
为了今日的仪式,他们已经筹谋了十年之久,一路走来,脚下早已堆满了累累的白骨,手上不知沾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诸位,十年之功,毕于一役。请暂时放下往日恩仇,一切按计划行事,打开诡秘之门!”
或许是想到仪式开始前的不愉快,蒙斯再次环顾四周,满面尽是郑重之色。见旁人没有异议,蒙斯向紫石大师拱手示意,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老兽人闭目凝神,手中的法杖突然亮起,一道光柱直冲云霄,他将法杖立在祭坛中央,五体投地的向前拜了下去!
“诡秘之神,万智之主!卑微而又虔诚的信徒,请您打开宫殿的大门,我们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得您智慧的只鳞片羽!”
伴随着老兽人颤抖的嘶吼,浓厚的雾气开始不断翻腾涌动,一扇虚幻的大门,缓缓从天空中浮现。
看到大门的出现,几人心中的狂热不再掩饰,兴奋的轻呼出来。
终于!
他们将亲手打开诡秘之门,迎接诡秘之神的恩赐!
纹锤顾问率先站起身来,捧起手中红色的箱子。
“伟大的诡秘之神,请你宽恕我前半生对伪神的盲信!”
他将箱子打开,一颗颗骷髅从中滚落而出,这些骷髅有的大有的小,大多数来自兽人,少数属于精灵和人类。
“异教徒的颅骨,献于吾神!我将他们的鲜血放干,头颅累成王座,无所不知的诡秘之神,我口中无半句虚言,请你收下我的献祭!”
那大门微微一亮,旋即又迅速暗淡下去。
纹锤重新拜伏于地,蒙斯紧随其后站起。他脱下上衣上衣,露出了写满紫色经文的苍老身躯。
“伟大的诡秘之神啊!十五年前,扭曲的异教横行在这片土地,自诩为命运与智慧的伪神剽窃了您的香火!”
他张开双臂,身上的经文一个接一个的鼓胀起来,似乎有什么活物要突破皮肤,却被死死的束缚在原地。
“而我,有幸窥得您的正信,我将伪神的宫殿葬入大火,更将异教徒的灵魂囚禁在身上,永远的折磨他们!”
为了今天的献祭,蒙斯背叛了自己的种族和家乡,可半空中的巨门却只是短暂的闪烁了两下,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回应。
蒙斯话音刚落,兰尼斯特家主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自他的袖口中,无数闪耀的金银倾泻而出。不知是用了什么邪法,他那袖口仿佛是两个无底洞,怎么倒也倒不完,几个呼吸间,祭坛边就堆起了足以买下半个马尔维斯城的财富。
“伟大的诡秘之神,我愿倾尽全力辅佐您,只要有兰尼斯特的财力,我们将轻易的控制这座城市,乃至于整个世界!”
天空上的巨门没有任何反应,此时它已真切的恍如实物,其上没有任何花纹,仅由几个简单的几何体组成,通体呈现出水晶般的光泽。
枯瘦老者最后上前,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重重密封,将一罐绿色的液体抛洒向空中。
“伟大的诡秘之神啊,我翻遍古文明的遗迹,炼制了这传说中的神药。只需要将它抹在伤口,残缺的肢体就能不断增长,只需要轻轻一嗅,连阉人也能产生繁衍的欲望。而这一切,只为取悦于您!”
那巨门终于彻底化为了现实,其门扉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门而出,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它彻底打开。
即使是这样,难以言喻的澎湃之力已然灌注在了场内所有人身上,除了紫石大师和艾维利亚,众人的身形都逐渐变得修长,密密麻麻的羽毛和鳞片也开始在身体各处浮现。
“快,丫头,释放你的灵能,助我打开诡秘之门!”
紫石大师嘶声吼道,当他抬头看向艾维利亚时,整个人却都愣在了原地。
那粉发女孩,此时正漂浮在空中,浑身电弧闪烁,显然已将灵能催动到了极致。
然而,那澎湃的灵能,却没有注入到光柱之中,而是在它的主人身上不断凝聚、压缩!
“你,你要干什么!”紫石大师大惊失色,瞳孔剧烈收缩,发自灵魂的恐惧使他不由自主的浑身打颤。
但他绝望的发现,自己的灵能与祭坛早已彻底合而为一,此刻就连半步也是动弹不得。
听到紫石大师的惊呼,其余四人也纷纷从狂喜中清醒过来。
可惜,纵使他们成功擢升成了非人的存在,除了幻梦破灭后的歇斯底里,以及临死前的无尽绝望,在这最后的清醒中,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精灵!!”
“你怎么敢?不,不……!!”
“钱,我给你钱!!”
莹白炽烈的光芒,足有小山大小,如流星坠地般,毫不犹豫地撞在了祭坛之上!
夜空中仿佛升起了一个太阳,半段高塔如同被黑洞吞噬了一般,留下整齐的缺口,彻底消失。
预想中巨大的爆炸声没有出现,伴随着一道强烈的冲击波扫过,整个马尔维斯彻底失去了声音,陷入了如真空般的宁静。
半空中的巨门失去了光柱支撑,逐渐虚幻了下去,在消失前,它却仿佛回光返照般,光芒大盛,无数蓝色的妖灵从门缝中蜂拥而出。
然而,没有了灵能的支持,不多时,巨门与妖灵终究是逐渐虚化,如幻影般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
艾维利亚从空中缓缓跌下,麻木的感觉从左臂传来,浸透了全身。
她忽的感觉自己不再下落,向下一看,却见到一名熟悉的粉发女孩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永世的折磨吗?呵呵。”
艾维利亚轻笑一声,过往的记忆一幕幕闪过。她不害怕永世的折磨,这一世的遭遇,已然让她熟悉了苦难。
遥远的童年于她而言,只是一抹时不时泛起钝痛的伤。自有记忆起,那个自称母亲的女人就变着法的虐待自己,直到将她遗弃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智慧与命运之神怜悯了她,善良的神父将她收养在膝下。然而,卑劣的叛徒引狼入室,教堂中平静的生活随之轰然崩塌……
后来,她认识了一位善良的小姐,那本是纯洁的友谊,却被贪恋力量的人染上了血腥的色彩。在黑暗的斗室中,她觉醒了灵能天赋,从此沦为杀人工具……
但即使如此,她却并非只是因为仇恨前行,正因为被黑暗包裹,让她更珍惜生命中那些闪耀着的存在。
瘫痪在床的神父、杜克里斯兄妹、以及无数在她流浪时接济她的人……
更重要的是,将她从绝望的现实中点亮的,命运与智慧之神的教诲。
作为马尔维斯城绵延两千年余年的正信,命运与智慧之神辛列智是这里绝大多数居民世代侍奉的神明。
在这片大陆上,宗教与神明无论教义如何,都难以摆脱与封建落后相关的属性。
唯有辛列智例外,她是一位博学而追求变化的神明。
例如1000年前,当全世界都在猎杀女巫和烧烤科学家的时候,只有马尔维斯城开明的接受着这些变化。
又例如400年前,当各地的贵族都在为扶持哪位王储犹豫不决时,只有马尔维斯的贵族被拉下了马,掀起了声势浩大的革命……
每当她直面黑暗时,她都相信这只不过是时间长河中一粒沙尘,迟早有改变的那一天。
终有一日,文明将得到尊重,知识将得到传播,腐朽将会被遗忘,变革亦随之到来!
与收养她的神父不同,艾维利亚不在乎辛列智是否真的存在。
她只是发自内心的认可辛列智的真理,于她而言,神的赐福不过是海市蜃楼,虔诚本身就是一种奖励。
可惜,在她亲眼见证这一切前,她的人生就提前结束了。
扭曲亵渎的邪教,蛀食社会的贵族,烧杀掳掠的侵略者。她终于向他们发出了惨烈的复仇,而代价——则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