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好好带孩子,闹实在不行就让知暖配合一下。”
潇楚楚骑在煤球背上如此吩咐道。
楚无缺抱着小常命为其送行:“嗯,一路顺风,早去早归。”
潇楚楚伸手捏了捏小长命的肉脸:“和干娘说再见,小家伙。”
小长命没有说,他想说话还需一段时间呢。
不过他似乎知道潇楚楚要走了,咿咿呀呀的喊了两声,带着几分不舍与挽留。
潇楚楚挑了挑眉:“乖孩子。”
说罢,她牵动缰绳,驾马离去。
——
“大师兄,你喝一路酒了。身子才刚好,饮食注意一下呀。”
“嗯,知道了。”
说完,谢枳又对着大酒葫芦灌了两口。
齐飞眼观鼻鼻观心,感觉还不如不劝。
“大师兄,又绕路?”
走着走着,齐飞发现又偏道了。他见怪不怪了。开始是他在领路,后面慢慢就变成为了陪大师兄胡闹,大师兄自己领路了。
“嗯,陪我去一趟葬龙山,做一件事。”
“什么事呀,大师兄?”
谢枳沉吟道:“杀一帮马匪。”
齐飞不解:“大师兄的私仇?”
谢枳再灌了一口:“不是,只是想行一次正道。”
齐飞摇头:“别去了,大师兄,你现在…太冒险了。”
听了这话,谢枳笑笑:“最后一次。”
齐飞没理解:“什么?”
谢枳解释道:“最后一次胡闹。做完这件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再绕路了。”
齐飞开始犹豫不决。
谢枳便添了把火:“那帮马匪修为最高的也就一品。”
齐飞当即应下。
“大师兄,还等什么,走啊!”
谢枳哈哈大笑,一仰头,将葫中甜酒尽数入肚。
舔掉最后一滴,他随手将葫芦扔在了路边,而后快步跟上小师弟愈发‘高大’的背影。
……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我饶了你,山脚下的百姓怎么办?”
谢枳持剑指着正跪在自己身前痛哭流涕的方巾络腮胡头头。
“我们搬走,现在就搬走。保证以后再也不当马匪了。”
方巾络腮胡头头如此求饶道。
齐飞抱剑在一旁冷眼旁观。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方巾络腮胡头头咬牙:“少侠,我所有东西都给你,给条活路吧。世道如此,我也要生活啊。”
谢枳摇头:“世道还没烂到那个地步,你只是不想着干实业罢了。”
说罢,他挥剑斩向对方头颅。
方巾络腮胡头头当即冒出一身冷汗,想要殊死一搏,却被谢枳数道气机锁死,在巨大压力下动弹不得。
谢枳的细剑轻松取走了对方性命。大股大股的血液自断颈处喷出,染红了一片嫩绿的草地和泛黑的土壤。
目睹了老大的惨状,后方跪俯着的一众小弟吓的多是六神无主,诚惶诚恐。
谢枳提剑挨近。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五剑、六剑……
一剑一人,如同杀鸡剖鱼一般利落,让这些马匪几乎没有痛苦的魂归地府。
齐飞全程旁观。
因为大师兄说他想自己来,若是兜不住,再请小师弟帮忙不迟。
齐飞不想扫大师兄的兴,只好同意。
如今事办完了,大师兄也该收心了吧。
齐飞迈步上前,拍起对方的左肩膀:“大师兄,可以走……”
就在这个瞬间,谢枳身体突然向后仰去,砸在了齐飞身上。
“……了吗?”
话音落下,齐飞看到了一张满是疲惫的脸庞,以及……体温下降,嘴唇发白,眼神涣散的油尽灯枯之态。
齐飞愣住了。这一刻,他仿佛又成了最初那个只知道害怕的齐飞。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大师兄,你别吓我!你没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谢枳吃力抬手,摸上小师弟胳膊,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下,心满意足了。”
齐飞不住摇头,呜咽道:“不,还没满足,还没见到师傅呢,大师兄!”
谢枳扯出一抹苦笑:“没脸见呐,不然为什么要你陪我绕这么多路耽搁时间。”
齐飞泣不成声。
“别哭啊,大师兄我真的满足了。想吃一餐好饭,想喝一葫美酒,想再行一次正道。这就是我临走前能清醒过来的原因啊,小师弟。”
“不要…我不要…你走了,我永远也原谅不了自己啊!”
“不要这样,小师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谢枳的平静换来了齐飞的嚎啕大哭。
时间要到了,谢枳说出了最后的遗言:“就将我…葬在…这里吧,我喜欢…这地儿。帮我……和师傅说…声…对不起,丢人了。”
齐飞伤心欲绝,三魂去了五魄,什么也不想听。
此时,谢枳的眼睛已看不见了,他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攥紧齐飞胳膊,嘱托道:“小、小师弟,你…你还有…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为…为我停下,不要对自己…不负责……”
谢枳逝去了。
半天后。
一处土丘、一块石碑、一壶清酒、一叠黄纸。
齐飞尽力凑齐了这些东西。土丘是自己挖自己填的,石碑是自己砍自己刻的,清酒是剩的,黄纸……是在大师兄的行李中摸出来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
忙活了一场春秋,到头来,空空一场。
齐飞默然地在谢枳坟前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这一刻,他的心和身都是凉的,唯有握在手里的二尺五寸轻剑是滚烫的。
他坚定了一份之前没有的信念:“姬、长、空,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