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好好带孩子,闹的实在不行就让知暖配合一下。”潇楚楚骑在煤球背上吩咐道。
楚无缺抱着小常命为其送行:“嗯,一路顺风,早去早归。”
潇楚楚伸手捏了捏小长命的肉脸:“再见,小家伙。”
小长命当然没有回应,他想说话还需一段时间呢。
不过他似乎知道潇楚楚要走了,咿咿呀呀地喊了两声,带着几分不舍与挽留。
潇楚楚挑了挑眉:“乖孩子。”
说罢,她牵动缰绳,驾马离去。
……
“大师兄,你喝一路酒了。这身子才刚好,饮食要注意一下呀。”
“嗯,知道了。”说完,谢枳又对着酒葫芦灌了两口。
齐飞眼观鼻鼻观心,感觉还不如不劝。
“大师兄,又绕路?”
走着走着,齐飞发现又偏道了。他都见怪不怪了。
“嗯,陪我去一趟葬龙山。”
“有什么事要做吗,大师兄?”
谢枳沉吟道:“杀一帮马匪。”
齐飞不解:“大师兄的私仇?”
谢枳再灌了一口:“不是,只是想做一件好事。”
齐飞摇头:“别去了,大师兄,你现在这情况……太冒险了。”
听了这话,谢枳笑笑:“最后一次。”
齐飞没理解:“什么?”
谢枳解释道:“最后一次胡闹了。做完这件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再绕路了。”
齐飞开始犹豫不决。
谢枳便添了把火:“那帮马匪修为最高的也就一品。”
齐飞当即应下:“大师兄,还等什么,走啊!”
谢枳哈哈大笑,一仰头,将葫中酒水尽数入肚。
喝光最后一滴,他随手将葫芦扔在了路边,而后快步跟上小师弟愈发‘高大’的背影。
……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我饶了你,谁来饶山脚下的百姓?”谢枳持剑指着跪在自己身前痛哭流涕的马匪头目道。
“我们离开,现在就离开,以后再也不当马匪了。”马匪头目求饶道。
齐飞抱着剑在一旁冷眼旁观。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谢枳冷哼道。
马匪头目咬牙:“少侠,我所有东西都给你,给条活路吧。世道如此,我也是为了生活啊。”
谢枳摇头:“世道还没烂到那个地步。”说罢,他挥剑斩向对方头颅。
马匪头目当即冒出一身冷汗,想要殊死一搏,却被谢枳数道气机锁死,动弹不得。
谢枳的剑轻松取走了对方性命。大股大股的血液自断颈处喷出,染红了一片土地。
目睹了老大的惨状,后方跪俯着的一众小弟吓得是六神无主。
谢枳提剑挨近。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五剑、六剑……
一剑一人,如同杀鸡屠狗般利落。这些马匪几乎没有痛苦的魂归地府了。
齐飞全程旁观,因为大师兄说他想自己来。
齐飞不想扫大师兄的兴。
如今事办完了,大师兄也该收心了吧。
齐飞迈步上前,拍起对方的肩膀:“大师兄,可以走……”
话没说完,谢枳身体突然向后仰去,砸在了齐飞身上。
“……了吗?”
话音落下,齐飞看到了一张满是疲惫的脸庞,以及一副眼神涣散的油尽灯枯之态。
齐飞愣住了。这一刻,他仿佛又成了最初那个只知道害怕的齐飞。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些做什么。
“大师兄,你别吓我!你没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谢枳吃力抬手,摸上小师弟胳膊,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下,心满意足了。”
齐飞不住摇头,呜咽道:“不,还没满足,还没见到师傅,大师兄!”
谢枳扯出一抹苦笑:“没脸见呐,不然为什么要你陪我绕这么多路。”
齐飞泣不成声。
“别哭啊,大师兄我真的满足了。还想吃一餐好饭,还想喝一葫美酒,还想做一件好事。这就是我临走前能清醒过来的原因啊,小师弟。”
“不要,我不要……”
“不要这样,小师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谢枳的平静换来的是齐飞的嚎啕大哭。
最后,谢枳说出了遗言:“就将我…葬在…这里吧,我喜欢…这地儿。帮我……和师傅…说声…对不起,给他老人家丢人了。”
齐飞伤心欲绝,三魂去了五魄,什么也不想听。
此时,谢枳的眼睛已看不见了,他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攥紧齐飞胳膊,嘱托道:“小、小师弟,你…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为…为我停下来,不要对自己…不负责……”
半天后。
一处土丘、一块石碑、一壶清酒、一叠黄纸。
齐飞勉强凑齐了这些东西。土丘是现挖的,石碑是现刻的,清酒是剩的,黄纸是在大师兄的行李中摸出来的。
忙活了一场春秋,到头来,空空一场。
齐飞默然地在谢枳坟前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这一刻,他的身心都是凉的,唯有握在手里的剑是滚烫的。
他坚定了一份从不敢想的信念:“姬、长、空,我要你死!”
花了小半天,潇楚楚骑马从合欢宗赶至蓬莱剑阁。
在山脚下刷新出野餐的傅卓夫妇后,她热切地打了招呼,然后借着其担保入了剑阁。
“咚咚,咚咚咚……”
她敲响叶非叶小院的大门。
一阵不急不慌的脚步声后,穿着罗裙,梳着双平鬓的胡圆圆来开了门。
“主子!”胡圆圆瞧见来者,直接就抱上对方腰身。
潇楚楚任由其蹭了一会,拍拍脑袋:“好了好了,先让我进屋。”
胡圆圆“嗯”上一声,与主子分开,然后主动牵过煤球。
“你好呀,煤球~”
“呼呼~”
安置好煤球,胡圆圆发现主子已坐在院中石凳闭目养神。
她轻步走到对面,坐下,将双手撑在石桌上,托着腮看起主子侧容。
一会儿功夫,潇楚楚睁开双眸:“最近过的可好?”
“很好的,主子。”
潇楚楚温柔一笑:“那就行。非叶呢,我刚进了房间没找到她。”
胡圆圆解释道:“叶姐姐在密室闭关冲境,已经有一月了。”
说话间,她还沏了一盏凉茶递给主子。
潇楚楚接过,抿了半盏:“这样啊。那你这一个月肯定急坏了吧?”
“怎么会呢,主子。”
潇楚楚晃了晃茶水:“真不急?”
胡圆圆没多想:“真不急,这里的哥哥姐姐对我很照顾的。”
“好吧,本来还想这回带你下山玩玩的。既然不急……”潇楚楚眉眼弯弯地说出这句话。看得出来,她又起了玩心。
胡圆圆这才察觉被下了套,当即耷拉起小脸,嚅嗫道:“主子,你怎么这样呀~”
效果达成,潇楚楚心情愉悦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好啦,逗你呢,这回来剑阁就是准备带你下山的。”
“欸!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潇楚楚饮尽余下半盏茶:“你收拾好就走。”
胡圆圆当即起身:“我这就去收拾。”
潇楚楚及时拉住她:“先告诉我非叶的闭关密室在哪,我带了点东西给她。”
胡圆圆指了个方位,两人便各自忙去。
潇楚楚移步到密室门前,写了张要带走胡圆圆的纸条,然后用口水粘到信封上,将其一同塞入门缝。
完事,她走入房间,帮着胡圆圆一起收拾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这一大一小各自背起一份行囊,整装待发。
“你个子差点,来,我抱你上去。”
潇楚楚正说着,煤球忽然抬起一只小腿,看样子是想给其借力。
潇楚楚耸耸肩,胡圆圆便踩着煤球这只蹄子上了马背。
潇楚楚夸了句“好马”,翻身坐到了胡圆圆身后。
轻拉缰绳,煤球便载着主仆二人向剑阁外奔去。
北凉王府。
是夜,王妃秦如月以手托腮,俯在案牍上,眼神不断扫过一封封拆好的信件。
这些信件上事无巨细地记录楚无缺的动向,都是来自她留在各地的眼线。
“这么晚还没休息,看啥呢?”
楚牍悄无声息的凑到其身边。
秦如月扬了扬手中信件:“无缺前段时间不是中了蛊嘛,我有点担心。这不,正在看他最近在干嘛呢。”
楚牍眼都没瞅字就说:“老天爷巴不得给这小子喂饭,有啥好担心的。”
说着,他突然就抱怨起来:“”这小子是越来越野了,一年就寄一封信回来。”
秦如月白了他一眼:“你这一年不也就给无缺回了一封。”
楚牍撇撇嘴,觉得有够偏心的。
秦如月继续读信,楚牍就搂上其腰肢陪着看看。
“等会,哪来的孩子!什么情况?”楚牍不经意间瞄到了一行令他汗颜的字。
秦如月挑了挑眉:“很难理解吗?你有孙子了。”
楚牍当即额上青筋暴起:“这个败家玩意,怎么也不说一声!”
秦如月笑笑不说话。
楚牍认命般问道:“我孙子有名没。”
“有,长命,慕容长命。”
“哦,这小子目的明确啊。慕容丫头,可以的,虽说没什么家世,但实力配得上咱家小子。”
楚牍正点着头,突然意识到什么:“慕容长命?这小子要入赘!”
秦如月不语。
楚牍立刻板起脸来:“夫人,这小子没救了,咱俩再生一个吧。”
秦如月噗嗤一笑:“逗你玩呢,孩子是捡的。”
楚牍一愣,反应了一会,挠挠头:“也是,谅他也不敢乱搞。”
“不过你这么一说,咱家小子和那慕容丫头进展到哪一步了。”
秦如月边浏览边回道:“都一起带孩子了,估计叫你公公那天也不远了。”
楚牍想了想,补充道:“这小子之前来信是不是说过自己还有一个恋人,叫叶什么。”
秦如月颔首:“叶非叶。”
楚牍啧啧赞叹:“桃花运真旺。”
“你也想要?”
楚牍作死了一句:”可以吗?”
秦如月认真点头:“可以死。”
楚牍缩了缩脖子,只能感慨老子不如儿子。
卞城。
这是一座买卖之都。各路商贩,各式商品为繁华的街区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活力。
李妙生驻足在一处书摊前,拿起一本《姻缘记》正要翻开。
“买了再看。”
昏昏欲睡的中年摊主无情地来了这样一句。
李妙生翻书的动作顿时一僵,本地商人也太没礼貌了,都不给验货。
李妙生与其理论了一番,但中年摊主一点不带退让。
最后,李妙生无奈张口道:“多少钱?”
摊主瞅了一眼封面:“八十文。”
“四十文!”李妙生鼓起勇气讲价。
摊主回了两个字:“不买”
“你……”
“这是八十文,给你。”李妙生气呼呼地付钱买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