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翻涌,身披乌甲的暮手执银枪浮出翻涌的浪潮
鲜有的荒滩凄凉寂寞,艳耀的灼日高悬头顶
暮厌倦了海水的挤压,此刻她正拖拽着纹刻精美的银枪踩上碎石遍布的海滩
暮抬手遮起阳光,眺望面前耸峙的苍翠:“这边的世界竟然如此荒芜…殿下啊~愿英灵护佑您!”
然而暮的担忧似乎略显多余了
此刻,刚从锦瑟身上饱餐一顿的诺莲已经心满意足地拉着布偶般的少女在厨房忙碌——
多半是因为心底积压的火气终于得到释放,诺莲整个人也不再郁郁阴沉
“啊~~”
“啊……!”
诺莲从忙碌中抽身,她示意锦瑟张开嘴巴
大脑宕机的女孩照做后便得到一颗棉甜的红枣作为奖励
“吃枣补血哦!”
“啊…再把土豆翻一下,糊锅会影响口感和美观!”
“呐~好喽!然后呢?”
“再铲一次,从锅沿往下铲,胳膊和手腕一起动,让锅铲绕着圈走,这样就不会把土豆弄出来了——”
看着全神贯注的诺莲,江锦瑟颇有一股“自家崽终于长大”的欣慰感
盛菜摆盘一气呵成,锦瑟不得不承认诺莲的确有用着极好的学习天赋
当林语薇夹着课本踏回老宅时,望见勤快的诺莲也不禁探出头将门牌核对再三——
问及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化时,江锦瑟的气血终于恢复,开始得意地宣扬自己如何教导有方
然而诺莲只是朝语薇神秘地窃笑:
至于初见时的欺骗,诺莲早已诚恳地道歉——因为那股恶劣的态度仅限于对待锦瑟的时候……
吃饭时,语薇偶然望见锦瑟莹雪般的颈窝处赫然两个红点
然而后者一再坚持是被蚊子咬的伤口
可锦瑟绯红的脸颊却令语薇格外在意,反观诺莲则平淡地望向庭院,她似乎并不饥饿——
慵懒的下午时光格外清闲,茶余饭后,锦瑟的思路逐渐开阔
她求来诺莲,恳请她大发慈悲地赏些龙血:
“我的殿下啊!给点血嘛~我成天呆在家里,真的腻啦!我就是想变回去好到外面玩一玩!”
诺莲放回高傲的态度,将光洁的双腿搭在锦瑟的书桌上悠哉游哉:“呐~如果不将我的利益放在首要,我可是不会轻易付出的!”
与此同时,清澈的阳光挥洒如霖,将诺莲的暗示传向锦瑟
大抵的意思是:“给姐说几句好听的,姐就满足你~!”
吔!自古以来男儿何时屈膝谄媚?!
锦瑟感到无比的不快——
“呃……!我真的…就是想出去嘛!”说着,少女拍了下自己的胸口:“我总不能穿着这身围裙出去吧?”
“呵啊~!我觉得可以呀!在我们那里,穿什么和什么都不穿的都没人管——”
是嘛!龙为什么还要穿衣服!简直鸡肋!
锦瑟心底的羞耻感油然而生,她望见自己芦笋般玲珑的脚趾正羞恼地蜷起…
“上次去医院我还有点没看够——你要是带我一起出去的话…我——!”
“好!我答应!我爱死你了,死龙!”
锦瑟心底的压抑犹如火山般爆发出来,少女伴随着尖锐的呐喊声揽起转椅上的龙女
锦瑟瘦小的身躯温热而绵软
那张美丽的面庞在阳光与笑容的相衬下宛似出水芙蓉
美…真美啊~
不加修饰的朴素与真挚在刹那间撼然诺莲的心扉:
自幼在奉承与顺从中成长的诺莲何时曾见过如此真挚自然的笑容?
肌肤间短暂的接触却好似骄阳轻及寒川的冰华,曼美却转瞬即逝
简单的拥抱里饱含的仅仅是溢出言表的喜悦
那股感情犹如一汪甘澈的暖泉,炽净地蜿蜒在苍翠郁密的古森中…
那清流里不夹杂任何浊物:对王的敬畏、攀附权贵的谄媚、对晋升的灼欲、对美色的垂涎…
诺莲在拥抱一瞬感到的仅仅是重获身躯的激动与喜悦:
如此质朴,如此真切——
“啊…我…我给你,准备一下,你先去自己…准备一下…!”
澎湃的思绪涌堵起清澈的嗓音,短暂的失神令诺莲支吾不已
然而锦瑟早已被上涌的血气迷住感官,只顾兴奋地向外冲
“芜湖!诺莲万岁!公主殿下万岁!!”
“怎么啦锦瑟?诺莲姐怎么啦!”
“姐!她要把我变回去!变回去耶——!”
锦瑟只觉得“语薇姐”拗口,便直接向探出头的语薇喊姐姐
待锦瑟飞下阁楼,少女早已红起脸颊躲入房间
清风流蜿,那股无形的气流顺天象的运转呼啸向世界各处
风夹杂着都市喧嚣与水乡淡雅丝缕跨越万里,喧嚣着拂过暮的耳边
踏上荒岛,暮四下观瞧着野林,依就远征时的经验,暮果断地选择临滩驻扎并进行短暂休整
要想在荒无人烟的世界找到殿下,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在吃饱前,火才是文明的标志——!
暮坐在半截崎岖的枯木上,她将右掌贴近干柴
敛息凝神半刻、心中默念诵词,星莹的火花犹如夜幕上的璀星,在手掌与斑驳的木质间炸开
伴随细碎的“噼啪”声,软绵的火星无力飘落,在触及木柴的刹那便失去了力量黯然熄灭…
“奇怪…”
暮的尝试最终以失败结束,望向海天交接处的半颗火球,她感到万分沮丧
当瘦高的江锦瑟推搡着诺莲从霓虹缤纷的商街钻入书店时,黑发的暮正蹲在荒滩的枯木上面对一堆干柴发怔…
昔日强盛的魔力此刻却无法施展,除了咒式引火外,还有其他的方法点燃篝火么?
乌发女孩垂落紫眸,用指尖轻捻起一根苇草
手中的苇草伴随着滚动在暮的指肚上留下微疼的灼烧感
疼…搓动…
暮仿佛在脑海中撞见一面障壁
尝试着,她将手掌触于障壁上,那厚重的迷雾豁然开朗:
某种力量通过搓动的方法被转化成为了另一种可以令手感到疼痛的力量……
——嘶……!
抱着疑惑的想法,暮尝试起快速搓动指间的草秆
很快地,暮不仅从指尖感受到了疼痛,还有一丝丝温热的触感…
夕日欲颓,殷若胭脂的阳光浸染了它所照及的一切事物,太阳好似一团微缩的火球,燃烧在暮的眼眸中……
如果我将这个动作放大呢?
暮随意地拣起三根木柴,她用较短的两根木棍夹住最长的一根木棍后前后滚动起夹在中间的木棍
仰仗古鳄蛮横的力气,暮将手中的木棍滚动飞速
伴随着身体的起伏,木柴也褪下枯槁斑驳的书皮外套,露出内部白净的髓芯
滚动循环往复,恰如量积于质变
终于,伴随着暮飞速的搓动,木棍之间终于——
出现了裂痕
“见她喀尔纳的鬼…”暮暗骂一声,她自林边抬手将木棍奋力掷入黢黑的大海中
聆听着永恒的、仿若万年前的浪花声,暮满脸不悦,她向升轮的皎月投去一抹怨视
浪声轻吟,海风歌咏,皎月在荡漾的阔海上翩然起舞,寒雪似的月光下澈海滩——
只见枯朽的老木旁,一个银白与黑色相间的长条状物体正卷着一截枯木来回旋转:
“啊…!!死龙!死火!死海!都给我死啊啊啊!”
大概人类文明的飞跃往往需要足够的智力和超群的运气——
毕竟文明的结晶是“钻”木取火而不是“搓”木取火…
大概,某位祖先突然想到用木头去钻火绒仍然是个概率事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