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韦逸飞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个国内顶尖的钢琴家，主动找他来当自己的学生，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拒绝了？！
“嗯，我还是安心当我的学生就好，至于音乐什么的，那些事早就翻篇了。”
林泽看着台下的学生一个又一个上台下场，心想着应该快到苏司纯了。
“翻篇？你？”
韦逸飞一时间有些震惊。
如果在四年前，韦逸飞绝对不会想到林泽会说出这种话。
不是，他四年前在舞台上看到的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眼中有光的少年呢？
“再说刚才的钢琴组里那么多学生没一个你瞧得上的吗？”
“我要是瞧得上也不会注意到你了。”
韦逸飞有些无奈地说着。
“我看那个叫林铭宇的就弹得挺好的啊。”
“林铭宇？弹激流那个？”
“对啊。”
林泽语气里带着笑意。
“大体上听着还行，但弹的速度太快导致有几处没有处理好，完全乱了，音符有些模糊不清，强弱更是有大问题。”
韦逸飞对林铭宇的评价脱口而出，他对这个弹古典曲的学生还有些印象，当时他听到肖邦的曲子还以为是什么隐藏的天才，结果给他喂了一坨大的。
韦逸飞也听得出来林泽这是故意在为自己找挡箭牌。
“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放弃吗？”
韦逸飞仍然很疑惑，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没钱。”
林泽回答得很干脆，像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但他确实没有说错。
现在家里的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他妹妹黎曦白，林泽都在想要不要利用课余时间再去打工来缓解一下她的压力了。
本来曦白的美术就已经足够烧钱，自己再去学个音乐，林泽可不想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没问题，你之后的所有学费报名费和其他的费用我都可以承担。”
韦逸飞在林泽面前急切地说道，可以看出他是非常想要林泽这个学生了。
林泽无言，只是看着下面的演奏。
台下又一位学生下场，下一位，似乎就是苏司纯了。
下面的苏司纯很明显是注意到了台上林泽的目光，在上台前，还转身向着林泽兴奋地挥了挥手。
林泽也向着她竖了个大拇指，脸上的微笑表示出他对苏司纯的自信。
“你别跟我说是什么‘因为爱情’之类的弱智理由啊。”
韦逸飞看着林泽和台下那个翩翩少女的互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林泽。
“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我要鄙视你了。”
“噗……哈哈……”
听到这话的林泽不禁笑了出来，他确实是有些佩服这位大钢琴家的脑补是的。
随后韦逸飞看着林泽转过身，在自己面前伸出了他的手，林泽也道出了他放弃音乐的真正原因。
“您还是真的是执着啊。”
韦逸飞看到林泽伸出来的手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林泽的左右手，虎口张开的长度明显不一样，他的右手虎口张开的长度明显比左手短一截。
并且在林泽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旧疤，不过因为位置在虎口处，平时林泽不故意亮出来也没多少人能注意到。
“这是……？”
韦逸飞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的手早在两年就受伤了，现在落了旧疾，别说弹琴，有时候在厨房打蛋打久了都要痛得换手。”
林泽语气平淡，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你指望现在的我去弹一曲十几分钟的奏鸣曲？除非你有办法把我右手上的痛觉神经给去掉。”
“这……”
听到这话的韦逸飞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觉得无限惋惜。
多好的一个料子，就这样没了，唉，天妒英才啊……
“所以现在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发掘其他金子。”
林泽边说边转回视线，向着韦逸飞指了指台下的苏司纯。
“比如说……她。”
韦逸飞也把目光放在了下面的苏司纯身上。
此时的苏司纯，刚刚上台，在照常的礼仪过后，她架起小提琴，准备开始她的演奏。
“能让你注意到的天才？但她都不是音乐班的学生吧？”
韦逸飞语气里带着疑惑。
“当然，她和我一样是文化班的，我是她的班长。”
“那为什么……”
“别急。”
林泽打断了韦逸飞的话。
“别人叫天才，那当然是有她的原因的。”
伴随着台上清亮的的小提琴声响起，弓子在琴弦上开始轻快地游走，苏司纯也进入了独属于她的状态。
“你应该也听得出来吧？”
林泽自信满满地看向了身旁的韦逸飞。
“帕格尼尼的第24号随想曲，虽然是慢板的，但很熟练，听不出什么曲调错误，拉的比较柔和，没有原曲那么张狂。”
韦逸飞再怎么说也是个音乐家，还是能听得出曲子名的。
五分多钟的演奏，评委席全程没有了之前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音，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沉浸地享受着音乐。
台上的林泽和韦逸飞也久久没有了对话。
在苏司纯拉完脑海中最后一个小节后，她缓缓睁眼，从忘我的境界中醒了过来，台下先是寂静，然后紧接着就是评委席那整齐响亮的掌声。
就连看台上的韦逸飞都不禁为苏司纯鼓起了掌。
“我没说错吧？”
林泽在一旁有些自豪地说道。
“是个很不错的苗子……但比起当年的你还是差了点。”
“别把话题往我这边带了……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
见韦逸飞还在吹捧自己，林泽有些无语。
“她刚才拉的泛音可比我的未来还要清晰明亮。”
韦逸飞看着台下谢幕的苏司纯，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
这次初赛在郭睿的标准的又臭又长的讲话后结束，林泽也在体育场外面等到了迟迟出来的苏司纯。
“恭喜啊，这次初赛优胜晋级，下周就是决赛了吧？”
“嗯。”
刚刚跑出来，微微喘气的苏司纯对着林泽莞尔一笑。
“班长，谢谢你今天能陪我来，要不是你，我估计连见曲老师的面都没有……”
苏司纯口中的“曲老师”，就是韦逸飞的妻子曲妙之，在初赛结束后，苏司纯被请到了后台跟他们交流了一会。
这其中的意味，懂的都懂。
“用不着谢我，顺手的事而已。”
林泽之所以会帮苏司纯，不止是因为她是系统可以绑定的特殊情绪对象，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原因。
林泽不想让她来个自己经历的复刻版。
天才不应该被埋没，是金子就得早点发光。
“吃什么呢？”
林泽见苏司纯嘴里像是嚼着什么东西。
“咖啡糖，平时我上台下台都会吃一颗的。”
苏司纯说着拿出了一个小透明罐子。
林泽也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白色片状的咖啡糖。
“白色的咖啡糖？没见过，给我掰点。”
林泽凑到了苏司纯的身旁，有些好奇。
“班长也要吃吗？可能会有点苦……”
“没事，给我来一颗。”
苏司纯有些迟疑地把一颗糖放到了林泽的手心上。
林泽也是二话不说就把那颗糖放进了嘴里。
“靠……好苦……(꒪⌓꒪)”
糖刚进嘴，林泽就被苦得有些皱眉，感觉自己像是舔了口switch的卡带。
这白色的小玩意这么猛的？
“都说很苦的啦。”
苏司纯看着林泽的样子，悄悄拿出了另一种包装的糖果，趁着林泽不注意撕开糖纸，喂进了他的嘴里。
林泽一愣，随之口腔里也感受到了一抹微甜。
“班长还是更适合甜甜的水果糖呢。”
体育馆外，少年看到面前对自己莞尔一笑的少女，仿佛冰面上落了水渍，在林泽心里怎么也擦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