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萤火纷飞处,道法自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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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明灭,流光似练,虫鸟低语,交织成山谷幽夜的秘语。月华如水,倾泻于空旷的谷地,静谧得近乎凝滞。深邃的黑暗中,似有无形巨眼,漠然注视着这方天地,又仿佛在无声地编织着针对某人的无形罗网,一举一动,皆在其算计之中。
一方简陋木桌前,赵逸尘凝视着地上参差的月影,指尖掐算,眉宇间刻满了焦灼。桌上三名壮汉头顶的问路香已燃过半,香灰蜷曲,预示着时间的流逝。他额上皱纹深陷,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怪哉,这小子怎地还未传来讯号?”赵逸尘再也按捺不住,在桌前烦躁地踱步,细密的汗珠自额角渗出,汇聚,而后沿着紧锁的眉峰滑落,在布满风霜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湿痕。即便在这清凉的山谷,亦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焦灼热意。
“嗖——嗖!轰隆!!!”
夜的寂静骤然被撕裂!第一束烟花如银龙破壁,呼啸着冲上墨色的天幕,刹那间绽放成漫天星雨,璀璨夺目。紧接着,一簇簇金红交织的焰火腾空,似凤凰涅槃,华丽无双。碧绿如翡翠的光芒,如利剑般划破夜空,曳出流光溢彩的轨迹。忽而,千万朵梨花于空中竞相怒放,又在极致的绚烂后倏然消逝,徒留一片如梦似幻的轻烟薄雾。
赵逸尘先是一怔,继而满脸黑线,被这突如其来的“盛景”震得哑口无言,如遭雷击般呆立桌前。“这……这倒霉孩子,莫不是带了庆典用的礼花来?!”一口老血险些喷薄而出,赵逸尘只觉气血翻涌,太阳穴突突直跳。
烟花纵美,承载着世人对良辰美景的憧憬,对未来的希冀。然其绚烂,不过转瞬即逝,终将归于沉寂。当最后一缕烟火恋恋不舍地冲向云端,散尽最后的余晖,山谷复归幽静,只余淡淡的硝烟气息弥漫。
请神科仪,符咒初显
赵逸尘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与无奈,深吸一口山谷间微凉的空气,收敛心神。他面容一肃,双目微闭,继而朗声颂道: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
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
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彩云闹纷纷。
紫微宫中开圣殿,桃源玉女请神仙。
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
拜请本坛三恩主,烈圣金刚众诸尊。
玄天真武大将军,五方五帝显如云。
香山雪山二大圣,金吒木吒哪吒郎。
扶到童子来指点,弟子一心专拜请。
神兵火急如律令!
随着咒音回荡,赵逸尘指间符纸无火自燃,青烟袅袅,转瞬化为飞灰。他复又取出一叠符纸,在三位盘坐的汉子身前依次引燃。其手捏剑指,于空中疾走龙蛇,似书无形符箓,引动周遭气机。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孙浩然以打破世界纪录的亡命之势狂奔而来,身后竟还跟着四五个身材魁梧、面色不善的壮汉,显然是追兵。“老赵,快!!”孙浩然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在山谷间激起回响。
赵逸尘闻声,手上动作更快,最后一笔凌空划落,口中沉声断喝:“官将首,增损二将,起驾!”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灵气骤然炸现!以三名汉子为中心,灵力如涟漪般扩散,卷起狂风,夹杂着尘土草屑,扑面而来。在场众人皆感一股巨力袭身,不由自主地倒退四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那三位原本盘坐的汉子,此刻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扭曲,五官随之变形,显得狰狞可怖。嘴角处,两颗尖锐獠牙缓缓向外凸出,根根毛发似被无形之力催长,变得粗硬。他们全身迸发出刺目金光,待金光稍敛,一股森然寒气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在瞬间冻结,明明时值初秋,却让人如坠三九冰窟,禁不住浑身发颤。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四野,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悄然收紧,每一次呼吸都需奋力对抗这沉重的压迫。周遭景物似也黯淡了几分,连月光都仿佛变得滞重,难以穿透这凝如实质的氛围。
狼狈小叙,战前插曲
远处的孙浩然此刻已然冲到赵逸尘身后,他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弯成一张弓,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风箱般的呼啸声,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尽数榨干。汗水如小溪般顺着他涨红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微微打颤。
"卧槽……可……可累死老子了!"孙浩然一屁股瘫坐在地,改为半躺,依旧大口喘息,因极度缺氧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诶,我说……老赵……这次事了,你可得……可得请我好好搓一顿!"他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
赵逸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险些让你小子坑死!怎地回事?磨蹭这许久才回来,还弄出这般大动静!"
孙浩然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甭提了……"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在身后几个汉子戏谑的目光中,挣扎着站起身来。
借着清冷的月光,赵逸尘这才看清孙浩然脸上的惨状:青一块,紫一块,左半边脸颊更是高高肿起,红得发亮,像是熟透的桃子,娇艳欲滴。"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赵逸尘指着他的脸,好奇地问道。
一听这话,孙浩然方才还萎靡的神色瞬间变得骄傲起来,他连忙用手捂住半边脸,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赵逸尘的胳膊,唾沫横飞地吹嘘道:"老赵,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我摸到那怪物老巢门口,'哐当'一脚,直接把他们大门给卸了!冲进去就是一套组合拳,把领头的按在地上摩擦!谁知他娘的还有帮手,但你孙爷我英勇盖世,以一敌多,硬是压制了他们,为兄弟们争取了撤退的宝贵时间!"说完,他使劲把胸膛挺得高高的,活像一只斗胜凯旋的公鸡。
赵逸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是一个白眼。孙浩然砸吧砸吧嘴,一脸得意地补充:"当然了,也不得不承认,那帮家伙还是有两下子的,竟然能把小爷我伤成这样,可见战况之激烈!"
就在孙浩然沉醉于自己编织的英雄史诗时,他身后一名追来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如同点燃了引线,紧接着,跟着孙浩然的那几个汉子全都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对,对,对!孙少爷神威盖世,一身好本事!"其中一个汉子强忍着笑,阴阳怪气地敷衍着,随即转向赵逸尘,"赵先生啊,您是没见着他当时被揍的那个惨样哦!"
不等赵逸尘追问,那汉子便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他呀,一脚把人家柴房门给踹了,还冲进去指着人家看门的老黄狗破口大骂,说什么'妖孽速速受死'。嘴里骂骂咧咧的,找错门不说,还把人家看家护院的普通老狗当成了什么怪物,一通呵斥。本以为他骂两句出出气也就消停了,谁知这孙少爷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动手就要收拾那条老黄狗,还自以为是地念起符咒来。这下可好,彻底把那老黄狗给惹毛了,连带着旁边几条街的狗都围了过来,那阵仗……啧啧,好一顿胖揍!结果呢?被打得跟孙子似的,连滚带爬才逃出来!"
眼见自己的"光辉事迹"被无情揭穿,孙浩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先前高高挺起的胸膛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赵逸尘听罢,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无法消化这荒唐的真相。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整个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而紧张的沉默。
鏖战开启,道法再扬
"你的破事,回头再与你计较!"赵逸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哭笑不得的心情,转过身,眼神凝重地望向远处。那三位已显化将军身形的汉子,此刻正与黑压压的怪物群激战在一处。他们的身影在怪物的重重包围中显得有些单薄,却散发着一往无前的勇悍与决绝。每一次法器挥舞,每一次符光闪耀,都带着荡尽妖邪的决心与力量。
他们的动作迅猛而精准,身形矫健如穿花蝴蝶,在怪物间腾挪闪避,将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妖物击退或化为黑烟。招式大开大合,充满了凛然神威,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他们的战斗技巧娴熟无比,配合默契无间,仿佛一支身经百战、无坚不摧的神兵队伍。
然而,三位将军头顶凝聚的香火所化光晕,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明暗不定,光芒微弱,似乎随时可能熄灭。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谷深处,怪物仍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出,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状如凶兽,獠牙外露;有的形似鬼魅,周身黑气缭绕;有的甚至如同古籍中记载的异兽,狰狞可怖。它们的眼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口中喷吐着腥臭的妖气,令人闻之欲呕,不寒而栗。它们沉重的脚步声如闷雷般在山谷中回荡,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面对如此众多且凶悍的敌人,三位将军并未显露丝毫退缩之意。他们紧握手中由法力凝成的兵器,眼神坚定而决绝,周身散发着无畏的战意。尽管头顶香火渐暗,法力消耗巨大,但他们的斗志依旧昂扬,誓要与这无尽的妖氛决一死战。
赵逸尘静立于法案之前,凝视着那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张牙舞爪的怪物群,它们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无边黑暗。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如古井,似乎对眼前这惊心动魄的景象并无半分惧意。
他面色凝重,右手紧握朱砂笔,笔锋饱蘸特制符墨,仿佛要将全身的精气神都灌注其中。他微微仰首,深吸一口气,目光专注而坚定,似在凝聚内心深处那股传承已久的力量。随即,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咒音再次响起: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
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此乃《灵宝经》所载净身之咒,以安神定魄、五脏内守。灵宝天尊居禹余天上清真境,乃三清之一,主演道法,净化身心。"安慰身形"者,外安形骸,内慰五脏;"弟子魂魄"者,《内景经》云:"肝藏魂,肺藏魄",修道之士当守神归舍;"五脏玄冥"者,《黄庭内景经》有云:"五脏六腑法自然,神明窈窕与至真",使五脏安宁,玄冥而藏。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抱朴子•杂应》载有:"东方甲乙木,其神为青龙"、"西方庚辛金,其神为白虎"、"南方丙丁火,其神为朱雀"、"北方壬癸水,其神为玄武"。修道者持咒,可召此四灵护身,以队仗纷纭之势,侍卫丹田元神,不使外泄。
赵逸尘将此《净身神咒》一连念诵三遍,每遍咒音落定,皆感身中诸内境神明似被唤醒,三万六千神皆有所动。他默祷:"前劫后业,愿我身自在,常住三宝景中。当于劫坏之时,我身常不灭。诵此真文,身心口三业皆得清净。急急如律令!"
净身完毕,赵逸尘紧接着又念诵护体神咒三遍。此处所用护体咒,乃上清派所传《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律令!
此咒出自《上清大洞真经》,为修行者辟邪护体、斥退群魔之秘要。金丹派修士常持此咒以护道身,《道藏渊鉴》有载:"受持此咒,体生金光,诵之万遍,神鬼敬畏。"
咒音甫落,霎那间,一股沛然莫御的浩然正气自赵逸尘体内勃发,宛如汹涌潮水般向四周迅速扩散。这股正气纯阳至刚,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清明之气,给人一种巍峨山岳般不可撼动之感。其所过之处,空气中的阴晦与妖氛似被涤荡一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与宁静。这股浩然正气令人心生敬畏,仿佛它本身即代表着天道之正朔,能驱散一切魑魅魍魉。
赵逸尘手持符笔,饱蘸符墨,于黄裱纸上疾速书写。他口中低喝,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先书'敕令'二字镇首,左方二曲三圈,转下向右方上挑,挑上加四曲,中间一划一点,向右方一撇带至左方加划撇,正中间先作十字形,后加四小圈,上下书'护卫'二字收尾!"
此为四镇护身法,出自《洞真灵宝度人上品妙经》,合五方之气,护持周身,《道藏》中有记载天师张道陵常用此符镇守山门,辟邪降魔。符成之时,当有霞光如虹,灵气如海,故有"正一符箓,通灵达神"之称。
刹那间,符成!一道耀眼金光自符纸上骤然闪现,宛如暗夜中点亮的明珠,夺人眼目。紧接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纯净灵气,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的涓涓细流,缓缓涌入符纸之中。这些灵气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符文间灵动游走、盘旋萦绕,最终彻底融入其中,与符纸化为一体。随着灵气的不断注入,符纸逐渐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宝光,表面似有流华转动,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与玄奥。整个过程充满了神圣与庄严,令人不禁为之屏息。
五帝钱镇,暂缓危局
赵逸尘额角汗珠滚落,他抬手擦了擦,眼神中虽透出一丝疲惫,精神却依旧高度集中。他转向孙浩然,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拿着!"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将刚画好的符纸与一串古旧铜钱一并交到孙浩然手中。
"这是……五帝钱?"孙浩然接过,感受到铜钱上传来的丝丝凉意与奇异的厚重感。
"不错,"赵逸尘点头,"此乃大五帝钱,非寻常坊间所见之小五帝钱可比。"
《抱朴子•登涉》有云:"五帝相从,万灵咸集",五帝钱承天地五行,应东南西北中五方,周礼曰"天有五帝,以御八方"。古法以秦半两、汉五铢、唐开元通宝、宋代钱币、明代永乐通宝为大五帝钱,源其流传,实乃最盛之世、天宝地祉之时所铸,自蕴金气灵机,更沾百万人掌之阳气,千年流转,可镇邪灵,摄阴魂,散幽气。
赵逸尘交给孙浩然的,正是集齐了秦半两、汉五铢、唐开元通宝、宋代年号钱以及明代永乐通宝的"大五帝钱",其上流转的岁月气息与隐隐龙气,远非寻常铜钱可比。
孙浩然把玩着那串沉甸甸的铜钱,突然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且天真地提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道法高人抓狂的问题:"那个啥……老赵,既然这铜钱的力量和国家当时的实力有关,那……美元、卢布、咱们的软妹币,还有英镑、法郎这些,凑一起是不是也能搞个'新五帝钱'啊?威力会不会更大?"
孙浩然跟着赵逸尘也算耳濡目染,懂得一些最基本的道法常识,但每每总能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提出些石破天惊的"奇思妙想"。赵逸尘本已疲惫不堪,正弯腰想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歇口气,听到孙浩然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脚下一个趔趄,竟直挺挺地从石凳上跌了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山谷中的激战仍在继续,而这边,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丝……难以言喻的寂静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