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的市井宛如一幅斑驳陆离的古画,错落的灰墙黑瓦间,浓郁的烟火气息四处弥漫。小贩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喧闹的生活乐章。十二岁的阿生身形瘦小,却每日背着一个几乎与他等高的报箱。晨曦刚露,他便像一只勤劳的小雀,穿梭于大街小巷,用稚嫩却清亮的嗓音呼喊着当天的新闻,为这条古老的街道注入鲜活的生机。
在城市的中心,雕梁画栋的绮梦楼每当夜晚降临,便绽放出别样的光彩。楼内红烛摇曳,好似点点流萤,映照出无数寻欢作乐的身影。婉娘,这位绮梦楼的花魁,凭借精湛的琴艺、婀娜的舞姿和信手拈来的诗词才情,成为无数达官显贵竞相追捧的对象。但在她内心深处,始终渴望着一份纯粹真挚的感情,对这灯红酒绿、逢场作戏的生活深感厌倦。
那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柔和地洒在绮梦楼上。婉娘凭栏远眺,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如瀑的发丝,宛如仙子下凡。阿生路过此地,不经意间抬头,瞬间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婉娘的身影像一道光,深深烙印在他心底,从那以后,一颗爱的种子在阿生心中悄然种下。
为了攒够钱给婉娘买生日礼物,阿生开启了艰苦的攒钱之旅。天还未亮,他就出门卖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夜晚,当其他孩子在梦乡中酣睡时,他却在码头做苦力,稚嫩的双手布满了老茧。经过数月省吃俭用,阿生终于买下一支精美的银簪。
婉娘生日那天,阿生怀揣银簪,早早来到绮梦楼前。雕龙画凤的大门宛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让阿生心生怯意。他在门口徘徊许久,几次想迈进,却都被内心的自卑与恐惧阻挡。直到夜幕降临,楼内的喧嚣渐渐平息,阿生才鼓起勇气,缓缓走进楼内。
深夜,绮梦楼内的喧嚣逐渐沉寂,红烛在微风中摇曳,洒下暧昧不明的光影。婉娘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绣着金线牡丹的裙摆扫过光滑的地板,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精致的妆容下,难掩疲惫。当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房间,余光瞥见门口那个局促的身影时,精心描绘的柳叶眉微微挑起,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阿生站在朱漆大门边,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报童帽下的小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见婉娘看向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上前,因紧张脚步有些踉跄。他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藏在怀中的银簪递到婉娘面前,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结结巴巴地说道:“婉…… 婉娘,今天是你的生日,这…… 这是给你的礼物。”
婉娘接过银簪,烛光下,银簪泛着柔和的光泽,簪头雕刻的兰花栩栩如生。她抬眸看向阿生,少年清澈的眼眸中,藏着毫不掩饰的紧张与期待,那股纯粹的真诚如同一束光,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谢谢你,阿生。” 这一刻,婉娘感到自己被人珍视着,内心的坚冰开始融化。
这一幕被婉娘的姐妹们看在眼里,她们立刻像一群麻雀围了过来。身材娇小的翠儿眨着灵动的眼睛,率先打趣道:“婉娘,这小弟弟每次路过咱们楼,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你,我就知道他心里藏着心思,看来今天是藏不住啦!” 身材高挑的红儿也跟着附和,掩嘴笑道:“可不是嘛,我瞧这小弟弟,脸红得都快冒烟了,指定是喜欢婉娘!”
婉娘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像天边的晚霞,她轻轻嗔怪道:“你们呀,就知道拿我打趣,小孩子家懂什么!” 话虽如此,她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银簪,目光追随着阿生匆匆离去的背影。一种别样的情愫,在这红烛摇曳的绮梦楼内悄然滋生。
此后,阿生常常在绮梦楼附近徘徊,期待能与婉娘不期而遇。每次碰面,阿生都会紧张又羞涩地与婉娘交谈几句,婉娘也会耐心回应,眼中满是温柔。但每次见面,婉娘都没有佩戴他送的银簪,这让阿生心中充满失落。终于,在一次相遇时,阿生鼓起勇气拦住婉娘,小声问道:“婉娘,你怎么没戴我送的簪子?要不…… 还给我吧。” 婉娘淡淡一笑,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银簪,在阿生眼前晃了晃,说:“送了我的,我可不会还你。” 说完,她在阿生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便转身回楼。阿生站在原地,摸着被亲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婉娘珍视的欣喜,又有对未来的迷茫。
在那些日子里,整座城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街头巷尾,人们神色慌张,脚步匆匆,谣言像瘟疫般四处蔓延。平日里热闹非凡的集市,如今摊位稀稀落落,摊主们无心叫卖,脸上满是忧虑。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下来,预兆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婉娘在绮梦楼中,从一位常客那里听闻敌军即将攻城的消息,瞬间花容失色。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生,心中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般焦急。她顾不上换下华丽的衣裳,随手抓了件披风披在肩上,便匆匆冲出了绮梦楼。
婉娘穿梭在大街小巷,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逢人便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卖报的小男孩?” 得到的却大多是摇头和叹息。不知找了多久,在一条略显偏僻的小巷口,婉娘终于看到了阿生。
阿生还和往常一样,背着那个大大的报箱,手中挥舞着报纸,大声叫卖着。然而,此刻周围行人寥寥,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孤单。婉娘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阿生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泛白了。阿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婉娘焦急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阿生,战争要来了!敌军马上就要攻城了,这里太危险,你赶紧离开!” 婉娘的声音急促而颤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有些花了。
阿生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他用力地点点头,望向婉娘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婉娘,我听你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婉娘紧紧握住阿生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他:“明天午后,我们在城外的驿站碰面,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
阿生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紧紧回握住婉娘的手,那双手虽然因为常年劳作略显粗糙,此刻却让婉娘感到无比安心。
第二天清晨,晨曦微露,天边染上一抹瑰丽的色彩。阿生早早起身,简单收拾好行李,抚摸着包袱里给婉娘准备的礼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婉娘远离战火,在一个宁静的小镇,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怀着这份美好的期待,阿生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城外的驿站奔去。
然而,命运却无情地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当阿生路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房屋剧烈摇晃,尘土飞扬,一块弹片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直直地朝阿生飞来。阿生躲避不及,弹片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阿生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裳,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但他的双手依然紧紧握着给婉娘准备的礼物,眼神中满是不甘。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婉娘的笑容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嘴唇微微颤抖,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婉娘…… 婉娘……”
与此同时,在城外的驿站,婉娘身着一袭素衣,焦急地张望着。一个小时过去了,阿生却始终没有出现。天空中,战火弥漫,阵阵炮火声越来越近。同行的小姐妹拉着婉娘的胳膊,急切地说:“婉娘,别等了!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婉娘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舍,她不停地摇头:“不,阿生一定会来的,他不会失约的!” 然而,随着局势愈发危急,婉娘最终在小姐妹的拉扯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驿站。
战争结束后,婉娘婉拒了众多达官显贵递来的橄榄枝,在城市一隅,经营起一家古朴的小茶馆。茶馆门脸不大,原木的牌匾上刻着 “梦安茶社” 四个字,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店内仅有几张桌椅,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倒也显得格外清幽。
时光如刀,在婉娘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曾经的乌发如今已变得雪白,细腻的肌肤也爬满了皱纹。但在她深邃的眼眸中,偶尔还能捕捉到往昔花魁的风采。
每天清晨,婉娘都会早早起身,精心烹煮一壶香茗,随后坐在茶馆门口的竹椅上。微风拂过,撩动着她鬓角的白发,她手中轻轻摩挲着阿生送的银簪。银簪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簪头雕刻的兰花栩栩如生,宛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婉娘凝视着远方,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仿佛能看到那个背着报箱的少年,正朝自己跑来。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去,想起阿生第一次送她银簪时,那涨红的小脸和紧张的模样;想起阿生羞涩地索要银簪,自己亲吻他脸颊时,他那不知所措的神情;更想起战争前夕,两人约定在驿站碰面时,阿生眼中对未来的期待。
每当暮色轻柔地笼罩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城市,街边孩童银铃般的笑声,便会像一双无形的手,将婉娘从往昔的回忆中拉扯出来。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朦胧的灯火,看着那些嬉笑打闹的孩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阿生 —— 那个背着报箱,满脸朝气的少年。
婉娘微微摇头,一声沉重的叹息从她唇间溢出,似是在感慨命运的无常。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的银簪,银簪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早已远去的故事。
茶馆外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宛如阿生临走前的声声低语。婉娘的思绪再度飘远,她想起在驿站等待的那个午后,炮火声震耳欲聋,要是当初再多等片刻,要是能亲自去寻找阿生,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在这日复一日的守望中,婉娘守着她的小茶馆,守着与阿生有关的每一段回忆。岁月的洪流无情地席卷而过,带走了她的青春与容颜,却始终未能磨灭她心中的眷恋。这份眷恋,早已化作一道深深的伤痕,刻在她灵魂深处,每到夜深人静,便会隐隐作痛 。婉娘明白,自己余生都将在这无尽的遗憾中度过,就像这座城市的残垣断壁,即便时光流转,也难以抚平曾经的伤痛。
午后的课堂像被阳光灌了**,昏昏欲睡。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澎湃,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飞速舞动,复杂的公式如藤蔓般不断延伸,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催眠曲。赵逸尘趁着老师转身板书的瞬间,像只偷腥的猫,迅速凑到孙浩然和苏瑶身旁,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讲述婉娘和阿生的故事。
孙浩然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神情愈发凝重。当赵逸尘讲到阿生倒在血泊之中,手中依然紧紧攥着给婉娘准备的礼物时,孙浩然的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而当故事推进到婉娘守着小茶馆,日复一日眺望远方时,孙浩然再也抑制不住,“哇!” 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如同一颗炸弹,瞬间打破了课堂的宁静。前排的同学被惊得身体一颤,手中的笔都掉落在地,同学们纷纷转过头,投来诧异的目光,教室里一片哗然。
“哇!” 孙浩然的哭声愈发响亮,老师手中的粉笔 “啪” 的一声断裂。老师转过身,脸上阴云密布,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本和蔼的面容此刻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格外严厉。
“我都不知道那么凄惨……” 孙浩然一边抽噎着,一边用衣袖胡乱地擦着眼泪,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阿生那么努力,婉娘等了一辈子…… 太可怜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话语断断续续,脸上满是动容。
赵逸尘却突然 “扑哧” 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孙浩然正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听到笑声,满是泪痕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瞪着赵逸尘,带着哭腔质问道:“老赵,这故事这么惨,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赵逸尘双手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老孙,你堂堂一个大男生,听个故事哭得稀里哗啦,这模样太逗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比划孙浩然刚才哭泣的样子。
苏瑶皱了皱眉头,轻轻拍了下赵逸尘的胳膊,嗔怪道:“赵哥,别笑了。浩然是被故事打动了,你不感动就算了,还笑话他。”
赵逸尘笑着摇了摇头:“行,就你有本事。要是真在现场,说不定你哭得比现在还凶。”
“哭不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仨要哭了!” 老师阴沉着脸,将粉笔重重地拍在讲台上,大步走下讲台,每一步都像踏在三人的心上。“赵逸尘!孙浩然!苏瑶!上课时间居然在下面交头接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有没有课堂纪律?” 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震得窗户玻璃都微微颤抖,其他同学都大气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
孙浩然小声抽噎着,带着哭腔说道:“老师,我们…… 我们不是故意的,是逸尘讲的故事太惨了……” 老师皱了皱眉头,正欲发火,苏瑶赶紧补充:“老师,这个故事真的很感人,我们一时没控制住。”
老师的脸色并未因两人的解释缓和多少,依旧严肃:“不管什么原因,上课就该有上课的样子。你们三个,现在就到教室外面罚站去,好好反思!”
三人低着头,红着脸,像三只斗败的公鸡,缓缓走出教室。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热烈得有些刺眼,可他们的心情却如坠冰窖。孙浩然的眼眶依旧泛红,时不时抽噎一下;赵逸尘挠了挠头,一脸懊恼;苏瑶则紧紧抿着嘴唇,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
教室外,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燥热,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那份因故事而起的哀伤。就在这时,隔壁班门口传来一声略带调侃的招呼:“呦,你们三个也出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张玄双手抱胸,脸上堆满笑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三人:“怎么回事?上课偷吃零食被抓,还是传纸条被发现了?”
赵逸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别瞎猜。我们是被老孙搞得。他听我讲完报童阿生和花魁婉娘的故事,哭得稀里哗啦,直接在课堂上放声大哭,把老师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我们就被一块儿罚站了。”
张玄挑了挑眉,脸上的戏谑瞬间变成好奇:“报童和花魁?快讲讲,什么故事能把老孙都弄哭了?”
孙浩然抽了抽鼻子,平复了下情绪,把阿生如何对婉娘一见钟情,辛苦攒钱送银簪,两人情愫渐生,又因战争天人永隔,婉娘苦守一生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张玄听得入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动容。当孙浩然讲到阿生倒在血泊之中,手中仍紧握着给婉娘准备的礼物时,张玄的眼眶瞬间红了。而听到婉娘守着小茶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怀揣着希望眺望远方时,张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哇!” 张玄突然放声大哭,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衣领。他一边抽噎,一边带着哭腔说道:“太惨了,阿生和婉娘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他们……” 说着,他用衣袖胡乱地擦着眼泪,身体微微颤抖。
“你们给我滚远点!” 那吼声从教室传出震得教室窗户嗡嗡作响,惊飞了窗外停歇的麻雀。
赵逸尘、孙浩然、苏瑶和张玄四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吭声。走廊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张玄双手插兜,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得,看来今天这教室是进不去了,翘课出去玩!” 孙浩然眼睛一亮,刚被故事勾起的哀伤瞬间消散了些,忙不迭点头:“我同意!整天闷在教室里,都快憋坏了。” 赵逸尘略一思忖,也跟着附和:“行吧,反正老师这会儿气头正盛,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孙浩然兴致勃勃,一把拉住苏瑶的胳膊:“苏瑶,一起去!外面可比这罚站有意思多了。” 苏瑶原本还在犹豫,在孙浩然的拉扯下,只好无奈点头。四人正要离开,突然,一道清脆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长!请留步!”
赵逸尘扭过头,瞧见亭那女鬼,一袭素白长裙,乌黑长发如瀑般垂落,面容清丽却毫无血色。“是你啊,既然来了就跟我们走。” 赵逸尘说道。
暮色渐浓,下午六点的天空被夕阳染成橙红色,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赵逸尘、孙浩然、苏瑶和张玄四人带着女鬼朝着城隍庙走去。一路上,女鬼始终沉默,周身萦绕着一股哀伤的气息。
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和天边的残阳相互映衬,将街道染成一片暖橙色。赵逸尘、孙浩然、苏瑶和张玄四人,脚步匆忙地朝着城隍庙赶去。身旁的女鬼身着一袭素白长裙,一头乌黑长发柔顺地垂落,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哀伤气息,与热闹的市井氛围格格不入。
“我说,这姑娘到底是谁啊?从跟上咱们开始,就一声不吭。” 孙浩然忍不住开口,目光在女鬼身上打转,语气里满是好奇。女鬼微微垂首,并未作答,沉默的姿态更添神秘。
张玄双手抱胸,附和道:“是啊,要不是逸尘认识她,咱们还以为碰上什么邪祟了呢!”
“需要我帮你说嘛?” 赵逸尘双手抱在怀中,目光转向女鬼,神色变得凝重
“我自己说。” 婉娘摇了摇头,声音空灵缥缈,“我叫婉娘。”
孙浩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婉娘?难道是旧时代绮梦楼那位花魁婉娘?” 婉娘微微颔首,目光飘向远方,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段刻骨铭心的时光。
“那时,我在绮梦楼卖艺,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心孤寂。” 婉娘缓缓说道,晚风撩动她的发丝,“直到遇见阿生,那个纯真的报童。他每日穿梭在街巷,用清亮的嗓音叫卖报纸。”
苏瑶忍不住插话,眼中满是同情:“我听说,阿生为了给你买生日礼物,省吃俭用,还去码头做苦力。” 婉娘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错,他送了我一支银簪,那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赵逸尘双手抱胸,神色凝重:“后来战争爆发,你们约定在城外驿站碰面,一起离开。可阿生在去驿站的路上,不幸遇害。” 婉娘身形一颤,泪水夺眶而出:“我在驿站等了很久,炮火声越来越近,最终只能被迫离开。”
张玄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战争结束后,你为何不重新开始,而是一直守着回忆?” 婉娘苦笑着说:“阿生走后,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拒绝了所有追求者,独自经营茶馆,每日拿着银簪,盼着能与他重逢。可直到我死去,都未能如愿。”
孙浩然叹了口气,安慰道:“婉娘,别太难过,说不定到了阴间,你就能和阿生团聚了。” 婉娘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所以我一直徘徊在人间,等待一个机会。直到遇见道长,他答应帮我写路引,让我前往阴间。”
说话间,城隍庙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清晰。飞檐上的铜铃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赵逸尘神色庄重,对婉娘说道:“婉娘,我们到了。我这就帮你写路引,助你早日往生。” 婉娘向众人深深鞠躬,声音哽咽:“多谢各位,若能与阿生团聚,我此生便再无遗憾。”
在昏黄的灯光下,赵逸尘净手焚香,香烟袅袅升腾,仿若连接阴阳两界的纽带。随后,他取出朱砂和黄纸。先是口诵《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借咒文之力,净化自身与周遭气场,让法事环境免受邪祟干扰。
紧接着,他笔锋游走如龙蛇,在黄纸上写下路引正文:
往生路引
太乙救苦天尊座前,具呈路引一道,赐予亡魂婉娘。
查得亡魂婉娘,生于阳世,幼入绮梦楼,虽身处风尘,然心怀善念,未曾沾染恶习。后与报童阿生相识,二人互生爱慕,情愫渐长。奈何战火纷飞,阿生遭逢不测,婉娘苦等无果,郁郁而终。死后执念难消,滞留阳间。
今念其身世坎坷,遭遇悲惨,且并无罪孽,特为其开具路引。亡魂婉娘,持此路引,可径直前往阴曹地府,面见泰山府君。望沿途关卡,查验路引后,放行通过,不得刁难。
太乙慈光,指引迷津。亡魂归位,阴安阳宁。
右仰准此,不得停留!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御笔
写完路引,下方加盖 “道经师宝” 印玺。赵逸尘双手捧起路引,开始咏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声救罪人 。” 经文声悠悠扬扬,回荡在城隍庙的上空,似为婉娘照亮通往阴间的道路。
待经文诵毕,赵逸尘将路引递给婉娘:“拿好,顺着指引,前往阴间吧。”
赵逸尘话音刚落,城隍庙内气氛陡然变化。原本摇曳昏黄的灯火,瞬间爆发出刺目光芒。供奉的城隍神像周身泛起一层柔和的金色灵光,光芒如涟漪般层层扩散。飞檐上的铜铃剧烈摇晃,发出的声响不再清脆,反而低沉悠远,似在向阴间传达讯息。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吹过,城隍庙的大门 “嘎吱” 一声缓缓打开。黑暗中,两道身影缓缓浮现,正是黑白无常。白无常身着白色长袍,头戴一顶高高的白色帽子,上面写着 “一见生财”,手里拿着哭丧棒,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黑无常则身着黑色长袍,头戴黑色帽子,上书 “天下太平”,面色阴沉,目光如炬。
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城隍庙,身上散发的阴森气息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白无常尖细的声音响起:“婉娘,阳寿已尽,阴曹地府来接你了。” 婉娘双手接过路引,对着赵逸尘等人再次深深鞠躬:“多谢各位相助,来生有缘,再当报答。”
孙浩然、苏瑶和张玄站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孙浩然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赵逸尘神色平静,双手将一个小包裹递到他们手里,对着黑白无常说道:“有劳二位,护送婉娘顺利前往阴曹地府。一点小意思孝敬二位” 黑白无常微微点头,一左一右,带着婉娘缓缓离去。
晚风裹挟着月光,携着婉娘与阿生的故事飘向无垠的远方。这场始于至爱的奇幻旅程,在众人灵魂深处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命运的齿轮或许能够碾碎生命的轨迹,却难以束缚爱的羽翼;生死的界限或许能够阻断阴阳的往来,却无法湮灭爱的光芒。爱宛如穿越时空的洪流,穿透生死轮回的迷雾,将瞬间化为永恒,在岁月的长河中,谱写一曲超越物质与时间的不朽传奇。它提醒着世人,真正的情感,本就超脱于生死之外,化作照亮漫漫历史征途的灼灼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