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神父在铁栏间疯狂扭动,脖颈上的约束带深深勒进皮肉,血珠顺着褶皱渗出,将灰墙染成斑驳的暗红。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像是浸泡在血池里的玻璃球,浑浊的眼白几乎被血丝吞噬,黑眼圈浓重如铅,在苍白的脸上形成骇人的阴影。干裂的嘴唇不住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臼齿磨成齑粉,嘴角的白沫如汹涌的潮水,不断涌出,沾湿胸前的黑袍,结成恶心的硬块。
“主啊!原谅我这残缺的躯壳!” 他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砰砰声在寂静的走廊回响,“我丢失的那一魂,是您对我的试炼吗?请将神力重新注入我的身体!” 他双手疯狂撕扯头发,大把的银丝混着血痂被扯下,却浑然不觉疼痛,“我愿成为您的利刃,斩开这虚妄的牢笼!”
癫狂的叫嚷声惊飞了窗外的夜枭,工作人员匆忙赶来时,正看见他用头疯狂撞击铁栏,鲜血顺着额头流淌,在眼睛周围晕开,宛如恶魔的纹路。“你们这群亵渎者!” 他嘶吼着,唾液星子四处飞溅,指甲在铁栏上抓出长长的痕迹,指尖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主会降下天火,将你们这些蛆虫烧成灰烬!”
当镇定剂的针头扎进他手臂,彼得神父突然安静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扭曲而满足的笑容。在意识渐渐模糊之际,他仿佛看到金色的光芒穿透疯人院的屋顶,主的身影在光晕中若隐若现,伸出手要将他带离这充满绝望的人间炼狱,而他,终于要重获 “完整”。
电梯数字跳到 28 层,大理石墙面映出赵逸尘微微发白的脸色。苏瑶伸手戳了戳他胳膊,调侃道:“紧张什么,我爸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他刚要反驳,电梯门缓缓打开,一梯一户的玄关铺着深色檀木地板,空气里飘着沉香的气息。
防盗门刚拉开条缝,苏瑶妈妈身着剪裁合体的真丝衬衫探出头,目光扫过堆成小山的礼品,眉眼含笑:“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阿姨,这玉露茶据说能凝神,您平时处理工作费神,正好能...” 赵逸尘话音未落,苏瑶爸爸已经从玄关接过购物袋,粗粝的手掌拍了拍他肩膀:“小子,又破费了。” 老人身上的藏青色西装笔挺,却掩不住眼底的和蔼,“前阵子降温,我看你朋友圈还在外面跑,冻着没?”
“没呢叔叔...” 赵逸尘跟着往客厅走,瞥见墙上新换的全家福,“倒是您二位,上次处理那桩案子熬了通宵,可得多注意身体。” 苏瑶妈妈端来果盘,嗔怪道:“就你会哄人,快坐,尝尝阿姨新学的淮扬点心。”
餐桌上,苏瑶爸爸夹起一块清炒芦蒿:“小尘,听说你最近在研究古籍?” 赵逸尘咽下口中的狮子头,连忙点头:“是啊叔叔,在一本明代志怪里发现了些关于...” 话没说完,苏瑶突然用筷子敲了敲他碗:“又开始说这些,快吃饭!” 惹得苏瑶妈妈笑得直不起腰:“小瑶就爱打断人说话,随她爸年轻时候。”
酒过三巡,赵逸尘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苏瑶父母:“叔叔阿姨,其实今天来,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跟您二老说。我知道小瑶是你们的掌上明珠,我也清楚自己现在还是学生,但我对小瑶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这些年,承蒙你们信任,让我参与处理那些棘手的事,我也更加确定,我想照顾小瑶一辈子。所以,我郑重地请求你们,同意我和小瑶正式交往。”
苏瑶妈妈眼角泛起笑意,看向一旁的丈夫。苏瑶爸爸爽朗地大笑起来,重重拍了拍赵逸尘的肩膀:“小子,我们早就把你当自家孩子了!看来要给咱们女儿和女婿准备大房子了!” 他眼神透着期许,又补了一句:“要不你们先把证领了?虽说还在上学,但这事儿早定下来,我们也放心!”
赵逸尘闻言,神情认真起来,“我需要问过师傅他老人家,这种终身大事,得听他的意见。” 苏瑶爸爸饶有兴趣地挑眉,“你师父?一直听你说过没见过,有机会去拜访一下,好好感谢他教出你这么优秀的孩子。”
苏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慌乱间打翻了手边的饮料。赵逸尘也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伸手轻轻擦去她手背上的水渍,郑重地点头:“叔叔阿姨,我一定好好待小瑶。” 窗外的细雨沙沙作响,饭桌上的欢笑声,混着淮扬菜的香气,将这份甜蜜晕染得愈发浓烈。
收拾完餐桌,苏瑶妈妈端出刚切好的水果拼盘,在米色真皮沙发坐下时,特意把赵逸尘和苏瑶中间的空位留出来。苏瑶爸爸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随手打开落地窗边的紫砂茶炉,沸水冲过茶海时,普洱醇厚的香气漫过整个客厅。
苏瑶妈妈叹了口气:“说起来,小瑶明年毕业,也该考虑工作了。” 苏瑶立刻垮下脸:“妈,您又提!我就想跟着逸尘打下手,当阴阳先生多酷!”
“胡闹!” 苏瑶爸爸佯怒,却掩不住眼底笑意,“你赵逸尘哥哥风里来雨里去,你个女孩子吃不了这苦。” 他转向赵逸尘,语气突然认真:“小尘,你说实话,这行适合小瑶吗?”
赵逸尘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了他此刻纠结的心。他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深夜外出驱邪的场景 —— 暴雨中泥泞的山路、阴森老宅里刺骨的寒意,还有那些稍有不慎就会危及性命的凶险时刻。
“这……” 他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开口,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苏瑶充满期待的脸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苏瑶确实有天赋,” 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可我…… 我怕她出事。” 他抬起头,看向苏瑶父母,目光诚恳,“叔叔阿姨,这不是儿戏,每一次出任务都可能有去无回。我…… 我不想让苏瑶涉险。” 话虽如此,他又看到苏瑶委屈的表情,心里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不知如何是好。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滞,苏瑶咬着下唇,眼眶泛起水雾。就在这时,苏胜突然尴尬地咳嗽两下,伸手揉了揉后腰:“咳咳,小尘啊,最近这老腰总犯疼,坐久了站起来都费劲,你学的这些本事…… 能不能帮叔叔看看?” 他刻意说得随意,却不着痕迹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赵逸尘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苏胜是在转移话题。他连忙起身,走到苏胜身边蹲下:“叔叔您哪儿最疼?最近是不是太劳累了?” 苏胜指了指右侧腰椎,苦笑道:“处理案子经常熬夜,老骨头不争气了。”
“您先放松。” 赵逸尘掌心覆上苏胜疼痛的部位,屏息凝神间。片刻后,他收回手解释道:“《道藏・养生方》有云,‘久坐伤肉,寒邪入腠理’,叔叔这是长期劳损加上寒气入体。需取肾俞、委中、命门三穴,肾俞穴属足太阳膀胱经,可益肾助阳;委中穴为‘腰背委中求’之要穴,善治腰痛;命门穴则能培元固本,驱散寒邪。我给您扎两针驱驱寒,再配合些道家推拿的‘引气归元’手法,将寒邪导出体外。” 说着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个古朴的银针包。
当银针包在掌心展开,一套银针映入眼帘,每一根都排列得整整齐齐。银针的针柄上,栩栩如生的盘龙雕刻令人惊叹,龙身鳞片清晰可见,龙须根根分明,龙眼炯炯有神,仿佛下一秒就会腾飞而起。这精致的工艺,让苏瑶不禁凑上前,眼中满是好奇:“我能学这个吗?”
赵逸尘抬头看她,见她眼中的委屈已经被求知欲取代,心里不由得一软:“等你基本功扎实了,自然会教你。”
银针如灵蛇般精准刺入穴位,赵逸尘运指如飞,配合着道家独特的 “周天运转” 行针手法。随着银针震颤,苏胜先是浑身一颤,紧接着整个人瘫在沙发里,双目微阖,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嘴角不受控地扬起。他长舒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意:“嘶 —— 这感觉…… 像是泡进了温泉,酸痛全顺着银针往外冒!不愧是我女婿,比按摩院的手法还专业!”
苏瑶则娇嗔着扑过去捶父亲的肩膀:“爸!又乱说话!”
约莫一刻钟后,苏胜后腰处,赵逸尘神色专注,开始施展 “青龙摆尾” 之法。“此乃针灸秘传手法,当针刺得气后,需将针提至穴位浅层,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天部。” 他一边操作,一边耐心解释,“此时既不进针也不退针,而是以针身为轴,一左一右缓缓摆动,就像水中摇橹行舟。在这一摇一摆间,能催发经气运行,调和阴阳。”
只见他的手指灵巧地转动银针,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银针在穴位处划出微小的弧线,仿佛青龙摆尾,灵动飘逸。随着手法的施展,苏胜原本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手法用毕,赵逸尘指尖轻捻,缓慢将针拔出,随即用消毒棉球迅速按住针孔,解释道:“急闭针孔,是防止刚刚激发的经气外泄,同时也能避免外界邪气再次侵入。”
苏胜坐起身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扭了扭腰,接着试探性地屈伸双腿,最后干脆站起身来,原地走了几步,脸上的惊喜愈发明显:“舒坦!太舒坦了!之前弯腰捡个东西都费劲,现在感觉后腰轻得能打套太极拳!” 他笑着拍了拍赵逸尘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赏,“怪不得小瑶成天念叨你,这手艺,不服不行!”
苏瑶凑到父亲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真有这么神?我还以为爸你在夸张!”“去去,小孩子懂什么!” 苏胜笑着躲开女儿的手,转头又对赵逸尘道,“小尘,以后我这老腰可就交给你了!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些穴位,平常自己按按有没有用?”
赵逸尘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便签纸,一边画一边解释:“当然有用。肾俞穴在第二腰椎棘突下,旁开 1.5 寸,委中穴位于腘横纹中点,命门穴就在腰部后正中线上,第二腰椎棘突下凹陷处。叔叔您平时可以用拇指指腹,以打圈的方式按压,每个穴位每次按摩 3 - 5 分钟,力度以感觉酸胀但能承受为宜。”
苏瑶也好奇地凑过来,脑袋几乎要贴到赵逸尘画的简易穴位图上:“那按摩的时间有没有讲究呀?”“最好是在每天阳气升发的清晨,或者睡前放松的时候。” 赵逸尘耐心解答
苏瑶妈妈笑着递来一杯温水,打趣道:“小尘这么一教,我们家以后都能开个按摩馆了。” 苏胜听了,立刻挺直腰板,在客厅来回踱步,像模像样地展示:“那我先练着,以后出差累了,自己就能给自己调理。”
“爸,您可别偷懒,得坚持!” 苏瑶叉着腰,佯装严肃地叮嘱。赵逸尘也补充道:“穴位按摩贵在坚持,配合适量运动和规律作息,效果会更好。要是按摩过程中出现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苏胜拍了拍赵逸尘的肩膀,满脸笑意:“放心!有你这个‘小神医’指导,我肯定把老腰养得倍儿棒!”
苏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拽着妈妈的胳膊晃了晃:“妈!您不是最近总说精神差,晚上睡不好吗?正好让逸尘给您看看!” 苏瑶妈妈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丫头,别麻烦小尘了,我就是最近工作太忙。”
“不麻烦的阿姨!” 赵逸尘连忙摆手,目光仔细打量着苏瑶妈妈,只见她虽然妆容精致,但眼底藏着淡淡的青影,印堂处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萦绕,“阿姨,您最近是不是不仅睡眠不好,还总觉得浑身乏力,做事提不起劲儿?”
苏瑶妈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最近批文件到深夜,白天总感觉头晕乎乎的。” 赵逸尘微微皱眉,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轻声解释:“这不仅是劳累的缘故,您印堂隐现煞气相缠,怕是办公室风水出了问题。我先为您号个脉”
说着,他指尖轻搭在苏瑶妈妈手腕上,闭目凝神。片刻后睁开眼道:“脉细而涩,气血两虚。再加上风水影响,导致阳气不足。这样,我先为您施针调理气血”
苏瑶在一旁跃跃欲试:“我帮逸尘拿银针!” 她手脚麻利地展开银针包,眼神里满是崇拜。赵逸尘温柔地冲她笑了笑,手中的银针如行云流水般刺入苏瑶妈妈的百会、神门、三阴交等穴位
苏胜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小尘,你这本事,比那些老中医还神!” 随着治疗的进行,苏瑶妈妈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整个人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赵逸尘收回银针,又从背包深处掏出一块黑漆漆的木头,表面纹理扭曲如闪电,隐隐泛着古朴的光泽。“阿姨,这是雷击枣木,集天地雷电之威与枣树百年之精魄,最能辟邪驱煞。” 他双手郑重地将木头递过去,“您放在办公室抽屉,或是做成手把件随身带着,能镇住煞气。”
“这不是上次在鬼市买的那块木头吗!” 苏胜一眼认了出来
苏瑶左看看手中把玩的发圈,右看看母亲手中的雷击枣木,突然把发圈往头上一甩,凑到赵逸尘跟前,杏眼圆睁,故意拉长语调:“赵!逸!尘!合着鬼市我白去了吗?我的呢?” 她双手叉腰
赵逸尘一脸苦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背包拉链:“我的大小姐,你以为你胸口那个虎牙多便宜啊?”
苏瑶猛地转身背对他,马尾辫甩过肩头。她故意把下巴扬得老高,杏眼睨着墙角:“哼!我还真没瞧出它哪儿金贵了。上次在绵山被那妖物掳走,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它连个响儿都没出,早知道还不如戴串糖葫芦实在!” 尾音带着刻意的拖长,粉红的嘴唇嘟成饱满的桃心,耳尖却因想起惊险一幕微微发烫。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苏瑶胸口的虎牙吊坠,继续道:“平日里它看似普通,可一旦你遇到真正危及性命的大危机,它就会化作最坚实的护盾。”
苏瑶听着听着,原本高高扬起的下巴渐渐放下,嘟起的嘴唇也慢慢松开,眼神里满是惊讶与愧疚。她伸手摸向胸口的虎牙吊坠,声音不自觉地放软:“真的吗?我... 我都不知道它这么厉害,还这么不容易。”
赵逸尘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现在知道错啦?以后可不许再嫌弃它了。而且啊,这虎牙和你有缘,旁人就算拿到手里,也发挥不出它万分之一的功效。”
苏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抱住赵逸尘的腰:“知道啦,我以后一定好好珍惜它。不过,你下次能不能别总让我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呀,我都要担心死了。”
赵逸尘紧紧回抱住她:“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