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越野车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 “砰砰” 声。林夏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 APP 早已失去信号,只显示着一片空白,而这片空白区域,本该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副驾驶的陈薇焦躁地拍打着导航仪:“见鬼,上周重装驴友团还说这边路线没问题。”
“快看!有灯光!” 开车的王野突然大喊,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打滑,险些撞上路边的巨石,最终在村口歪脖子槐树下停下。雨幕中,拄着枣木拐杖的老村长正将油纸伞倚在树旁,半颗金牙在车灯下泛着微光。
“大爷!我们车陷住了,能借住一晚吗?” 后座的周明摇下车窗喊道。老村长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挤出和蔼的笑:“山里常遇着这样的事,进来躲躲吧。” 林夏盯着他指甲缝里的泥垢,没多想便跟着进了村 —— 毕竟眼前的村落,白墙灰瓦,炊烟袅袅,和普通山村并无二致。
可住下后,林夏总觉得心里发毛。王野的笑声不知何时变得干巴巴的,像是硬挤出来的;第一夜,周明说要去车上取急救包,之后就再没回来。次日早饭,王野神态如常地给每个人盛粥,林夏瞥见他脖颈处有道淡淡的红印,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可当她再细看时,那痕迹又消失不见了。
林夏想和陈薇商量提前离开,却发现陈薇最近总魂不守舍,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听不懂的话。第三天,陈薇说去溪边打水,也没了踪影。林夏在村子里四处寻找,村民们都笑着说没看见,那笑容太过热情,反而让她心里直发怵。
当晚,林夏被一阵铁链拖拽声惊醒。透过门缝,她看见王野背着个麻袋走向祠堂,麻袋底部渗出深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强烈的不安驱使她悄悄跟了上去,等追到祠堂,里面早已没了人影
她刚想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老村长的声音:“闺女,这么晚了,在这儿干啥呢?” 林夏浑身僵硬地回头,只见老村长依旧一脸慈祥。林夏强装镇定:“我…… 我找陈薇。”“嗨,她和王野去邻村帮忙了,得几天后才回。” 老村长笑着说,可那笑容没达眼底,反而让半颗金牙显得格外刺眼。
林夏借口回房,心跳如鼓,双手颤抖着迅速将衣物、水壶胡乱塞进背包,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可当她一把推开房门,刺骨寒意瞬间裹挟而来,浓稠如墨的雾气像汹涌潮水,瞬间将整个村子吞噬,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来时的道路早已踪迹全无。
时间在诡异的氛围中缓慢流逝,终于到了祭日当晚。夜色如墨,乌云压顶,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压抑又恐怖的气氛中。林夏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刺耳的铜铃声惊醒,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她透过门缝望去,只见村民们举着火把,脸上涂着猩红的颜料,眼神癫狂,叫嚷着:“魈婆显灵!活人献祭!保我村落!” 老村长站在人群中央,手中的铜铃摇得震天响,嘴里念念有词。
街巷里,村民们不知何时都已现身,他们平日和善的面容此刻扭曲得狰狞可怖,双目圆睁,眼球布满血丝,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四肢疯狂地挥舞,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老村长拄着拐杖,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的步伐僵硬机械,嘴角咧到耳根,半颗金牙褪去光泽,化为一颗泛黄且尖锐的獠牙,在雾气中散发着幽光。“祭典开始!”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狂热。
林夏想逃跑,可还没等她迈出房门,几个身形壮硕的村民就闯了进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狂热又狰狞的表情,粗暴地将林夏拖向祠堂。一路上,林夏拼命挣扎,指甲在村民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换来的却是更凶狠的拉扯和咒骂。
踏入祠堂,浓烈的血腥味裹挟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林夏胃部翻涌,几欲作呕。跳动的火把将祠堂照得通红,摇曳的火光中,四周墙壁上布满暗红色的符咒,那是用鲜血绘制而成,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在缓缓蠕动,如同无数扭曲的蛇。祭坛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中翻滚着黑色的液体,不断冒着诡异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在祭坛两侧的石柱上,周明和陈薇被铁链紧紧锁住,身上满是伤痕。周明的双腿被生生打断,骨头刺破皮肤,鲜血淋漓,染红了脚下的地面;陈薇的双手被钉在石柱上,指甲全部被拔掉,血肉模糊,脸上满是泪痕和痛苦的表情。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看到林夏被拖进来,拼尽全力喊道:“快走!” 但声音虚弱又无力,很快被村民们的叫嚷声淹没。
老村长走上祭坛,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边缘已经破损,上面的字迹暗红如血。他翻开其中一页,用尖锐又沙哑的嗓音开始吟唱:“魈婆栖深山,饥肠辘辘盼人宴。取其血,啖其肉,以魂为引,祈得安宁年。” 村民们跟着齐声高呼,声浪震得祠堂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整个祠堂都在微微颤抖。
林夏被按倒在祭坛上,祭祀仪式正式开始。一位村民拿着沾有绿色汁液的兽毛刷,在她腹部画下扭曲的符咒,汁液接触皮肤的瞬间,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又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扎,林夏疼得浑身抽搐,大声惨叫。
这种符咒是为了禁锢祭品的灵魂,使其无法逃脱。
紧接着,另一个村民拿出烧红的烙铁,在林夏的背上烙下代表魈婆的图腾。烙铁接触皮肤的刹那,皮肉被烧焦的 “滋滋” 声与林夏的惨叫声响彻祠堂,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林夏感觉自己的皮肤在燃烧,疼痛从后背蔓延至全身,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但心中的恐惧却愈发强烈,她看着周围村民们癫狂的模样,满心绝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还未等她缓过神,又有人用锋利的匕首在她的手臂和大腿上划出一道道伤口,鲜血不断涌出,滴入青铜鼎中。每划一刀,林夏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看着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祭坛,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此时,老村长走到祭坛前,手中拿着一把骨制的尖刀,刀身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口中念念有词:“魈婆在上,享用这鲜活的祭品,保佑我村免受灾祸,五谷丰登,子嗣绵延!” 说完,他将尖刀刺入林夏的腹部,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林夏感觉自己的内脏被搅动,仿佛有无数只手在体内撕扯,意识逐渐模糊。
在极度的痛苦与恐惧中,林夏的心灵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她感到深深的绝望与无助,她不断在心中呐喊,却无人能救她。
林夏猛地睁开眼,额头满是冷汗,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枕边的小熊玩偶,还有窗外传来的汽车鸣笛声,都在告诉她:终于回到现实了。“只是个噩梦……” 她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有冰冷的蛇信子滑过皮肤。林夏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触到一片粗糙的凸起,那触感如同砂纸摩擦,又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她踉跄着扑到梳妆镜前,借着手机冷光,看见自己颈侧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暗紫色的鳞片状印记,每一片鳞片都只有指甲盖大小,紧密排列,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鳞片正在缓慢翕动,缝隙间渗出带着荧光的黏液,宛如活物的呼吸。
她颤抖着打开卧室的灯,白炽灯管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在灯光下,鳞片泛着湿润的光泽,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林夏抓起化妆棉用力擦拭,试图摆脱这诡异的印记。可刚一触碰,剧烈的刺痛从脖颈炸开,仿佛有无数根钢针扎入皮肤。鳞片非但没有脱落,反而渗出更多带着腥甜气息的黏液,沾在化妆棉上,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 “蚂蚁” 开始在她脑内啃噬。林夏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眼前阵阵发黑。那些 “蚂蚁” 仿佛拥有实体,沿着神经游走,从太阳穴钻向眼眶,又顺着鼻腔向下,她甚至能 “看” 见密密麻麻的蚁群在大脑沟回间穿梭,每一次啃咬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每当林夏试图忘记那场噩梦时,颈后的鳞片便开始发烫,同时,她的脑海中会响起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像是无数虫子在啃噬大脑。祭坛上翻滚的青铜鼎、老村长泛着冷光的金牙、同伴们绝望到扭曲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而此刻鳞片下的皮肤传来灼烧感,每一次颤动,都让那爬行声更清晰一分,她的意识也随之模糊。
常逛的户外探险论坛图标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林夏鬼使神差地点开。论坛首页不断刷新的帖子标题在眼前模糊成虚影,唯有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独家绝美徒步路线,K47 坐标探秘” 的标题从她指尖诞生,那些在噩梦中见过的场景化作文字倾泻而出,她甚至打开绘图软件,凭着记忆勾勒出 “无人区” 的壮丽风景图。
每当她的视线扫过屏幕,脑海中的爬行声就会变成蛊惑的低语:“发出去,让更多人看到……”
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私信提示音就接连不断地响起。“楼主,这路线真的没开发过吗?”“求带!我装备齐全!” 看着一条条热情的私信,林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她快速筛选出几个看起来靠谱的驴友,创建了一个名为 “K47 探险小队” 的群聊,将他们一一拉进群里。
“大家准备下,三天后出发!” 林夏在群里发完消息,又补充了一句注意事项。关掉手机的瞬间,她瞥见镜中自己的倒影,嘴角挂着一抹不属于自己的笑容
三天后,林夏站在集合点,看着眼前六个充满朝气的驴友。他们兴奋地讨论着行程,分享着自己的户外经验。“夏姐,全靠你带我们发现这么好的路线!”
进山的路宛如一条扭曲的巨蟒,在暴雨中泛着油亮的黑,泥浆裹着碎石在脚下翻涌,每走一步都像是陷入沼泽。林夏的登山靴深陷泥地,拔脚时发出 “啵” 的声响,混着头顶炸响的闷雷,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雨水冲刷着脖颈的鳞片,那些暗紫色的鳞片突然集体竖起,尖锐的边缘划破雨衣,刺得皮肤火辣辣地疼,仿佛在迫不及待地迎接什么。
“夏姐,在哪避雨啊!” 扎马尾的女孩举着背包大喊。“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一个村子”。她脖颈的鳞片开始发烫,缝隙间渗出带着荧光的黏液,顺着雨衣流进衣领,如同无数冰凉的小蛇在皮肤上爬行。
雨幕中,远处山坳终于浮现出灰白的轮廓。转过山道,一座灰扑扑的村落静卧在雨帘深处,低矮的瓦房挤挤挨挨,褪色的春联在潮湿的风里簌簌飘动,露出底下斑驳的土墙。村口老槐树枝桠光秃,仅有的几片叶子都蜷成枯褐色,树下歪倒着半块刻满裂痕的石碑,碑文早已被风雨侵蚀得辨认不清。
“真有人住?” 戴眼镜的男生缩了缩脖子。整个村子安静得诡异,连屋檐滴落的雨水声都格外清晰。石板路上布满青苔,走上去滑腻腻的,扎马尾的女孩险些摔倒,扶墙时沾了满手暗红污渍 —— 像是干涸的泥浆,又像某种液体留下的痕迹。
巷道深处传来木杖敲击地面的声响,一个佝偻的老人披着蓑衣缓缓走来。他头发花白,面容和蔼,眼角笑出深深的皱纹:“孩子们,外头雨大,到祠堂喝口姜茶暖暖身子吧。” 老人说话时,袖口露出一截褪色的红绳。
林夏脖颈的鳞片突然微微发烫,挤出笑容:“那就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