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群山峻岭,对伊芙琳一行人来说自然是家常便饭,但或许是初见这般壮阔山景,伊芙琳那双金色的眸子闪烁着异彩,仿佛倒映着这片神秘的土地。
“呜哇……好神秘的森林。杜维——那位大人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她甚至在共乘的马车上,情不自禁地小声呢喃。之所以没有直呼“杜维林”的名讳,而是用“那位大人”来代替,是因为艾蜜莉和小天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地向她灌输这个观念。杜维林是远比伊芙琳想象中还要伟大的人物,因此不能随便在外面提起他的名字。如果可以,她们两人也想从伊芙琳口中探听出其他重要人物的情报,但每当她们提起这个话题,伊芙琳就会露出悲伤的神情,仿佛被触及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这让她们不忍心继续追问下去。
——杜维林大人明明是那么好的客人,现在却不能把那位大人的名字说出口……
艾蜜莉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仔细想想,应该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像伊芙琳这样平凡的女仆,会认识杜维林那样的大人物,因此伊芙琳应该不会被绑架或受到什么危害才对。问题在于伊芙琳拥有的那些知识,那些可能招致祸端的知识。就只是这样而已。
(到头来,还是只能在她身边看着她而已呢……)
艾蜜莉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呃、喂!有一群野狗!魔导士小姐,拜托你啦!”车夫突然惊呼,打断了艾蜜莉的思绪。
“好好好。”艾蜜莉应了一声,拿起魔杖,熟练地跳下马车。像这样使用魔法驱赶野狗,就能让马车的车资免费。如果必须露宿野外的时候,伊芙琳就会大展身手准备料理,甚至还能借此赚取金钱。另外,如果马车故障,小天就会帮忙修理,甚至施加魔术补强,报酬也会跟着增加。
“‘旅行用的永动机’是吧~我甚至觉得我们就是为了旅行才相遇的呢。”艾蜜莉一边说着,一边挥动魔杖,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那群龇牙咧嘴的野狗吹得四散奔逃。她轻巧地回到共乘马车上,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辛苦了!下次休息的时候,我会泡好喝的茶给你喝哦!”伊芙琳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满满的感激。
“艾蜜莉小姐,真不愧是你呢。真希望那个魔法发动的美感也能用魔术重现。”小天也赞叹道,语气中充满了钦佩。其他乘客们也纷纷开口,称赞艾蜜莉的战斗表现,一时间,马车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这点程度对魔导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艾蜜莉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这句伊芙琳的口头禅,她竟也不知不觉地学会了。
可以参观铁矿山——听到这句连艾蜜莉都不禁脱口说出“谁会高兴啊?”的“邀请理由”,反应最大的竟然是伊芙琳。
“我想去看看!”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藏。
沃尔特公国境内矿山资源丰富,但据说只有“乌金矿山”是对外开放参观的。话虽如此,公国境内还有温泉、神秘瀑布、植物园以及博物馆等各种各样的观光景点,因此似乎没什么人会想“去参观铁矿山”,前往矿山小镇的马车上,除了伊芙琳她们,再无其他乘客。
“这样好吗,艾蜜莉?你对铁矿山应该没兴趣吧?其实你留在公都等我们也没关系啊。”小天有些担忧地问道,她知道艾蜜莉对这些毫无美感的东西一向不感兴趣。
“虽然没兴趣,但总不能丢下伊芙琳不管吧?万一她把事情都丢给小天,自己回到公都时变成三个人……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只能跟来了。”艾蜜莉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啊哈哈哈。听你这么说,意思是我也很碍事咯?艾蜜莉对伊芙琳的独占欲还真强呢。”小天打趣道,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艾蜜莉话语中隐藏的情绪。
“才、才不是那样!笨蛋!是因为知道伊芙琳的人越多,她就越危险啊。”艾蜜莉的声音陡然提高,但又立刻压低了声音,她可不想让坐在驾驶座上的伊芙琳听到这些话。
伊芙琳正侧耳倾听车夫说话,从她那专注的神情来看,她应该正在打听关于铁矿山的事情。
从公都出发,经过几天的颠簸旅程,终于抵达了乌金矿山。这里与“风光明媚”这个词完全不沾边。放眼望去,尽是光秃秃的山体,红褐色的岩石裸露在外,几乎看不到一丝绿意。矿山城镇规模很大,也充满了活力,但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在矿山工作,靠矿山吃饭的人,要说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那还真没有。
“哦,女仆小姐!我会帮你安排参观事宜!明天以后随时都可以去!”马车车夫热情地说道,他显然已经被伊芙琳的魅力所折服。
“谢谢。”伊芙琳礼貌地道谢,脸上带着她那标志性的温柔笑容。
“不用客气!再见啦!”马车车夫笑着离开了,看样子,他连参观矿山的路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伊芙琳还是一样精明呢……”小天感叹道,她对伊芙琳的社交能力佩服不已。
“好了,总之先找间不错的旅馆吧?话虽如此,好像也没什么选择。”艾蜜莉环顾四周,这里除了灰扑扑的矿工宿舍,就是一些简陋的旅馆,实在没什么好挑的。
“嗯。只要干净就够了。也可以买点吃的回来……要是我这么说,伊芙琳可能会说‘我来煮’。对吧,伊芙琳?”小天说着,习惯性地看向伊芙琳,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她们身边的娇小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
艾蜜莉仰天长叹,无奈地用手扶住额头,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小天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很明白你有多辛苦。”小天的声音中充满了理解和同情。
“……谢谢。我们去找伊芙琳吧。”艾蜜莉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说道。
于是,两人开始行动,她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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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拖拖拉拉什么!别以为年纪小就可以被原谅,你们都拿了同样的薪水不是吗!”矿山现场监督那粗犷的嗓音在坑道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在大型的采掘现场会使用魔道具,但在一些小规模的坑道,至今依然依靠矿工们徒手挖掘,用背架或手推车搬运沉重的矿石。
昏暗的灯光下,矿工们挥汗如雨,沉闷的敲击声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原始而粗犷的劳动画面。在这群挥舞着镐头的矿工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她头上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皮制安全帽,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工作服,那肥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从宽大的袖口和裤腿下露出的手脚,宛如枯木般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虽然她的脸上沾满了煤灰,疲惫不堪,但那双从黑亮的刘海下露出的金色眼睛,却依然闪烁着顽强的光芒,仿佛两颗在黑暗中燃烧的星辰,充满了不屈的生命力。
“…………!”
她背着一个明显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背架,里面装满了刚开采出来的矿石。她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她不得不伸出手,撑住粗糙的坑道壁,借力稳住身形。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煤灰混在一起,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她紧咬着下唇,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白,但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
昏黄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矿山小镇的喧嚣声逐渐平息,只剩下矿工们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少女背着沉重的背架,一步一步地朝着选矿场走去,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瘦小和孤独。
“呃、喂,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的矿工关切地问道,他看着少女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担忧。
“——混账!不要插手别人的工作!”监工粗暴的吼声如同惊雷般炸响,他那双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每一个矿工,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呜……”年轻的矿工被吓得缩了回去,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少女那瘦弱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其他矿工虽然也想帮忙,但监工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能默默地看着少女那艰难前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没关系,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少女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坚定。她咬紧牙关,重新背好背架,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她的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光芒。
终于,她将矿石运到了选矿场,换取了与搬运重量相符的数字木片。此时,外面已经是黄昏,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如果现在回到坑道,下次再来到这里就会是深夜了。
“……回去。”少女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片,迈开疲惫的步伐,朝着矿山入口的管理处走去。
她走进位于矿山入口的管理处,就看到一群强壮的矿工男女正在排队,他们手中也拿着木片,但上面写的数字却是她的数倍以上。毕竟年龄与体格都不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少女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后,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渺小。
“来,这是今天的薪水。”管理员的声音冷漠而机械,他将三枚银币递给少女。“…………”少女默默地接过银币,只有三千戈尔德。她将借来的皮制头盔放进归还箱后,头上冒出两只小巧的犬耳,只有耳尖是白色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
她走出管理局时,正好遇到刚才怒吼的监工也回来了。“喂,幽灵犬!”监工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蔑和嘲讽。“你没干劲的话就辞职!其他工人要多少有多少!”
“…………”少女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监工一眼,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屈,但最终还是别过脸去,默默地向前走去。
“那是什么态度啊。真是烦人到极点。只能说是幽灵犬了——”监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少女没有回嘴,也没有力气回嘴。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声音如同凶猛野兽的低吼,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进入矿山城镇后,不知从何处飘来食物的香味,那香味如同魔鬼的诱惑一般,勾引着她饥饿的胃。
“——下山的矿工大哥!要不要来一杯!”
“——今天有公都直送的美味麦酒哦。”
“——越过五座山运来的潮银雪鱼进货了!好吃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酒馆老板们热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他们用尽浑身解数招揽着饥饿的矿工们。
“呜……”少女痛苦地捏住鼻子,紧紧地闭上眼睛,低着头快步走过,仿佛要逃离这诱人的香味。她差点撞上几个人,但她灵巧地倾斜身体,如同幽灵一般闪开了。
“哦,是幽灵犬。”
“幽灵犬?”
“就是那个啊——哎呀,已经不见了。”
娇小的少女在矿山工作确实很稀奇,许多矿工都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这种时候,他们一定会加上一句——
“幽灵犬。”
(我才不是狗……!)少女不甘心地皱起脸,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她穿过喧闹的街区,在中央广场的一角,终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呼……”她看起来精疲力尽,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个……您还好吗?要不要喝水?”
少女抬起头,看到一个身高与她相去不远的女仆,正关切地看着她,手中拿着一个水壶。女仆的眼神温柔而清澈,如同春日里的一汪清泉,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她将水壶递到少女面前,眼中充满了关切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