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全不好吃?

作者:恩奇都与金闪闪 更新时间:2024/12/17 11:00:01 字数:4681

伊芙琳第一次听到「幽灵犬」这个词,是在她被酒场飘出来的珍奇食物气味吸引,到处徘徊的时候。那股香味,像是异国他乡的珍馐,带着一丝神秘的辛香,勾得人心痒难耐。她也顺便发现自己和艾蜜莉与小天走散了。热闹的街市上,人声鼎沸,矿工们粗犷的谈笑声、酒馆老板的吆喝声、铁匠铺的打铁声,交织成一曲喧嚣的交响乐。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中,一个身影却吸引了伊芙琳的注意。

那是一个黑长发的少女,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滑溜地穿过人群。她身形瘦削,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吸引伊芙琳的不仅仅是她灵动的身姿,更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疲惫和落寞的气息。少女最终在中央广场的一角停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伊芙琳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悯,她快步走上前去,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个水壶,递到少女面前。这时,伊芙琳才第一次注意到少女头上那对小巧的犬耳——毛茸茸的,只有耳尖是白色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让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兽人。

“……我不需要。”少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抗拒。她抬起头,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防备,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

“我只是觉得你喝点水应该会舒服一点而已。这不是施舍,只是单纯的亲切而已。”伊芙琳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微微弯下腰,将水壶又往前递了递。她注意到少女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喝过水了。

伊芙琳特地补充了“不是施舍,只是亲切”这句话。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名少女——打扮成矿工的少女,“自立心”似乎比一般人还要强。她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宁愿独自承受痛苦。

“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少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水壶。她抬起头,仰望着伊芙琳,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

“请喝吧。”伊芙琳微笑着说,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犬耳少女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地喝起水来,她喝得又急又快,仿佛要把所有的干渴都一饮而尽。转眼间,满满一壶水就被她喝光了。

“真好喝……这不是普通的水。”少女将空空的水壶递还给伊芙琳,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赞叹。

“这是我在途中汲取的山中涌泉。因为我刚才才刚抵达这座城镇的观光客。”伊芙琳解释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观光?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少女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这个破败的矿山小镇,有什么值得观光的。

“有啊!因为我一直很想看看矿山!”伊芙琳兴奋地说,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听到“想看看矿山”这句话,这位犬耳少女露出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的表情,眨了眨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这个人真奇怪。”少女喃喃自语道。

“是吗?我叫伊芙琳。”伊芙琳自我介绍道,她伸出手,想要和少女握手。

“小吉是小吉。”少女一边把水壶还给她一边这么说,并没有握手的意思。

“小吉……小姐吗?”伊芙琳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冒失了。

“我的名字是天。不过亲近的人都是叫我小吉。”天解释道,她的声音依旧低沉,但语气却缓和了一些。

这时,天的肚子咕噜噜噜噜噜噜……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如同野兽的低吼,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

“…………”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伊芙琳打破了尴尬:“原来如此。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告诉我这个城市的事情吗?如果可以顺便告诉我哪里有好吃的餐厅,那就太感谢了。”伊芙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她不知道该如何帮助这个饥肠辘辘的少女。她心想,和肚子饿的她一起吃饭不知道好不好——,也许,请教一些问题,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然而,天却一边站起来一边摇头,那对毛茸茸的犬耳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里的饭全都很难吃。”

她如此断言,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或夸耀,只是像在报告理所当然的事实般,斩钉截铁地这么说。她的说法自然到不像是在逞强,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小吉还有事情要做,先告辞了。谢谢你给我水。”天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她的步伐有些踉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

伊芙琳望着天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里的饭菜全部都很难吃。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大家居然都为了不美味的饭菜在忍耐?这简直难以想象!在疑惑歪头的伊芙琳背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又~来啦。或者应该说,已经开始了。”

“唔,看来这下不管我们再怎么小心,应该都没办法了吧?”

是艾蜜莉与小天的声音,她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担忧。

“啊!你们两个!我找你们好久了~!”伊芙琳惊喜地转过身,看到艾蜜莉和小天正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那是我要说的台词吧……然后呢?刚才那女孩是谁?那女孩在为什么事情烦恼,而你又打算怎么做?”艾蜜莉开门见山地问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咦?不、不是,怎么突然问这个……”伊芙琳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艾蜜莉的问题。

“你什么都不做吗?”小天追问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伊芙琳沉默了,她回想起刚才那个名叫天的少女,她那瘦弱的身躯,疲惫的神情,还有那双充满了警惕和防备的眼睛。

她被大家称为幽灵犬。明明是个拥有乌黑亮丽的秀发,以及一对可爱犬耳的少女。虽然现在瘦得皮包骨,但只要好好吃饭,肯定能恢复原本的可爱。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如果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我确实——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伊芙琳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帮助这个名叫天的少女,让她重新绽放出应有的光彩。

「……呃,我可以做些什么吗……?」伊芙琳的声音有些犹豫,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仿佛监护人一般的人,心中忐忑不安。

艾蜜莉双手抱胸,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变得会事先问过我们,是很大的进步哦。”

“艾蜜莉的教育也不差呢。”小天在一旁附和,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

两人自顾自地摆出监护人的架子,仿佛已经完全将伊芙琳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孩子。

“那么伊芙琳,要从哪里开始呢?”艾蜜莉收敛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问道。

伊芙琳的眼神坚定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先吃饭吧!去这个城镇最好的餐厅!”她相信,只有让天吃到真正美味的食物,才能让她重新感受到食物的美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窗户,洒在简陋的房间里。天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落在床边那颗干瘪的水果上。她拿起水果,大口咬下,酸涩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她强忍着不适,继续咀嚼,仿佛在寻找那一丝丝微弱的甜味,那是她对食物仅存的美好记忆。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抗议着主人的虐待。水果旁边还有一块肉干,天拿起肉干,犹豫了一下,还是吞了一口口水。

“…………”她像是下定决心般,闭上眼睛,狠狠地咬了一口。

“!”肉干那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让她睁大了眼睛,她猛地将肉干吐了出来,呸呸地吐着口水,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厌恶。

“……好难吃。太难吃了……为什么大家都能一脸没事地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呢?”她自言自语,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本想把肉干放回原处,但又像是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食物,目光在肉干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因为想起刚才那“难吃”的味道而全身发抖,将肉干放下了。

她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身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这里是矿山劳工的宿舍,一排排类似仓库的房屋紧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矿石的味道。天喜欢住在这里,因为矿山劳工们不会自己做饭,所以这里不会飘来那些让她作呕的食物气味。

她抱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朝着城镇郊外的修道院走去。修道院的后院有一片小小的果园,那里生长着一些果树,天刚才吃的水果就是从那里摘来的。

“…………”天走到果树下,正要伸手去摘,却又停了下来。她数了数树上剩下的果实,只有十五个了。她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拿太多,要留一些给其他人。

“——我不是说过,你可以吃掉那里的所有东西吗,天钿?”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天的思绪。

一名穿着修道服的中年男性走了过来,他慈祥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

“老师……这个。”天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被称为“老师”的男性。

“……天钿,你愿意捐钱给孤儿院,我真的很感谢你。经营孤儿院很花钱……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这么可怜的样子。你肚子饿了吧?”老师接过银币,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嗯。可是,这里的饭全都很难吃。”天如实回答,语气中没有一丝抱怨,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呼……为什么呢?只有这件事,我没办法用魔法帮你治好。”老师叹了口气,他知道天的味觉出了问题,但他却无能为力。

“没关系。因为那些水果可以吃。”天指了指果树,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孩子们知道天在吃那些果实,也很努力照顾它们哦。”老师看着天,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呵呵。”天大概是想象到了孩子们照顾果树的可爱模样,轻声笑了笑,这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那我走了。”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朝着矿山的方向走去。她那瘦弱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老师望着天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说服天去吃那些她认为“难吃”的食物。

回到修道院,大家已经开始准备早上的工作。一名修女注意到老师回来了,便迎了上去。

“老师,怎么了?啊……是天啊。”修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

“是。”老师点了点头,他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天的事情。

天曾经是这间孤儿院的孩子,现在在矿山工作。她会把几天赚来的钱捐给孤儿院,即使自己已经饿得站都站不稳,也不会因为饭菜“难吃”而不吃——因为那是她发自内心的感受,并非客套或谎言。

“明明我才照顾她没多久……”修女轻声说道,她对天的遭遇感到十分惋惜。

天不知道从哪里来到这乌金矿山镇——她原本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镇上的孤儿,不是饿死在路边,就是被还算有良知的大人发现,带进这间修道院。自称月狼族的她嗅觉异常敏锐,能闻出常人无法察觉的味道,找东西对她来说易如反掌。而且她虽然年纪小,力气却跟大人差不多大。

但她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她会强忍着恶心,将食物硬吞下去,但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吐出来。她说饭菜实在太难吃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老师曾经问过她以前是怎么吃饭的,她却闭口不答,似乎不愿提起那段往事。

“以前”肯定是在跟父母一起吃饭。天钿不想提起父母的事——也就是说,老师察觉到了,天是被父母抛弃了。这个事实如同尖锐的石头,硌得他心里发疼。

当时十岁的天在孤儿院住了两年,然后就去矿山工作了。她说因为受过孤儿院的照顾,所以要把赚来的钱捐给孤儿院,帮助更多像她一样的孩子。孤儿院的孩子逐年增加,资金确实不足,所以老师虽然觉得对不起天,还是接受了她的捐款。

“老师!我去帮天钿姐姐的树浇水!”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老师的思绪。

“喂,今天轮到我浇水哦。”另一个孩子不甘示弱地说道。

“先抢先赢~”

“等一下啦~”

孩子们起床后,争先恐后地跑向后院的果园,他们欢快的笑声给这清晨的修道院增添了一丝生气。天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与孩子们相处,总是躲着他们,不肯跟他们一起玩。即使如此,孩子们还是很喜欢她,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天的关心和喜爱。

“……我该怎么办才好?神为什么要对那孩子施加‘舌头的诅咒’呢……”老师紧紧握着手中的银币,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只能将天的遭遇归咎于某种诅咒,也许是被父母抛弃的打击,让她失去了品尝味道的能力。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那么坚强、那么努力的天,自己却无能为力。老师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

“——老师。老师?”一个声音将老师从沉思中唤醒。

回过神来,修女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啊,不、不好意思……你正在做早上的准备吧。”老师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说道。

“是这样没错,不过有客人来了。我想还是由老师来接待比较好。”修女说道。

客人?这么一大早?老师心中充满了疑惑。

“请问是哪位呢?”老师问道。

修女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嘛……是女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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