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如……去找她试试

作者:can某残 更新时间:2025/2/3 17:14:54 字数:2752

第二天,金婷起了个大早。

在不需要拍大夜戏的时候,剧组一般是在早上七点整正式开机,所有相关工作人员在六点半时就要全部就定位,算上路上通勤、解决早餐问题和换装化妆的时间,大多数的演职人员最迟在五点半时就必须要起床了,而作为助理的金婷她们只能是更早,直接就把闹钟定在了五点整。

但是难得的,今天的她居然能赶在闹钟响起前就睁开眼睛,而且不似往日那般始终对这窝床被抱持有深深的依赖和眷恋之情,这会儿的她在从床上坐直起身来时,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四个大字:

神清气爽。

依稀记得她上次能有如此高质量的睡眠体验,还是在学校的数学课堂上。

不过,有道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当侧过身来准备下床的金婷顺势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隔壁床位时,才发现那里早已不见青悦的人影了,只留下一床铺陈规整的枕被,平齐得就像是从未被人“光顾”过一样——事实上,若不是在床尾的栏杆上还挂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金婷这会儿大概真的会产生“昨晚有人来和自己同房共眠的记忆,不会是自己在睡迷糊后做了梦,对梦中光景的印象残留吧?”这样的疑问来。

但,紧跟在这个发现后的,金婷的第一反应……却是松了口气。

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首先,扪心自问,对于青悦这位才只相处了刚好整一天的冷面系女警官,金婷的情感态度绝对是无比纯粹的,就是在面对人民警察时的那份最为朴素和坦率的敬佩及爱戴之情,全无其他任何多余的掺杂。也正因如此,当昨晚的青悦不经任何商量就直接当众做出了宣告,然后擅自硬挤进了自己的那方“小窝”里时,她也完全没有想过要表示反对或抗议什么的,因为她相信,在青悦所做出的一切行为的背后,必定都深藏着她身为一名警察的考量,而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群众,自然是只管配合就好。

但是,在此基础上,若是脱去了名为“警察”的这层身份认知,仅仅只是将【青悦】这个人置于最前,来单独进行讨论的话……经过昨晚这一夜局促无比的短暂共处后,金婷发现,她对于前者竟意外地抱持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抗拒心理。

这份抗拒,不是源于她主观上的情感,而是更近似于一种……本能上的反应,是类似于像第六感或潜意识这样的存在,是每当她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一拉近,或是当对方的注意力恰好从自己的身上扫过时,就在那一瞬之间,从她的心底会突然反涌出一种格外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的身体几乎是当场就要不受控制地从青悦的身旁逃离开……

这不正常,她知道。

但,为什么会这样,她却又全无头绪。

这份纠葛的心情就这么突兀地横亘在她的心头,任她如何苦苦琢磨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当意识到青悦眼下确实是已经先一步从房间里离开了时,这一刻的她,唯一的感想,就只能是……

松了口气。

·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

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蜷着双腿呆坐在床头,尹昔诺苍白着一张素净的脸,放空向不知何处的眼底满涂着疲色。

她没睡好,或者说……睡得很糟。

昨晚这一整夜,只要一关掉了灯、一合上了眼,方才在那场无限趋近于真实的噩梦中所见过的光景,就会像定帧动画一样在她的“眼前”不断闪回,让她的思维和意识都像是被困死在了一种……像是对于“下一秒,从那条漆黑过道的转角背后,会不会突然弹出一个模糊了五官和轮廓的人形虚影的脑袋”这份胡思乱想的强烈惊疑感中一样,让她纵使已是身心俱疲……却就是迟迟无法完全入睡。

之所以说是“完全”,是因为在过程中,被迫将神经始终紧绷至极限的她,终是会迎来将“弦”拧崩掉的那个瞬间,到那时……断了片的她,才终于能让意识稍稍浸没入那池象征着“安眠”的静谧又幽邃的无垠深潭中,任其兀自沉沦向下……可是,这一刻并不会持续太久。

体感上,或许是在相隔了几分钟后,或许是就只过了那么短短的几秒而已,再之后,一种似是自高天直坠而落的强烈失重感,就会将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她,强行重新硬拽回现实中,然后继续再开始新一轮上述的循环往复。

直至,快要天明的此刻。

“……哈。”

偏过脸去,将目光点落在了被置于床头柜处的手机上,适逢被定在了五点整的闹钟铃声正好响起,于是依循着本能反应,下意识地探出手去将闹铃给一把按掉了后,尹昔诺又转而把脸给重新埋回到了自己的臂弯里,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长气。

她现在,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过去的这二十五年里,她不是没有做过噩梦,也不是没有过如此辗转反侧一整晚的时候,但,无论是出于对自己未来的惴惴不安、对周遭环境的无所适从、对拖慢了制作进度扯了后腿的自责焦虑,抑或是……当得知了最后的亲人离世的消息时,那一刻满心的迷茫和彷徨——过去的种种,曾带给她的心理冲击,都远远无法和今回这般的强烈感相提并论。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消解这份正不断弥延在自己的身体里,久久难散的心悸感。

——人最怕的,就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和别人沟通的选项,只独自去硬钻牛角尖。

也就是在这时,她似乎……是又隐隐听到了陆征铭的声音,从不知是源起于何方的远处悠悠地飘过来,在她的耳畔打了个转:

——你能自己开口说出来,我们就都能来一起想办法,帮你一起消抹掉你的这份不安和惊惧,而不是相反,留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和自己的内心较劲。

或许陆导说得对,她确实该去找其他人,不管是真的寻求帮助抑或只是单纯的倾诉,无论怎样,总应该都会好过她继续这么干坐在床上,愣愣得做着大概是全无任何意义的自我消耗。

她当然也能像平时那样,啥都不做,也啥都不说。若是昨晚单纯就只是自己被惊到了心后,加上这一阵的紧张兮兮,两相叠加之下的一时应激,等到稍后一进入到工作状态,靠着全神贯注的投入和精疲力尽的消耗来麻痹掉自己还能有余裕去胡思乱想的心,再等到晚上,直接洗漱一通后就把自己往这窝绵软的枕被里一丢,两眼一闭就是速通一整夜的极致好眠,然后这一整段的乱七八糟就都能被轻描淡写得直接盖戳翻篇过了,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要是翻过不去呢?

若是等到夜幕再临时,和昨晚如出一辙的“梦魇”又再次抓住了自己,甚至不光是今晚,还有明晚、后晚,乃至往后不知会一路绵延到哪里的那些时日……到那时候,自己还能撑得住多久?

自己又能撑得了多久?

但若是如此,那问题就又来了……她该找谁,来试着诉说一下像这样的话题呢?

自己又该从何说起呢?

念及此处,恍惚间,最先从她的脑海中浮出的……仍是那抹就像是被植根在了她的心口上一样,让她不知为何总是对其念念不忘的,冰色幽蓝。

——不用怕,这里很安全。

昨晚,她只一眼就轻易洞穿了自己靠演技在那强撑起来的镇定,同时也是她,对自己这么说的:

——所以……放宽心,如果可以的话,就告诉我,刚才发生过什么,会让你显得这么虚弱又害怕?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真的试着去找她……说说看?

说说自己的苦恼,说说自己的困惑,说说自己的害怕。

不对她是否真能解决自己现下的窘境抱持多余的期待,只希望像昨晚那样,能从她的口中再多听到一些纯表宽慰的话语,能从她的那份点到为止的指尖轻触中再多汲取些令人心安的暖意,如此便好。

最起码,她能确信,当昨晚青悦站定在自己的面前时,她能从对方的身上获得的那份平心静气的安定感,是货真价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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