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秦震男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就是看不惯欺负女生的事情,都是正经人,男生凭什么扒女生衣服,我就揍了他们一顿,把他们衣服扒光丢进粪坑,然后他们躲在厕所里哭爹喊娘。”
“揍得好!”祁钰拍桌赞道,“我最看不起那种男生了,成绩没我好,体育没我好,啥也不是,就因为下面多了一嘟噜肉,一切优点就都能被放大,一切缺点就都能被容忍,哪有这种便宜事!”
“都是因为重男轻女!”秦震男很愤慨,“我爸因为那个什么棉……闵红棉!怀了孕,兴冲冲带她做B超,是男孩就把她娶做老婆。草,指不定哪儿配的野种呢。也不问我想不想要,凭什么!”
“凭经济。”祁钰声音无奈,“婚姻不保护爱情,只保护经济。经济说白了就是钱,因为男人更适合体力劳动,种地、搬砖、挖矿都比女人干得多,劳动致富的大环境下,赚得多自然说话更有分量,更有家庭地位。”
“女人身体素质不如男人,是事实。但科技日新月异,就像一块钱上的女拖拉机手那样,体力劳动会被脑力劳动取代,劳动致富会被按劳分配取代。学校里女生成绩普遍比男生高,所以我猜未来会趋向女尊男卑。”
“女尊男卑?我喜欢这词!”秦震男调侃道,“就怕到时候女士优先变成了男士优先。”
“到那时就是弱势群体优先了。另一方面是四旧破得不彻底,被封建思想荼毒的老东西没死干净。”祁钰说得很不客气,“那些人以传统文化的名义,让女人在桌边、在厨房站着吃饭,太不把人当人了。”
“他们在搞复辟,还言传身教影响下一代,什么女人不能传宗接代,女人不能当家做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是口肛倒置,满嘴污秽!知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改变不了父母的愚昧偏见傲慢。”
“这让我想到家暴,家暴不对,可总有些信奉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人赞成。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心情不好想打人,干嘛不打当兵的、当官的,光捡着老婆孩子欺负,心里虚就从历史垃圾堆里找理由。”
“你真是大明白!”秦震男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过东北也有女人家暴男人,那些老娘们撒泼起来跟疯狗似的,是真能用嘴咬人。”
“老娘们终究是极少数……”祁钰摇头说道,“有些女人比较强势,她们利用社会对女性整体的保护占便宜,让弱势女人更加弱势。”
“华国的法律和文化是偏向保护弱势群体的,这是好事,起码比美西方那些花大价钱请好律师,便能一天劳都不坐的保护强者强。”
“女人是弱势群体,但女人不能指望保护过活,保护是情分而非本分,人要挺直腰板靠自己,人只有自己了不起才能让人看得起,我小时候经常被我妈打骂,现在她动我一下试试。”
“你聪明,努力,可以靠自己战胜困难,可别的女生呢……”秦震男一口喝光葡萄酒,喝完将高脚杯用力摔在地上,“啪”,酒吧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问被欺负的女生,问别人为什么欺负你,她说她被欺负是因为她彪、她丑、她人缘差、她家里穷、她妈是寡妇……我还有娘生没娘养呢!”
“她一个受害者想破脑袋帮加害者找欺负自己的理由,连‘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都出来了,可为什么那么坏的老师还有校长不被欺负!”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弱么,弱到说话支支吾吾,低头溜边一副窝囊样,弱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别人骑在脑袋上拉屎撒尿都不吭声!”
“什么‘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什么‘两个人打架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些老师就爱说屁话,把头扭开就装作不知道!”
“弱就会被欺负,被欺负的人在哪里都会被欺负,确实是这样,但这种畜牲一般的规矩……难道就是对的事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缺乏教育就让我亲手教育,不听就揍,不服就打,那个谁谁不是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么!”
“我以前就有个想法,我要成立由女生组成的帮派,我要带领帮派制霸鹤城所有学校,保护女生,帮那些被欺负的女生讨回公道!”
“祁钰,跟我一起干吧!”
秦震男站起身单腿踩着凳子,向祁钰伸出手,那种烈火一般的人格魅力灼灼生辉。
“人总抱有一种侥幸心理,非得挨揍才知道疼,只要让他们怕疼便解决了核心问题。”祁钰表情狂热,她起身握住秦震男的手,“我会贡献出我全部的力量,帮派叫什么?”
“帮派就叫……钢筋铁骨无坚不摧风驰电掣女子骑士团!”秦震男朝天竖起食指,落下时拇指中指打了个响,她表情得意地问,“祁钰,你觉得这名字咋样?拉不拉风?”
“酷!”祁钰感叹,“这名字有攻击有防御还有速度,就是有点长,喊起来没有爆发力,我觉得平时可以简化成‘铁骑团’,男哥你觉得呢?”
“这个更好!”秦震男拍掌大笑。
随后祁钰和秦震男又商讨了铁骑团标志,行动纲领,招新计划等多项内容,一直商讨到深夜。
“预祝我们的事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祁钰举起瓷碗,与拿着醒酒器的秦震男干杯,痛饮。
“有你便成功了一半!”秦震男一仰脖喝光了葡萄酒,放下醒酒器她笑着说,“而我就是那另一半!”
秦震男骑摩托把祁钰送回家,分别时她红着脸对祁钰说:“今天我好开心,过去大家因为我长得和老师一样高,头发颜色和说话口音不一样,都不跟我玩。我喝酒、打架、骂人、骑摩托、成绩倒数第一,像坏女孩……”
“不,男哥,你是好女孩。”祁钰朝秦震男竖起大拇指,“人的价值观随环境变化而变化,原始时代的主流价值观、奴隶时代的主流价值观、封建时代的主流价值观、美国的主流价值观、华国的主流价值观,都不一样。”
“有句话叫‘我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是好女孩’,这话听着好笑,都那样了还是好女孩那坏女孩算啥?但清朝裹小脚,不,三十年前的小姑娘看到现在小姑娘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多半也会觉得她们不够正经。”
“一个人身上的特点不讨喜,这没什么,只要她看到小女孩被欺负能勇敢地伸出援手,只要她孝敬父母懂得尊重别人,只要她自食其力不给别人添麻烦,就算她抽烟、喝酒、说脏话,考试倒数第一,她照样是好女孩。”
“那些不分青红皂白,说她是坏女孩,欺负她,排挤她的人,就是我们斗争的目标。”
……
“妍妍,两个圆柱从上面看是两个圆形,从正面看是两个矩形,从侧面看是一个矩形;人也一样,人的复杂性让人可以一边把孩子做成肉羹,一边喂养自己饥饿的母亲。切记,看人光用眼睛是看不清楚的。”
“小钰,你想说的不止看人吧?看问题也要多方面地看,这样才不会因为,嗯,认知偏差和逻辑谬误而受到蒙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真相只有视角!刘备、关羽、张飞在见到诸葛亮之后,都死了。”
“不愧是妍妍,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哼哼,燕大的辩论队我可是主力。”
……
“哈哈哈哈。”秦震男抱着祁钰放声大笑,大晚上笑得有些扰民,“我以前日子过得,哎,就像昨天开了盖的啤酒,一点劲没有。今天我终于有了能说上话的朋友,未来还能和更多朋友一起做大事,祁钰,谢谢你!”
“是我谢男哥才对,你让我有了追逐未尽之梦的翅膀。”祁钰拍拍秦震男后背,叮嘱道,“明天见,男哥,路上小心点。要是遇到查酒驾的警察……踩油门赶紧跑!要是被警察抓住会吊销驾驶证,逃跑成功啥事没有。”
“那群人跟土匪似的,你在家打一毛钱的小麻将他们都说你聚众赌博,不交罚款就抓你进局子,真膈应人。”秦震男想起跟父亲打麻将时闯进的不速之客,一肚子火,“这种事你看新闻知道的么?”
“法律是政治的延申,我查着词典看过了《宪法》、《刑法》、《民法通则》……嗨,就算门外汉都知道,捉贼捉脏,不抓现行警察哪来定罪证据。”祁钰笑道,“相信我,这方面我比你懂。”
祁钰回到家正准备进屋,却被黑暗里闭着眼睛织毛衣的杨念慈叫住。
“去哪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祁钰吓了一跳,在黑暗里仔细分辨,看到杨念慈的动作后有些无奈。
“过完生日,我又跟新认识的朋友商量了一点事,我们决定……组团为人民服务!以后可能经常回来晚。我那个新朋友家里有钱有势,不能轻易得罪。话说,妈你这时候织什么毛衣?”
“你想狗仗人势……我不欠俺妹的钱,我工资四百一,不吃不喝两年才能攒出一万,正巧厂里有个给小狗织毛衣的订单,厂里嫌少没接,我们几个老姐妹就一人分一点活,钱自个赚。”
“那挺好,回头告诉我样式,我和你一起织。”
祁钰叮嘱杨念慈早点休息后进入房间,先脱光衣服,用暖瓶里的热水沾湿毛巾擦干净身体、刷干净牙,再把盘了一天的头发瀑布般散开。
钻进被窝,祁钰打开贴了锡纸的床头灯和睡前读物。
一般女生可能会读言情小说,祁钰和她们不太一样。
祁钰读的是古罗马哲学家爱比克泰德的《沉思录》。
“然而在生活中,一些事情是我们能控制的,一些事情是我们不能控制的。所以我们需要一种理性的能力,让我们既能思考自我,又能思考万事万物。”
祁钰笑了,笑容有些苦涩。
当晚,祁钰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祁钰出现在幽暗逼仄的死胡同,两边是高耸的墙壁,而面前站着秦震男。
秦震男面色狰狞,她嘎嘣嘎嘣活动着手腕,一边逼近一边笑着问:“为什么要忽悠我?祁钰,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说,你说啊。”
祁钰亡魂大冒,她一边后退一边试图解释:“我没有,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些诈骗犯也这么说啊!”
秦震男哪里肯依,她飞扑上前试图用抱摔将祁钰撂倒。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只要将格斗从三维降至二维,技巧性动作将无法施展,依靠比祁钰更高更壮的身体优势,秦震男将会在比拼体重和缠斗能力的地上暴力碾压。
这下要是成功,别说绞杀技、关节技、摔跤技,就算用嘴她都能把祁钰耳朵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