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死了。
死的很彻底，骨灰都没留下。
王城居民都相信是魔王挫骨扬灰。
不过圣剑卡利欧波倒是留下了。
等待着下一位勇者。
或者...
勇者复活。
...
联盟历一万零一年，勇者死后一万年。
前勇者库鲁库，现在的十七号城市赏金猎人，正百无聊赖坐在下城棚户区最热闹的垃圾堆——船长酒吧外边喝闷酒。
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因为抬头能看见复合城市上层泄露下来的霓虹灯光。
时间会抹平一切，包括曾经的勇者小队，也包括库鲁库曾经的热情。
不过现在的赏金猎人生活倒是让她想起了曾经还是初级冒险者的时光，每日随波逐流，有快乐也有悲伤。
也不存在背叛。
“不过有的时候也会希望生活多点起色啊...”
当然，随便说说的话女神是不会应验的。
更何况是女神都已经圆寂的现在。
“船长，一枚能量币，明天的酒钱先垫付了。”库鲁库习惯性的在柜台上留下一枚能量币，离开了酒吧。
明天还有一个去教堂收保护费的委托要完成，得早点回去休养生息。
傍晚的棚户区异常的热闹，身着简陋但暴露服装的风流女子在集装箱构建的二层建筑上搔首弄姿，有的则被下层的猫肉烤串小摊熏得直骂娘。
但这都与库鲁库无关，她径直穿过那些似乎对她身体有所贪图的拾荒者，往自己那坐落于黑暗角落的藏身处走去。
但属于勇者的那份警惕告诉她，她被跟踪了。
而且使用着即使最劣质探测器也能探测出来的古老隐匿魔法。
当那个跟踪者刚进入库鲁库的攻击范围，合金制成的液压拳就以超音速轰了上去。
巨响过后，拳头擦着跟踪者的金发打在了她身后墙壁上，直接凿穿了钢筋混凝土墙壁。
“咕...没想到过了一万年，勇者你居然已经这么强了？”
“是你变弱了，魔王。”库鲁库收回拳头，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繁复装饰的前敌人：“魔王，卡珊德拉。”
“你跟踪我干什么，我还以为是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差点就把你打成哥布林了。”勇者擦去拳头上的残留石灰：“有什么事吗，没事请回吧。”
“有...有！”卡珊德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拿出了万年前面对库鲁库的姿态：“寡人，第一魔王，三之邪眼的持有者，特此向勇者库鲁库继续一万年前的战斗！”
“我还没输！”
“先不管那会儿你有没有输，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别这么大声...”
“你现在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勇者！”
卡珊德拉额头的邪眼睁开，口中咒语念念有词。
“啧，你这家伙...！”
库鲁库给魔王身上丢过去一枚装置，装置立刻阻止了卡珊德拉从周围汲取魔力的行为。
“我是真没想过平常用来清新空气中混乱魔力的加湿器还能这么用...”
“小人！我所认识的勇者不会使用此等小人战法！”憋的面红耳赤却发现身边是魔力真空的魔王指着库鲁库的鼻子：“你的圣剑呢！卡利欧波！把它拿出来啊！让我们堂堂正正的——”
库鲁库被卡珊德拉的无理取闹搞得有点愠怒，抓着她的肩膀给她摁在了墙壁上，庞大的力量是现在的魔王所不能抵抗的。
“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提那把圣剑的名字，魔王。”
“还有，我早就不当勇者了，收起你那点幼稚的想法，回头去找你那十个魔将继续玩征服世界过家家去吧。”
“前提是你还找得到他们。”
库鲁库恶狠狠地把卡珊德拉往墙壁上一推，这种愤怒是第一魔王所不曾见过的，硬要说的话就像是魔王城那位老管家看见卡珊德拉把一个名贵瓷器打坏了的样子。
卡珊德拉面对老管家有怒不敢言，现在面对勇者也一样。
“说我幼稚...如果你不是勇者那我复活又是为了什么啊！”
不过回应她的只有库鲁库把铁门一摔的碰撞声。
“而且...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啊...”
...
库鲁库投币开启出租屋里的能源供给，魔素灯略显昏暗的光芒照亮了她这间不足二十个平的小屋，一条桌腿被替换成某个倒霉蛋义腿的茶几上凌乱的摆放着早已空了的威士忌瓶子，而床铺的头上则悬挂着早已落灰的圣剑剑鞘。
库鲁库抬起头瞟了那剑鞘一眼，嗤笑出声，然后顺手把茶几上的酒瓶扫到了地板上，叮铃哐啷的庞杂碰撞声似乎才能平复她心中的那些勇者笑话。
只有你才能拯救世界、你的力量足够强大、你是我们的骄傲。
“净他娘放屁，要我真这么厉害还能被刺客谋害？”库鲁库自言自语着拿起一根珍藏许久的雪茄，用自己的吐息点起，一步一晃来到了三层阳台上。
这里能看见棚户区正中央的广场，那里一如既往灯火辉煌，猫肉烤串铺的吆喝与娼妇们的嬉笑让那里如同周围萧瑟废墟中的失乐园。
但是个人都知道，那才是封锁区最危险的地方。
“人性啊...”库鲁库点了点烟灰。顺着烟灰飘落的方向，她看见了刚才自己与卡珊德拉遇见的地方，被自己拳头打穿的楼板还在那里。
卡珊德拉则蹲坐在那个缺口下，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离开过。
“这家伙，没自己的事情了吗？”库鲁库再次审视起了那个魔王，荒野的夜晚是很寒冷的，库鲁库能从魔王颤抖的身体上看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穿的少的缘故。
库鲁库突然想到一件事...卡珊德拉身上那件衣服的材料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头上独属于她的魔石项链镶嵌的魔石根据一万年前她自述能买下一座魔王城。
在这个无主之地的夜晚，简直就像误入鲨鱼群的沙丁鱼一样引人注目。
言出法随一般，角落里的魔王周围，夜幕中有几个流浪汉慢慢靠近了没有防备的她。
“小妹妹，是不是离家出走啦，来到叔叔家里暖和暖和。”
说罢，一名流浪汉就把那似乎刚导完的手伸向了卡珊德拉，但立刻被魔王一巴掌拍走了。
“汝等贱民，休要将脏手触碰寡人！”
“乳...什么？”周围的流浪汉不退反进，不怀好意的笑容中露出了包浆的牙齿：“叔叔我呀，最喜欢你这样的大小咯。”
“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之邪眼——”
“大哥，这小**居然在口述咒术哎。”流浪汉的笑容更盛，似乎找到了什么乐子一样：“跟我昨天掐死的另一个魅魔一样，整的跟古代人似的。”
“以寡人之名，赐予无礼之人命定之死！”
黑红的光束从头顶的邪眼射出，命中了面前的流浪汉。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为什么...会没用？”
“哈哈哈，真是要笑死我了，小妹妹，这可是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有着能抵御混乱魔力的改造好吧！”
“你这种层次的魔力浓度还想对我们造成伤害，我劝你别反抗，这样还能在我们玩完之后给你点辛苦费。”话毕，那脏手便又抓上了卡珊德拉，这次的力量更大：“你这样的小烈猫叔叔可是最喜欢了。”
刺啦一声，卡珊德拉披在身上的黑色丝绸罩衣被撕得粉碎，露出了里面凹凸有致的纤细身体。
“嚯嚯嚯，淘到宝了哦，一点病状都没有，小猫，你应该不介意我把你卖给上层的那些大人物们吧...？”淫邪的笑容从流浪汉的脸上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放开寡人...放开我！”
“放心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回来救你的，跟我走便是了。”
“不，她不会跟你们任何人走。”
金光一闪，库鲁库手中的太刀振血收刀，落在了流浪汉与卡珊德拉之间。
同时多出来的还有地上往外呲血的半截手臂。
“我...我的手啊啊啊啊！”
“你们，给我滚。”
库鲁库弹出腰间太刀一角，在月光下阴灿灿的刀口让面前的流浪汉很是忌惮。
“走...走！不跟这个疯子多计较。”流浪汉的首领一边被小弟拽走一边放出狠话：“你小心点吧库鲁库，这女人已经被盯上了，你完了！”
“你还是琢磨琢磨把你的手接上吧，田所李。”库鲁库一边把断手给丢了回去一边嘲讽：“谁不知道这是你媳妇呢？”
“我的屁股不敢摸，也就欺负欺负你这样的弱鸡了。”库鲁库把自己的大衣给卡珊德拉披上：“虽然那些流浪汉有着一些他们不该有的东西，但你也不应该弱成这样子吧，比隔壁妓院那些艾滋大妈都不经打。”
“那是因为...！”
卡珊德拉的嘴唇被库鲁库的手指抵住，示意不要出声。
“这只是陈述句，不需要你回答。”库鲁库一把背起比她小不了多少的魔王就往回走：“有事情到我的藏身处再说。”
藏身处内，勇者为魔王沏上了一杯茶，同时把床铺下面漏出来的酒瓶子往里推了推。
“你为什么救我。”
面对热茶，魔王只是抱着取暖，并没有动嘴的想法。
“因为我心善，行吗？”
“邪眼告诉我，你说谎了。”
“我当初就该把你这只眼睛给挖了...”勇者眼皮跳了跳：“我从你身上看见了当年刚复活的我，行了吧？”
无话，沉默。
但最后还是卡珊德拉先开了口。
“谢谢你，勇者。”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找上你，”
等茶水放凉，魔王才轻抿一口。
“现在你可以杀了我，让我们从宿命中解放。”
库鲁库的眼神很是复杂，但最后则归于平静，她拿起墙上的圣剑剑鞘，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茶几上。
“要完成你我之间的宿命，首先需要圣剑才行。”
“但我没有，我也不想有，勇者什么的早就不想当了，现在我只想随着我的意愿生活。”
“女神都死透了的世界，宿命什么的，让它见鬼去吧。”
身子暖过来的魔王有些怔怔得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
“那我该怎么办？”
“你？我没办法，就算你想得到解放也得等我找到圣剑再说。”
勇者看了看阳台外逐渐沉寂下来的棚户区广场，时间已经不早了。
“先睡觉吧，现在想破头你也没办法，勇者系统就是这么设计的。”
“...嗯。”
床只有一铺，勇者和魔王共眠一被。
思考着隔天该如何收保护费的库鲁库突然发觉腰部多了一条温热的手臂。
“勇者，你还是和一万年前一样温柔...”
库鲁库刚要说些什么，打算把魔王的手拿开，就听见卡珊德拉用一种慵懒没有防备的声音继续呢喃。
“而且好暖和...”
算了，还是不打扰她的美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