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确实听说过这么个家伙，他很强吗？”
在小修女的帮助下，库鲁库收拾了门口的十五具“尸体”，卡珊德拉自然是指望不上，指望她不如指望曾经的法师用时空之门带着自己回到一万年前。
总而言之，靠不住。
“他不是你这种单纯靠体力吃饭的野蛮人好吧，人家靠的是这里。”
卡珊德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空空的，仿佛有积水。
“你说谁脑袋空空呢！”
“总而言之，虽然他身体本身素质不怎么样，但...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次战争中的格雷姆大军吧。”
魔族是稀少的存在，虽然个体强大但是也无法阻挡海量的人类与类人种族的攻击，所以一万年前的战争中他们大量使用了名叫格雷姆的魔导兵器。
“没想到就是他捣鼓出来的啊...”
卡珊德拉看着库鲁库那不慌不忙的神情，戳了戳她。
“你不害怕他找上门吗？”
库鲁库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歪头看向卡珊德拉。
“到时候把你交上去不就好了，反正现在又不打仗了。”
魔王一瞬间慌乱了起来，指着正在接受修女治疗的拾荒者们就大呼小叫起来。
“喂喂喂，他们可是要杀我哎，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库鲁库？对吧！”
库鲁库没回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耳边魔王的碎碎念，什么要死了、完蛋了、躺平了。
还挺有意思的有一说一。
“那就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了，毕竟我现在只是个赏金猎人，可不是什么保姆。”
坐在教堂长椅上的魔王双手握紧，一股子欲服输而不得的情绪包含在眼神里。
“呜...我下次冲第一个，行了吧！”
“你省省吧，你能听我话不到处跑就行了，要是刚才德川真的开火了怎么办？”
库鲁库摁下试图站起来的魔王。
“...？他难道不准备开火吗？”
“是我和德川处的时间比你今天吃过的沙子还多，我能不知道他？”
库鲁库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走到了布道台面前。
“详细的你就问他好了，我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现在作为唯一一个还在昏迷中没有苏醒的拾荒者，我修院德川正躺在布道台中间，作为一个分水岭分开了拾荒者与库鲁库等人。
原本给不明液体染透的破旧防弹裤也已经被小修女裁剪下换上了全新的下装，但由于娜塔莉父亲的遗物早就陪他一块下葬了，整个教堂都找不出来能穿的男装。
所以小修女给德川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修女长裙。
“喂，德川，我知道你小子醒着，别在我面前装睡。”
“库鲁库大姐！大人有大量！请饶我一命！”
德川以一种库鲁库的眼神都无法察觉的速度滑跪在勇者面前，认错的诚恳度就差把衣服全脱了。
库鲁库自然是懒得看一个男人的躯体。
“库鲁库姐姐，德川先生现在还是伤患...就不要太勉强他了吧——”
“他这样要是伤患估计受的伤评级得是负数，我看他现在状态好得很。”
“卡利欧波教派也肩负着抚平战争中心灵受创的民众。”
库鲁库头一次被自己的信徒给堵的说不出话，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女神一万年前看见地上因为她而起的战争时是什么感受了。
阅读理解越做越不理解。
而德川则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救星一样，瞬间远离库鲁库，往娜塔莉身边靠了过去。
“娜塔莉小姐...您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您真是圣女啊！”
“呃...那倒不至于。”
“但你面前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魔鬼啊！”
德川越说越激动，甚至眼泪都流了出来，但当他打算拿修女裙子给自己擤鼻子的时候被库鲁库瞪了回去。
“她天天来妨碍我们的正常生产劳动，还恶意打伤我们，我们真的很委屈！”
“你这家伙可不要血口喷人，生产成瘾性药品叫正常生产劳动？跑我藏身处门口刻意涂画能叫恶意打伤？”
库鲁库贴近德川，居高临下的用鼻孔看着他。
“我没把你们腿都打断让你们工伤休假已经算好事了！”
“圣女大人救我啊！”
娜塔莉夹在二者中间，一时间不知怎么办，但看了看一边被库鲁库和德川争吵搞得有点不舒服的奶奶，她选择上前一步。
“不要吵啦！这里是教堂！”
库鲁库的拳头都碰到德川鼻尖了，被小修女的柔声制止了。
“库鲁库小姐，我知道你们赏金猎人都喜欢拿拳头说是，但大部分时候暴力只会适得其反——”
“而德川先生...您的本性是好的，从你关心下属这点我能看得出来。”
库鲁库一时间有些纳闷。
“这点我否定，他都能躲在其他拾荒者身后了，这叫关心下属？”
“德川先生在接受我换裤子的时候，贴在我耳边说，先不要管他，自己的兄弟们比他更需要医治。”
德川正因为娜塔莉的夸奖而欣喜的时候，小修女话锋一转。
“但德川先生也不能因为别人唆使你去实行暴力而被动服从啊，虽然我是不懂啦...但我认为，男人应该主动一点。”
“我...”
德川被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少女给数落的完全不像个大老，明明在库鲁库印象里，他每天在自己那个棚户区小宫殿里使唤人的声音完全不亚于妓院里那些艾滋病大妈...
“小姑娘说的没错，德川，我印象里你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自己出马的人。”
“...你搞错了两点，库鲁库。”
双方态度缓和，至少是因为某些共同的原因缓和了。
“第一点，那边那个女孩牵扯的可不是什么蝇头小利，委托完成瓦里安工造会提供有数量相当的上层区绿卡，这对于下层居民可是比‘极乐’还要致命的诱惑，这些你应该看我的文件已经知道了。”
“而第二点，你真的不知道瓦里安工造有多大能量吗？”
库鲁库只知道魔王手下的十大魔将有一个算一个都比自己身后那个弱鸡强不少，卡珊德拉能当上魔王完全是因为禁卫军选举制...魔将都在忌惮其他的魔将造他们的反，而卡珊德拉作为老魔王之女，实力足够差到对其他魔将完全没威胁，于是她就被推举上了第一魔王的位子。
但她对于由一个苟活魔将组建的企业的实力并没有直接认知，这些公司上等人来下层的概率基本上和普通人下楼买包烟遇见魔王的概率一样。
“...看你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首先你我身上的那些义体，基本上都是瓦里安工造的货，整个废土上没多少人不用他们的货，哦，除了东海岸那边的，他们是精益求精重工的死忠。”
德川小心翼翼的从库鲁库身边走过，来到了自己那些下属身边，边查看他们伤势边和库鲁库解释。
“我们西海岸大区五大老虽然表面上很风光，执掌着废土这个区域所有的拾荒者流通，甚至还在负责这里的一部分治安。”
“但这些其实都是上层的公司在下发命令。”
“你以为那是委托，实际上就是强硬的生产指标。”
库鲁库捏着下巴琢磨着，自己来这一年确实不知道这些废土大老背后的门门道道。
“那你这么说，如果你不完成‘委托’，你会受到惩罚？”
“惩罚？公司可不会搞这种没有技巧的处理方法。”
直到确认十四个弟兄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善良之枪”打的有些凄惨后，德川回过头继续说，只有对待自己组织的问题上，库鲁库才能从德川身上看出来一个领导者的特质。
“他们会断掉没能完成委托的大老所执掌地区的能源，以及财政来源——‘极乐’。”
“我还以为那些东西都是你们自己手搓的。”
“我们把上层那些标签撕掉了而已，实际上那东西是经过上面安全认证的止痛药。”
德川不慌不忙，拿出了一管极乐。
“只不过下层废土没有足够多治疗成瘾的医生而已。”
库鲁库对于德川的遭遇表示认同，但她同情不起来。
“但你还是选择当他们的走狗，甚至愿意为他们掳掠人口。”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有那么多弟兄要养活，棚户区还要靠我吃饭，你以为你来这里收租子的委托哪里来的？”
德川指了指他自己。
“是我发给供能所那小子的证明，你才能收到这个委托，赚取那么一点能量币！”
“这就是产业链，库鲁库，我们就是那最下层被剥削的那批人，而且毫无办法。”
德川叹了口气，这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一时间仿佛衰老到了花甲之年。
“既然你不想交出来，我也没办法了，上面要断电就断吧，我回去看看仓库里的备用发电机还能不能用...”
险恶，吃人的社会正血淋淋的摆在勇者的面前，一点火星自她的心底油然冒出，仿佛一万年前第一次进入哥布林洞穴时的感觉一样。
虽然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废土上糟粕事见得多了，也不差这几件背后的小事。
但还是眉头一皱，毕竟臭不可闻。
“其他四个大老呢？他们难道不会支援你吗？”
“你以为我们五个是什么连体婴儿吗这么团结？”
德川愤懑地砸了一下长椅，随后无力的瘫坐在上面。
“弱小是废土的原罪，我的棚户区在五大老中最弱小，他们才会把这个委托交给我，因为他们都知道打不过你，所以选择让棚户区承受公司的怒火。”
“真是一帮草菅人命的杂种...”
卡珊德拉看着库鲁库满脸不高兴，本来想调侃的话语愣是憋回去了。
“看样子你和那个大叔聊的并不愉快？”
“不是因为他，只是对于现状有些不满。”
“我还以为你在这里一年了，早就熟悉了。”
库鲁库坐回卡珊德拉身边，看着娜塔莉正在给刺头打抗生素。
“我连勇者都不想干了，你以为我会特意去关注这些事情？”
“也就是你来了，这些破事才一件接着一件找上我。”
卡珊德拉听着库鲁库开始阴阳她，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爽。
“什么叫我来了才这样...要不是你一万年前事情没解决，我早就安息了！”
“你当我不烦么？一万年后还要跟你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晒太阳。”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你我之间的问题总该要解决吧？”
对于魔王的话，库鲁库不可置否的微微点头。
“没错，为了我的平静生活，还是早点找到卡利欧波那个混蛋吧...”
...
“库鲁库，你给我小心点。”
傍晚，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德川带着他的小弟跨上了由螺母与齿轮拼成的机车，准备回到棚户区。
“我知道我知道，小心你手底下小弟报复。”
库鲁库压了压自己的牛仔帽，傍晚的沙漠已经开始挂起了小风，有些寒冷。
“那就是我该小心了...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我是要你小心公司，那帮狗东西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会追着你啃的。”
德川发动身下的机车，大灯照亮了回去的道路。
“就当我给你个提醒，毕竟你也是住在棚户区的人，虽然你不买极乐，但至少让我少了很多烦心事。”
这种时候倒是有了老大的样子。
“你还少了件事没说，你的大老位子还是我给你争取来的。”
“...别在我小弟面前说这件事了。”
“希望我们未来不用再见面了。”
机车群拉出了一道泼天的尘雨，扬长而去。
“库鲁库，那我们呢？”
魔王拽了拽勇者的衣角，沙漠的寒风刮到她大衣里让她有点颤抖。
“本来想着晚饭之前回去...看样子这个时间是回不去了，今天只能暂住在这里了。”
库鲁库摇着头，转身就往卡利欧波圣堂走去。
“希望娜塔莉这边能多出来两张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