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外,一个偏僻的角落,一个眼神坚毅的少年,一个嚣张至极的老鬼。
龙心站在街边的转角,他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冷静的火焰,尽管他的半边脸已经红肿起来。
“如果不是那个黑胖子,”他双拳紧握,自然是那吴杰在无意之中坏了他的好事。
“也是,老夫给你的符箓足够屏蔽大宗师的神识,可也是奇怪,以你的命格应该不至于被人撞破,”老鬼鬼气森然的立着。
“那人身上沾染的阴煞太重了,一旦我靠近,他自然而然的会感到不适,这高府竟然圈养这如此鬼物……”
“有被人理!”少年口中愈发不平,接着他目光决绝的看着老鬼说道。
“莫叔,能借我一臂之力吗?我想救出她……”
“……”面对此言,莫叔也只能沉默,如果只是这厚德王的后人,那他自有办法对付,可偏偏这王府的少主人是那诡异到极点的高灿。
偏偏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六品,竟然敢威胁他这已经破开天人四大关的存在。
而且加上那护国公血脉独有的霸道玄火,这小鬼还真威胁成功了,这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若不是老夫困于第五大关,那覆灭这高府上下不过是翻掌之事,”他缓缓说道。
“莫叔!”少年恳求道。
“龙儿,你要明白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只要……”那老鬼莫叔正欲说下去,可忽然间他注意到。
高府的大门在此刻打开了……
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幽白身影缓缓走出,这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起码对于龙心而言,瑾蕙能安全无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目前的一切都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看到那高大的身影,那个人正牵着瑾蕙的手。
少女的脸上则有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色,这一切种种都让他的心中仿佛有一道火焰在燃烧。
痛苦,嫉妒,愤怒,种种情绪都难以突破他那天生镇定自若的皮囊,可有些事情越是隐藏,他的伤痛也就越发真实。
就仿佛一声怒吼如果能咆哮于无垠广阔的天地,那这一声吼声也不过是芸芸万灵中的一员。
但如果它被限制于血肉之躯中,那这一声吼声就会让人目眦欲裂,血脉膨张。
不过这一切总就是一种情绪,而龙心天生便是情绪的主人。
“嗯,好孩子,”无声看着这一幕的老鬼发自内心的赞叹。
对于这种活过千载的老怪物,无论你是多美的红颜也不过是岁月蹉跎下的一具红粉骷髅,也只有力量,那利于天地间的绝对武力才是一切的主宰。
“你走吧,”高灿松开了瑾蕙的手,他依旧是那般英俊,那样的冷静,就仿佛面前这绝色美人不过是一具披着皮囊的骷髅。
“嗯……”瑾蕙低声道,一切都太过顺利,可一切却一点都不如同她的想象那样,尤其是高灿那冷静到有些冷漠的眼神。
这种眼神跟那些曾经如同蚂蚁般肆意在她身躯上攀爬的欲望不同。
对她而言,已经离开了那如同魔窟的高府,自己好不容易可以掌控自己的人身才对,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
也确实是一件足够让所有人高兴的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之中那处怎么都无法磨平的空虚。
“少爷,”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听到这句话的她闻声望去,只看到一个长相不凡的少女朝高灿盈盈走来。
女人之间都有一种男人难以理解的好胜心,可面对着瑾蕙,怜儿也发出一种赞叹的呼吸声。
她就是这般美丽,可是也是如此的不甘,她抿着嘴,看着高灿脸上从未在她面前浮现过的笑容。
内心之中的不甘变的尤为的空洞。
“怜儿回家,”不待她有什么反应,高府的大门已经关上,那厚重的木材香裹挟着夜风吹起她发丝。
“瑾蕙,你没事吧,”龙心此时才来到她的身边,在确认周围没有隐患后,他对着瑾蕙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这份关切也是最不了假,两人作为从小到大的玩伴,自然无比理解对方的心中所想。
“是高灿那家伙惹你不高兴了,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话音未落,她已经面色阴沉的走开。
只留有龙心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可右手的小指上的关节却也是不住的颤抖。
“这就是差距吗?”他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府邸,此时老贵也如同一团黑烟般缠绕在他的周围。
“除了开国的秦王,老夫从未瞧得起过任何一位大炎的皇帝,更何况这些世家王侯。”
“而今天你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心颤,那也不过是你道行不够,你的拳头不够硬,你的身影不够伟岸!”
“孩子你与这些凡夫俗子不同,你是天命,”老贵道。
这些肺腑之言他也只会对着龙心说,也只有他值得自己如此投资。
“莫叔,”少年道。
“嗯?”
“我想变强!”少年的眼中燃起火苗,星星之火已经在他的眼底熠熠闪烁。
没有人知道一位少年在此发下了如此愿景,在这黑暗的夜中,一道冉冉升起的举世之星已经被点亮。
“……”
怜儿不语只是一味的依偎在高灿身侧,在两人面前,高老登魁梧的身子微微俯下,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脸色。
他沉声道:“走了。”
“走了,”高灿颔首道。
“也罢,也罢,”黑暗之中的高老登向前一步,露出那花白的头发,他弹去帽檐上的灰尘。
此刻他的脸上却也挂着松了一口气的笑容,这种放松的感觉,让本就魁伟的他显得有些瘦弱,有一种无力的颓废。
“心里好受点?”高灿问道。
高老登手上动作一停,想了想道。
“也不是太好受,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终于是有些心疼……唉,我可怜的孩子。”
乘了天大的面子,他才能耗费高家数百年的积累,求得天枢构的阁老出手。
而他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解救他孩子的必死之劫难,如今心疼也不过是为数不多的路被那败家子亲手送了出去。
“也好没有一错再错,”高灿道,他能感觉到自家老登的那种松弛感,起码他的心不会在乱。
“接下的路,你想好了吗?”高老登问道。
“嗯,接下来的路,我自己会走。”
“长大了,长大了,不服老不行咯,”高老登欣慰道,随后将随身携带的长剑抛给高灿,一个人背着手默默消失在黑暗的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