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洞府中并不点灯,云溪桥看得清,体质好的原因,血脉的效果?谁知道呢,他从不在意。
白剑一则是眼盲,所以更不用点灯了,至于会不会引来一些欲行不轨的魔兽怪物之类的,那只能说是多虑了,帝女干屠杀是有一手的,当然了还会心存慈悲,杀得十不存一后是心善的没有继续杀下去。
洞府附近杀气森寒,谁敢靠近呢?肝胆狂颤,心头上的惶恐不安和焦躁难耐就如同只大手般紧紧攥着,似要以一种最为痛苦的方式死去。
“你睡一觉吧。”
云溪桥迈着步子,到了洞口,夜晚的空气幽静又清凉,稍微走动几步便是衣裳微湿。
远黛的青山融入了浓浓月色之中,黯淡的轮廓是娇美的。
碎银般的月光洒满了人间,弦月在天际露出一条线。
风是蔚蓝色的,轻挟淡淡海香。
已经是把帝女的藏书翻了个遍,没有获得有利有用的东西,不过他倒是想到了帝女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讲自己有着大帝的血脉,所以他血肉非同寻常,完全是一个人形宝药的存在,是会被贪恋,被觊觎的……
所以他准备试一试母亲口中珍贵的自己是否属实呢?想来帝女不会欺骗自己的。
云溪桥迈起步子往回走,瞧着睡在榻上的白剑一,似在思考什么,半晌他道:“我也困了。”
现在虽然还早,可并没有娱乐设施供消磨时光,倒不如早点歇息睡觉。
星如珍珠,月似弓。
倾泻了一地的清晖,微风拂过山头,悄悄进入洞中。
薄情的月,清冷的风,孤寂的思绪。
云溪桥爬上床榻,白剑一没有完全入睡,这样的动静她感受得到。
“怎么了?”她突然问着。
云溪桥清醒地回复:“我也困了。”
“你和我……”她觉得这样不合礼数,这有悖她从小被教导的规矩,女子和男子不能平白亲近,这有违…
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不像是她曾接触过的任何男子会有的表现,倒不是她有恶意,她当真觉得自己是落入了蛮子的领地,也就那群未开化的野人没有太多的情理上的限制,因为根本没有礼数可言。
无论如何,这完全是背离了白剑一自幼所遵循的准则。
粉碎了她长久以来被灌输的理念,恪守多年的规训被彻底的颠覆。
按照以往,她会拒绝,但现在她就是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罢了,有力的翅膀被紧紧束缚,冲动驱使她要奋力挣脱,但只能越裹越紧,她只能默默承受着可能会有的伤害。
可云溪桥没什么攻击的欲望,他也懒得去纠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只有一张床,凑合睡。”
这一夜,鼻尖盈满的不只是清苦,还有来自少年的清甜味道。
莫名地靠的很近,有软绒绒,暖洋洋的感觉逼近着她,令人心生痒意
素来冷静沉稳的思绪于此刻仿若断弦之琴,戛然而止,也像是中了咒一般浑噩僵滞,茫然无措。
白剑一不动声色地想要离得远一些,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为好,心中仅有的那点矜持令她矫情起来。
浑浑噩噩的天际,被黎明静悄悄刺破,寡淡的星子镶嵌于天,明月落了海一般的淡漠。
一抹艳阳,不知何时出露一头,正缓缓上升。
大地朦胧,天际恍惚。
云溪桥已经早起,其实他不用睡觉,大帝的血脉让他难以困态。
睡觉不过是消磨时间。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凉凉的风,香香的花……
衣摆轻过,拂过绿叶,让其晨露滑下。
花朵垂头,欲坠露珠,云溪桥拿着一个小瓷碗收集着这些花露,他不能干扰,只能等待静静落下。
听帝女说,这收集的露水有些功效,可能是有神仙的世界吧,比较特殊,要是以前有人说日月精华啥的,他只会笑笑不说话,而不是如今起个大早收集,熟读百本医家大作,云溪桥融会贯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百家之长,得出一个特别的疗法。
用他的血液混合着露水喂给白剑一喝,反正都是补品,应该也吃不死。
林中鸟雀啼叫,在空灵树深的地方,清澈透亮。
微凉的空气流转之间带着可以濡湿衣服的水汽,淡淡的凉意没有让衣服湿润,只是摸得凉凉的,柔顺的发尖微卷,发尾处凝聚了小小的水珠。
一朵朵花在寂静之中开放,在婉转之间绽露。
云溪桥蹲着身,拿着瓷碗认真地看着水露缓缓落下,他没有任何急躁以及不悦。
似乎这些植物本身所带的灵性也会浸透露水,倒也不是没有一点用。
他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眉眼秀丽,身姿纤细,像是濛濛丝雨中一枝半湿的花骨朵。繁厚的衣着穿在身上,华贵精致的配饰,秀丽的刺绣彰显阔绰的手笔,一举一动反倒像是一只花雀。
一切都是帝女那老派的审美,不懂她那个时代为什么爱堆砌这么多有的没的,驳杂之中寻不到一点朴素。
云溪桥有点习惯了,不过他还是准备找一个时间把饰品全部摘下来,再换个轻松一点的装束。
一直以一个类似献给神明的祭品的形象活动,着实麻烦,帝女还曾规定没她允许不可脱掉摘下,只因为她觉得养眼。
看着落在碗里的最后一滴晨露,第一次的收集便是完毕。
起身之时,大风刮来,吹着那些树海沙沙作响,同时抖搂了积攒好久的雨水。
几天前,这里下过一场大雨。
就是那时,前身逃跑了,他不想待在母亲身边了,太过无趣了,也不想被她控制。
这水光落在他的身上,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落了满身。
这水浸湿了他的头饰以及发丝,湿润气息顿时随着这风席卷深处去了。
幸好,瓷碗没有落入这些大概受过污染的雨水。
这岛非同小可,岛上的一切都是非凡之物。
哪怕是一颗石子,这里的花花草草在外头都是灵丹妙药。
云远岫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毕竟是帝女。
太阳还未高照,只是吐露着微红色的锦缎盖着整个岛。
片片的绿叶,一颗颗草还未染上耀眼的红。
云溪桥耐着性子收集着此间花上的晨露,好在花朵很多,个个芳香馥郁。
云溪桥身上的配饰随着晨风的吹动,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清脆声响彻整个林间,比之鸟鸣还要悦耳动听。
他身上的配饰很多,玉佩、香囊、步摇、金钗、璎珞、耳坠、手串、镯子、胸花、长命锁,该有的都有,极其繁杂,虽然看似繁多杂乱,整体却还算是美丽干净。
跟插花一样,帝女的手法相当优秀,能获第一的程度。
因为动作发出一串串清脆声响,倒也不难听,有乐器鼓动的音律。
衣裳的繁复程度,有着孔雀开屏似的浓重,也宛如孔雀开屏似的绚丽。
浓墨重彩的他,也可以让人置身于清丽淡然的世界。
器物的多,看似花里花哨的他,不过是桃花枝头开,落入映照着天空之虹的湖水里罢了。
不过是明媚的春光在他如雪的肌肤上,开出比花朵还要绚丽多彩的画卷罢了。
云溪桥已经听得习惯了脆声,只当是自然之声。
万里长空,红光弥漫,晴朗的色彩抹了整个天际。
云溪桥也是采集完了花露,端着满满一碗的露水,他走得尽量小心一点,哪怕洒一点都是会让他心疼。
只能怪该死的帝女,一点法术都教,害他现在只能以一个凡人的角度做事。
说是埋怨其实更像是发个牢骚。
洞府里,白剑一醒来,但她不敢轻举妄动。
眼上的草药已经干燥不再湿润,她却也不敢拿开。
少年的不见,竟让她有了久违的心慌。
听见洞口的一阵动静,她按捺住欣喜,轻声道:“你去哪了?”
她知道,是他。
“我去采药了啊。”
少年的声音依然温柔,轻轻地融入心间,抚慰枯萎的心间田地。
“药?”
“治你的伤。”
云溪桥把碗轻轻放在唯一的桌子上,然后去找刀。
那是一柄石刀,由云远岫炼制给自己的,所谓的防身。
之前他拿去切肉了,效果不错,而现在要砍自己,他多多少少有点紧张。
说是砍那是夸大了,只是需要取一滴血罢了。
伸出左手的食指,看着娇嫩的指肚,右手不禁又攥紧了刀柄。
刀刃触及指肚,他便是用力,然后他发现自己没事,不仅是一点皮都没有破,更是痛都不痛。
这时候他才记起来,他又不是真的凡人,更不是资质平凡,普普通通的存在,有着帝女嘴里一直念叨着的“大帝”血脉,钢筋铁骨倒也不是异想天开,皮肤坚韧也是理所当然,一般器物却是难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想到了白剑一的簪子,可那玩意现在在他手里确实只是一个簪子,发挥不了作用。
他当即把刀收后,又用那口泉水洗了洗手,然后坐到桌前,开始思考办法,瞧着瓷碗里满满露珠所映照自己的模样。
肌肤白皙,色若春晓。
露水映照出的那份纯粹,使人只想欣赏,不会多想。
不过他没有心思观赏自己的容貌,脑海里疯狂搜寻帝女曾经讲过的事,又或是那些书上的内容。
在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后,自认为聪明的云溪桥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自己是问题的本身,那自己解决不就行了?无非是要一滴血,他的牙齿又何尝不是好东西呢?
可以咬碎那些坚硬的磐石,前身还无聊地嚼烂过帝女的宝剑,后果只是牙龈出血,无伤大雅的小事。
云溪桥闭着眼,伸出右手手指,然后含入嘴里,温热湿腻的口腔浸润冰凉的手中,皓齿触碰指尖的一刹那,他狠下心便是用力一咬。
一瞬间,口腔弥漫着一股清甜的滋味,他也情不自禁地**着自己的手指,但很快的回过神来,把手指从嘴里抽出。
感受到血液的味道,云溪桥直接把手指伸入碗里,不在乎脏不脏了。
他的津液与血一同融入其中,而那碗里的露水好像更加的纯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