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一再怎么倔强,再怎么闹腾也是无用功,她困了,便是要睡的,如今的她精神状态差得出奇,一睡就不知道何时醒了。
黯然的天,晦暗的地,洛寒商轻轻走过,黑白色的道袍所透出的色差有些水墨画意,傲然不动时,就像是一幅山水写意风骨湛然的水墨画,举手抬足皆是风姿。
整座岛虽有些古怪,可她却不惧。
缓步向前走去,气定神闲。
分外巨大的树木拔地而起,危峰兀立,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遮天蔽日,数不清,看不尽的宽厚树冠自成一片天。
念头无法远去,神识只能探查一片地方,想要短时间内寻遍整座岛自然不可能。
这座岛的古怪让人不敢飞行,一飞就是忐忑的心情充斥全身,像是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高飞,下面都是拉弓搭箭的猎人,无处可逃,只有死的命运。
洛寒商却是自无不可,但她却不想。
云溪桥秉承着慈悲心肠,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主要是她是自己的目标,不然他又怎么会不计前嫌地照顾着白剑一?早把她给扔到外面喂那些畸形的怪物了。
待她实在是撑不住时,又把她放入灵泉之中,顺带着是喂了她自己的血,量有点多了,没把控好,突然很害怕她会被补死。
热气氤氲了脸颊,面色通红像是染了胭脂。
睡着了的那个她,才是最美好的。
她安静开心温柔的时候是一只受着抚摸而发着“咕噜”声的小猫,温软又可人,凶狠暴戾的时候是一只尽显獠牙利爪的雌虎,凶狠毕露。
生机在缓缓恢复,不愧是大帝子嗣的血,每一滴都是难得的宝药,有些时候云溪桥在想要不要试着卖卖血,过一过富家翁的生活呢?
不过也只是想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明白,况且帝女是不会同意的。
无聊蹲坐在泉水边上的云溪桥拨弄着水,看守着白剑一,怕她一个人出现差错而自己未注意。
泡了一段时间,觉得差不多,云溪桥才是把白剑一抱起,给她擦干了身子后,趁她没有苏醒,又是给她上了药。
做完后,不再靠近她,独自坐在洞口,看着熟悉到已经腻了的风景。
白剑一缓缓苏醒,不再颓废,她能够明显注意到自己身体好多了,而且生机没有再流失,反而在渐渐恢复,同时,她也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像是酩酊大醉一场后的长久睡眠,扫清了所有负面效果,健康的气息在身体蓬勃向上。
这时,她想到了少年。
利用、欺骗、折磨、嘲讽、奚落、不屑、谩骂……他都没有过,白剑一不是一个伤了脑子的人,所以她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
之前的自己是太过疯魔了,她害怕自己会死……能说什么?抱歉她是一个很惜命的人,让她面对死亡她却是无法冷静。
她没有再骂云溪桥,也没有把世间所有的恶意强加在他身上,却也止步这个范畴。
这是一个无心之举,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所带来的事故。
她默默不语,像是犯了错的小姑娘,但也更像是明知自己有错,却放不下身段去道歉的人儿在赌气。
云溪桥自是不再说什么,把粥煮好也是让她自己吃,不再喂她。
白剑一也是恢复了点力气,端碗吃饭还是简单的。
“吃完叫我。”
说了一句不再理她,独自坐在洞口,默默发着呆。
白剑一那双眼睛望着他,虽然无法看清,却也是让她尝到了来自少年身上孤独时的落寞。
可能……可能,一切很简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自己也只是没有力气落在他家门口,为何那些魔道之人没有追来,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不知道。
白剑一情不自禁地在心中为云溪桥开脱,可能生命的恢复让她欣喜,不复当时的恶意。
“你的伤还需要调养一会儿。”
突然,他站起身走向白剑一。
她没有说些什么,自知有愧,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附近有人了。”
“什么人?”
她问道,语气之中有些紧张。
听着她话语之中掩饰不住的惶恐,云溪桥也是不明白为何她如此敏感了,她怕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之前白剑一可以从云溪桥的口吻里听得出,这附近根本了无人烟,这时候突然有人,很难让她不怀疑起来,心中又是忐忑不安的心悸。
这让她想起追杀她的那些魔道妖人,她自然是不怕,可多多少少也有点紧张。
“我也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然后道:“她们很多,不知道来这做什么,可能也只是采药的。”
接下来,云溪桥扮演着一个懵懂无知懵懂的少年,把一系列事情不经意地说出。
白剑一顿时也是明白了如今的境遇,自己落在了什么样的地方,也是明白云溪桥会这样照顾她的缘由,同时也是心疼起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母亲,不顾孩子的感受把他绑在自己一起,不允许离开一步。
现在她有事远去了,就留下他。
这个地方就是关住金丝雀的小笼罢了。
难怪他会那样地热情,如太阳般强烈。
白剑一心有些泛酸,因为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她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自然是有许多的疑问,但听了他的这番话,她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难得遇到除母亲以外的人,怎么能不兴奋呢,怎么能按捺得住那份热情呢。云溪桥是不知道白剑一脑补了什么,他倒是快乐得很,把头发削了削,太长了很影响活动,摘了几个头饰,顺便是把衣裳也换了轻装好活动的。
“你不要出去了。”
突然,她说道,而且声音是前所未有地清澈与清晰。
“我不出去,那你的伤怎么办?要用药的。”
云溪桥先是一愣,而后笑着道。
似乎在掩饰这一件事,不想与其说些什么。
云溪桥的好像是清水,浸润无声。
她又是说道:“不要出去了。”
她的眉眼中有掩不住的严肃,语气情调里的那份认真则是藏不住的。
云溪桥自顾自地走在洞口,受着夕阳的光,他的衣裳之间渡了一层温柔,倦怠缠着衣角,慵懒挟入发丝,他不置可否地道:“嗯,知道了。”
十指纤纤,温润白皙,现在的白剑一的手藏在衣袖里互相拨弄,她很想说一句话,可又不敢说。
是羞耻,是胆小,又或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她也搞不懂,明明就是在嘴边了,可就是说不出口。
这无非是道歉,不过是“对不起”三个字,可她却说不出口。
一向高高在上的她,似乎不适合说如此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