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确认系统参数时,时钟显示17:23。
全息投影的物理试卷悬浮在面前,第三大题的光标正在高频的闪烁。这是星穹大学最著名的“薛定谔考题”。在考生落笔前,题目会同时处于简单和困难两种量子叠加态。
“系统,将期末考试难度从B+调整到D-。”我对着视网膜上显示的蓝色光屏下达指令。脑机接口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视野右下角的积分槽瞬间蒸发三分之一。
考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窗外的霓虹广告牌停止流动,讲台上的监考AI定格在抬手的瞬间,连空气里漂浮的白色粉尘都在系统的影响下在空气中静止,像时间停止般凝固。只有我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是难度调节生效前的未知量子纠缠现象。如同在阴暗的时间夹缝中偷来的片刻喘息,我快速扫过开始发生变化的考题:原本需要解N维波动方程的部分,此刻正退化成初中级别的物理力学计算。
【警告,因果律的修正产生蝴蝶效应。】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正在生成补偿机制……】
没等我看清警报内容,教室后门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生锈的铰链像是被无形之手拧动,门缝中透露出黏稠的暗红色光芒。我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某种超越物理定律的存在正撕开现实帷幕。
“学长终于注意到我了呢。”
甜腻的声线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穿着旧式水手服的少女从红光中走出,过膝袜与短裙之间露出的绝对领域泛着白皙的皮肤光泽。她怀抱着沾血的物理课本,封皮上印着《量子场论》,却用粉红丝带系着蝴蝶结。
视网膜自动弹出血色界面:
【林夕雨 黑化值12%
特质:观测者偏执(当您视线离开超过30秒,黑化值+1%/s)】
“这是补偿机制?”我在脑内质问系统,汗水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少女歪着头用铅笔戳弄脸颊,黑色的笔尖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小坑,这个动作让黑化值跳到了13%。
【本次调低难度引发平行宇宙坍缩,已生成对应因果律修正体。】系统的机械音带着诡异的愉悦感,【建议执行新手任务:在五分钟内擦掉她裙角的血迹。】
林夕雨突然贴近我耳畔,温热的呼吸里带着铁锈味:“学长知道吗?你解题时的侧脸...”她沾有红色液体的手指划过我的颈动脉,“和七年前教我写作业时一模一样呢。”
我猛地后仰,椅子在地面刮出刺响。在全息考场其他考生眼中,这不过是寻常的考试场景。但在量子纠缠的夹缝里,少女裙摆翻涌着猩红的数据流,那些是尚未完全具象化的杀意。
天台的计算机的嗡鸣突然穿透六层楼板,红光在少女眼中流转。她哼着走调的《月光曲》,用美工刀在课桌上刻下歪扭的一个爱心。当刀尖划破木纹的瞬间,黑化值跳到了15%。
林夕雨的指甲刮过课桌边缘时,某种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在时停空间里蔓延。她校裙上原本硬币大小的血迹,此刻正以违背流体力学的方式扩散,像朵狰狞的赤色曼陀罗在纯白布料上绽放。
“学长在发抖呢。”少女的声线突然切换成气音,冰凉的膝盖压上我大腿外侧,“明明以前把铅笔插进眼睛时,手都没有抖过。”她用食指抵住我的脖子,那是颈动脉最脆弱的节点。
视网膜上的血色界面剧烈闪烁:
【剩余时间03:17
新手任务失败将直接增加30%黑化值】
我强忍着后撤的冲动,视线锁死在她裙角蔓延的血渍上。时停领域外的世界仍保持着诡异的静止,前排女生甩起的马尾定格成金色扇形,监考AI瞳孔里的数据流凝成琥珀色结晶。
“借用一下。”我突然扯下她发间的樱桃发绳,这个动作让黑化值瞬间飙升到18%。林夕雨耳后的皮肤泛起病态潮红,呼吸频率加快了三倍,这是系统标注的危险信号。
沾着红色夹黑色混着莫名腥味的物理课本突然砸在课桌上。少女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学长又要像当年那样吗?用裁纸刀割开我的锁骨,还是说...”她解开水手服第一颗纽扣,露出颈窝处淡粉色的旧伤疤,“想看看更深处……”
冷汗浸透了我的衬衫。多年前那场事故的记忆被系统刻意模糊,此刻却在她的话语中浮现出血腥的片段。我攥紧发绳扑向她的裙摆,纳米纤维布料竟发出金属撕裂般的悲鸣。
指尖触及血迹的刹那,整片时空开始坍塌。血液突然具象化成无数猩红数据链,缠绕着爬上我的手腕。林夕雨发出介于啜泣与笑声之间的喘息,黑化值在剧烈波动中停在19%。
【恭喜完成新手任务。】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解锁[血色月相]观测模块。】
视网膜上显示的系统界面突然被血色浸染,我惊恐地发现考场外的天穹浮现出巨大的暗红月轮。三十七名考生的后颈处都延伸出半透明的因果线,如同提线木偶般汇聚到林夕雨的心脏位置。
她的美工刀不知何时抵住了我的腰际:“现在学长该支付报酬了。”刀尖挑开衬衫下摆时,我听见天台计算机传来尖锐的警报声,整栋实验楼的玻璃幕墙同时炸裂成紫色的晶体碎片。
在漫天飘落的棱镜碎片中,林夕雨左眼突然浮现出二进制代码流。她歪头咬住我的领带,含糊不清地呢喃:”第三个观测者要醒了哦,在钟楼顶层...”
钟楼阴影攀上实验楼外墙时,林夕雨的体温正在我颈侧滚烫的升高。她齿间缠绕着我的领带,发丝间渗出类似服务器过载的焦糊味。紫色碎片悬浮在四周,每粒碎片都映着不同角度的死亡画面:我的脖颈被数据链绞断、心脏插着美工刀、瞳孔里长出诡异的蘑菇。
“别看那些赝品。”林夕雨突然捂住我的眼睛,她的掌心湿冷如同暴露在雨夜中,”真正的死亡比这些漂亮得多。”黑化值随着她急促的喘息攀升到22%,我听见她校服口袋里的怀表开始倒转。
天台警报声突然具象化成猩红箭矢,击碎了最近的晶尘。林夕雨踉跄着后退,左眼的代码流溢出眼眶,在地面灼烧出焦痕。她撕开物理课本的扉页,纸屑在空中重组成钟楼剖面图,某个闪烁的红点正在齿轮结构的核心位置跳动。
“带我去。”她的指甲抠进我手腕血管,“在月相盈满之前。”视网膜界面弹出新的血色任务框,倒计时与钟楼大钟的秒针突然同步,每声滴答都震得胸腔发麻。
我们穿过静止的考场时,林夕雨裙摆扫过凝固的考生。那些被触碰到的身影立刻坍缩成像素颗粒,又在下一秒重组为残缺的形态。穿出后门的瞬间,我瞥见某个女生后颈的因果线末端,系着与我公寓钥匙样子相同的挂坠。
钟楼铁门在面前自行瓦解,锈蚀的金属化作黑蝶群。林夕雨突然攥紧我的手,她的脉搏竟与钟摆同频:”学长知道为什么系统选择你吗?”阶梯在脚下增殖出岔路,每条分支都回荡着不同的钟声。
黑化值在攀爬中突破25%,她开始用美工刀在墙壁刻字。刀痕渗出蓝色液体,沿着砖缝流淌成导航箭头。当第十三次钟声响起时,我们撞进了齿轮大厅:直径三十米的青铜钟悬在穹顶,表面却镶嵌着现代晶片组,每根齿轮轴都贯穿着人形的残肢。
“欢迎回家。”林夕雨的声音突然混入电子杂音。她解开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的接口插槽,与钟体内部的某个端口完美匹配。黑化值开始以每秒2%的速度飙升,血色月相界面弹出鲜红的终止协议弹窗。
我扑向她时,怀表链条勾住了我的腕表。两种计时器疯狂逆向旋转,在碰撞中炸开时空气泡。林夕雨眼里的代码流突然具象化成镣铐,将我拽向她胸前的接口。在即将连接的瞬间,我扯断她发间最后一颗樱桃发绳。
黑化值定格在97%的临界点,整座钟楼发出濒死的嗡鸣。残肢齿轮开始逆向咬合,某具尚未组装完成的白骨手臂突然指向西侧窗棂,那里映着星穹大学的倒影,每间教室都坐着不同形态的林夕雨。
“第三个...” 数据碎片从她的喉咙里涌出,身体逐渐透明,”要切断所有红月的脐带...”血色月相突然裂开,坠落的暗红碎片中浮现出管理员权限的登陆界面,用户名竟是我以前被系统抹除的初始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