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将世界切割成无数流动的玻璃方格,林星璃的呼吸在清梧颈侧晕开温热湿气。文化祭筹备会的鼓点穿过雨声传来,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们紧扣的指节上。
“那天你翻墙时卡在围栏的玩偶挂件,”林星璃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我捡到了。”她从裙袋里摸出半个巴掌大的柴犬挂件,塑料表面还留着围墙剐蹭的划痕。清梧想起两周前的清晨,自己因为弄丢这个挂件在早自习偷偷抹眼泪——原来林星璃当时突然请假去医务室,是翻遍了整个花坛。
冰凉的挂件被体温焐得温热,清梧忽然注意到林星璃手腕内侧的结痂。那些新鲜的伤痕排列成月牙形状,与她腕间的指甲痕微妙呼应。“是修剪玫瑰时划伤的。”林星璃快速缩回手,却忘了自己正被清梧攥着指尖。这个动作让她们同时想起园艺课上,清梧如何佯装不会使用枝剪,只为触碰她示范的手。
雨声渐弱时,林星璃开始解开发尾的浅蓝丝带。这个持续了二十七秒的动作里,清梧数清了窗外经过三只湿透的麻雀,发现对方耳后那颗小痣比记忆里更偏左两毫米。“伸手。”林星璃将丝带缠上她手腕的动作像在包扎伤口,“文化祭话剧社缺的道具。”
丝带末端还残留着柑橘洗发水的味道,这是清梧上周送她的那瓶。当林星璃低头打结时,一滴雨水顺着发梢坠落在清梧掌心,在那些交错的感情线里碎成晶莹的星屑。
“要听听看吗?”林星璃突然摸出手机,播放列表里整齐排列着三十七首清梧在音乐课弹过的钢琴曲。最新添加的音频文件标注着”9.14天台”,正是清梧对着电话失控告白的日子。进度条走到四分十二秒时,背景音里突然混入衣料摩擦声——原来林星璃那天就站在天台铁门后,全程录下了自己压抑的抽气声。
清梧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将林星璃映在锁屏照片里的侧脸晕染成模糊的光斑。那是去年学园祭她们在鬼屋的合影,当时林星璃说自己讨厌肢体接触,却始终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家政课做的巧克力,”林星璃又摸出个锡纸包裹的方块,边缘融化得不成形状,”本来想在圣诞节...”她突然噤声,因为清梧已经咬住巧克力的一角。融化的可可脂沾在唇角时,那些练习过千百次的逃避借口终于土崩瓦解。
她们分享的第四口巧克力带着海盐的苦涩,林星璃用拇指抹去清梧脸上的泪痕,这个动作让她的制服外套彻底滑落。窗外飘来管弦乐队练习的《春之海》,某个跑调的音符惊飞了栖息的麻雀。
当夕阳穿透云层时,清梧发现林星璃的锁骨处闪着微光——那里用极细的银链坠着枚纽扣,正是从她旧制服上消失的第二颗。雨水在纽扣表面折射出虹色,像她们始终不敢命名的情感,在氤氲水汽中悄悄显形。
“该去还发带了。”林星璃起身时晃了晃手腕,那里不知何时也系上了同款丝带。她们踩过水洼的脚步声惊醒了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十公分的身高差让交叠的影子终于完美契合。
在通往河堤的岔路口,林星璃突然转向自动贩卖机。易拉罐滚落的声响中,她将冰镇葡萄汁贴上清梧发烫的耳垂:”上次你说这个口味像接吻的味道。”晚风掀起她的话尾,化作天边第一颗星星的叹息。
清梧悄悄勾住她的小指,这次没有人甩开。文化祭的灯笼在远处次第亮起,而她们的影子正在地上缓慢生长,最终融成一片分不清彼此的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