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少年将头从围巾中抬起，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似要把困意吐出。
留宿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是下一个星期的第五天清晨。
“怎么，昨晚又熬夜了？”
陆白茗的双手缠在背后，微微屈腰并连带将脸抬起预备着仔细观察少年的神态。
前额的头发粘连且散乱的铺开，皮肤肉眼可见的粗糙，眼皮耷拉着，双目更是跟以前相比更觉无神。
明显的睡眠不足。
“这段时间的睡眠其实都不怎么好......”
“熬夜打游戏了？”
“我也不至于现在还会因为这种事搞得生物钟紊乱吧。不如说，游戏就应该精神饱满的去享受。”
少年语气毫无波动，好像真是这样认为的。
不对，这家伙语气什么时候有过波动？
“好好。所以是熬夜看动画片了？”
“......”
“唉。”
面对这样的沉默，少女脸上只剩无奈。
“很难想象一个经历了这么多年异世界冒险的人还会痴迷时下的穿越题材动画。”
“这也无所谓吧，娱乐而已。而且我想声明，不是因为看动画而失眠，而是失眠了要打发时间，只能看动画”
“嗯嗯，所以你是一口气看了一整晚？”
“没有，只是正常在睡不着看动画和勉强自己睡着之间不断循环直到天亮。”
杨林平静地如此说到，顺便将脸更埋进围巾中。
他倒不是很怕冷，只是遮住半边脸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很奇怪啊，你前几天明明还没这么狼狈。虽然也是一副精神不足的样子。”
少女将身体摆回正常的位置。
“积压的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这样？”
怀疑。
但只从围巾上面毫无生气的一对死鱼眼里是什么也看不出来。陆白茗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
“行吧。但是最好快点调整回来，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了哦。”
“这我当然知道......”
“可我看你一点不紧张啊。虽然你的成绩下滑是不可抗力导致的，你妈妈肯定不会怪你，但是我个人还是希望你回到之前的水平。”
“可就算是我之前的课业水平，也应该没法跟你升进差不多水平的大学吧。”
陆白茗的成绩虽在学校不算引人注目，但也算是班级里次次考试名列前茅的存在。
“我也没看上去这么从容啦，更何况我家里对我期待还蛮高的。唉，有时候真希望他们明白有些分数就不是正常人可以到达的啊......”
少女突然自顾自开始抱怨起来。
“我也很想每次都有进步，但是到了这个水平再往上每一步都不容易啊......”
“嗯嗯。您辛苦了。”
杨林将一只手从口袋中抽出，轻轻抚摸少女的头，尽量不弄乱对方的头发。
少年的手温度尚可，毕竟在口袋中捂了很久。
“嗯，是很幸苦哦......不对，不对！”
陆白茗好像想起了什么，向路旁小迈了一步，挣脱了杨林的手掌。
“我们现在是在谈论你的问题吧。”
“好像是？”
“跑题了刚刚，总之你就算回不到之前的水平，也至少应该正常升学吧。现在的社会，还没有进化到有魔法师这个职业哦。”
少女模仿着长者的语气如此说道。
虽然她个人好像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谨遵教诲。”
“嗯嗯，孺子可教。”
陆白茗双手环抱于胸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原因是什么？”
“什么原因？”
“失眠的原因啊，你想维持这个状态到期末考试吗？”
“......”
杨林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梦到一些不太好的事然后神经过敏之类的？”
“哦？”
“人总是会不经意想起曾经尴尬或者恐怖之类的的经历不是吗，我大概也是这种情况。”
恐怖的回忆吗？
他在那个世界里，有很多这种回忆吗？
陆白茗虽只是看着前方。
“确实经常有这种事呢。”
“嗯？白茗你难道也会想起之前不好的回忆吗？”
侧目看向一旁。
少女视线没有移动。
“肯定会吧。”
毕竟是那种经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嘛，我以为你已经......”
“嗯，我已经释怀了。”
陆白茗先一步说出口。
“但是我不会强迫自己去忘记的，或者说，我会一直记着的，那段经历。”
转头看向杨林，陆白茗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
少年面对这样的告白，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清晨的街道，两人只是如此驻足，凝视着对方的双眼。
那段经历吗？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是一个关乎拯救的故事，虽然主人公不过是两个幼稚的小学生。
其是两人相遇并从此命运交织的契机。同时也会在不远的未来在另一件重大事件中充当关键线索。
总之，这件事会在合适的时机被揭晓。
而现在，让我们将视角放在应该仍在对视的两人身上。
啊，很不巧，两人刚刚就已经意识到在早晨六点的街道上相对而站一动不动是一件看上去非常蠢的事并在同时害羞地移开视线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开始向学校走去。
“好像，又有点跑题了......”
少女的脸还没恢复过来，只得看向别处。
“刚刚也算是认真的在讨论。”
“总之，如果是那些不好的回忆阻止你安然入眠，那就做些有趣的事去抹平他的影响吧。这叫转移注意力。”
“所以不是说下个星期就考试了吗？”
“哎呀，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就明天怎么样。”
“嗯。我会认真准备明天份的动画和游戏的。”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陆白茗的表情还想在说着这样的话。
“我说啊，我可是非常认真地邀请你诶。”
“怎么，你也失眠吗最近。”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有些压力必须释放出来嘛。正好遇到这件事，就说顺便了之类的......”
陆白茗支吾着没有继续，同时再次将脸移向一旁。
为了某人仅存的一些尊严，此时详细的表情还是留给各位自己遐想吧。
看着这一切的杨林，像是为了使自己的话语更清晰，将围巾拉下。
“好啦好啦，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所以明天我们去哪？”
听闻此言，陆白茗一扫脸上的羞涩和尴尬。
“这种事今天慢慢讨论就行了。总之是约好咯。嘿嘿。”
少女步伐变得欢快。
“出去玩！”
校门已经出现在目光的尽头。
“这家伙，还是没变啊。”
杨林看着一旁笑颜满面的少女，不自觉也笑了出来。
没资格说别人呢，明明自己也是老样子。因为这种事就会很开心。
当然，少年并不是不满自己驻足不前，不如说，他很乐意发现自己仍是杨林。
花圃中的这名只是看上去有一点奇怪的普通少年，还活着。
是啊，名为杨林的自己还活着。
再一次的活着。
如此想着，两人由保安室一旁略显拥挤的小门依次进入学校。
不必再多花费墨水的平常的一天如期开始。
